自與楊過一起踏入天地之門,小龍女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尋到楊過,這一次進入東洲黑天域仙靈奇珍,也是因為,她知道楊過生性喜好熱鬧,所以才特意趕過來的,一路廝殺過來,她已經疲憊不堪,腳下的步子也是漸漸沉重。
黑夜里,小龍女不知道飛馳出了多遠,終于面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里,小龍女仿佛听到了楊過的呼喚,隔的是如此遙遠,好象眼前又出現了楊過的身影,正含著灑月兌不羈的微笑朝著自己走來。
當小龍女蘇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株中土並不多見的大樹底下,樹冠如同撐開的墨綠色大傘,遮蔽了半邊天空,蒼虯粗壯的樹根凸露在泥地上,恰似一雙臂膀將她的身軀懷抱在其中。
夜幕漆黑,濃重的瘴氣自地面上滲出,彌漫在周遭的空氣里,帶著淡淡的濕潤與涼意,在這株大樹的另一邊,一個枯瘦的老者正盤膝入定,身旁插著一柄晶瑩剔透的長劍,在黑暗里閃爍著柔和朦朧的光暈。他雖然合著眼,卻已感知到小龍女的蘇醒。彎彎的白眉下一雙眸子徐徐睜開,藹然向她送來一抹溫暖的笑容,低聲說道︰「女娃兒,你終于醒了。」
小龍女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知道該是眼前這位陌生的老者救起,並一直陪護在身旁,她雙手扶著一邊的樹根想起身,不料指尖踫觸到的是一團柔軟的衣物。她疑惑的低頭,才看見自己的身上覆蓋著一件寬大的黑袍,上面結滿了晶瑩的白色霜露,再看那老者枯瘦的身軀,只穿著淡白色的布衣,但那儀態氣度卻令人油生敬意。
「是你救了我罷。」小龍女是沉默寡言的,她揮手之間,已經將黑袍疊好,雙手奉到老者的面前,雖然說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卻已經滿是謝意。
那枯瘦老者接過黑袍,將它平鋪在盤坐的大腿上,微笑道︰「老夫不過略盡本分,中域山林之中,多妖獸出沒,女娃子你雖然修為高強,已經達到碎空境界,卻仍需多加小心了。」
小龍女道︰「這個我省得,但不知,前輩可曾听過楊過此人。」
「楊過?可是獨臂,使一柄重劍,身邊還跟著大雕的那個?」枯瘦老者一愣,旋即下意識的應了一句。
小龍女聞言,不由得為之大喜︰「此言當真?」
枯瘦老者沉吟片刻,方才出聲道︰「女娃兒來此,莫不也是為了那傳說之中,可以讓人直達超月兌境界的仙靈奇珍,老夫自進入這山林,不過短短數日,已經踫上了十九波人馬,皆是頂尖的高手,老夫勸你還是早早離去的好,用不了多久,這里必然會有一場殺劫爆發。」
小龍女道︰「殺不殺的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過兒的下落。」
就在此時,遙遠的天際突然傳來一記雄渾暴戾的吼聲,直令枯瘦老者為之色變,小龍女察覺了枯瘦老者的神情異樣,旋即嬌媚一蹙,問道︰「前輩,可是有什麼不對麼?」
枯瘦老者起身穿上了黑袍,一手握起旁邊銀白長劍,說道︰「女娃兒,老夫有事要先走一趟,這山林之中諸多凶險,你要多多留心,盡早離去。」
小龍女雖然甚少言語,但是她的聰慧卻不下于任何人,當下,她便是隱約猜到枯瘦老者此去必有非常凶險之事,否則一定不會如此急于支開自己,她知道對方修為極強,還在自己之上,若是平常,倒也不會在意,但是,對方既然是听說過甚至見過楊過的,她卻不能不問了,當下說道︰「前輩,還請您告知我楊過的下落。」
「來不及了,」枯瘦老者身子一縱,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遠處的山林怒射而去,漆黑的夜幕之下,遠處,漆黑不可見的黑暗之中,一聲聲的妖獸嘶吼,似是在敘述著這山林的危險,可以吞噬一切生靈。
小龍女似是想起了什麼,看著枯瘦老者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忖道︰「這位前輩救過我,我須得助他一助,而且,倘若他出了事,我卻要到哪里去尋找過兒的下落。」想到這里,她身子一縱,便已經緊跟著而去,雖然她深知枯瘦老者的修為高強,遠在自己之上,但是,古墓派的身法極快,再加上有著遠處的吼聲作為指引,所以倒也不怕丟失了方向,而那枯瘦老者,此時內心似乎異常焦急,也沒留神背後數里外還有人偷偷跟著。
兩個人皆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一身修為深厚,朝著那吼聲傳來的方向,約莫行出百里之遙,前方出現了一座古木森森的樹林,在黑夜里,那些參天大樹便宛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巨人,在風中搖曳發出婆娑的響動。
小龍女自幼在古墓之中長大,黑夜里也目力驚人,遙遙望見枯瘦老者足尖一點,身子便即掠上了一株古樹,落腳的枝條上居然連葉子都未顫動半下,身形卻已消匿在茂密的林中。她趕至林邊學著枯瘦老者模樣,用上了古墓派的身法縱身上樹,體態輕盈靈動,如微風過林一般,竟也是絲毫不著痕跡。
這般縱飛御風,若是擱在外域的時候,小龍女或許還會有些吃力,但是,隨著進入中域,靈氣灌注入體,再加上段岳連連渡過兩大天劫,她的修為,如今也是達到了碎空三十三天的境界,放眼中域,也足以堪稱得上是一方高手。
山林之中光線更是晦暗,再加上繁茂的枝葉遮掩周圍的景物甚難分辨,枯瘦老者的蹤跡已然不見。小龍女默默地放開自己的神魂念力,感知四方動靜,小心翼翼的在樹上御風滑行,惟恐驚動了已不知潛身何處的枯瘦老者。
誰曾想,剛一入林,就听見林深處傳來隆隆悶響,等小龍女再深入數里,那聲音越發的清晰,竟是大樹被接連劈斷倒地的聲音。饒是小龍女如何的冷若冰霜,卻也忍不住的心中訝異道︰「這麼晚怎會有人在林中伐木,可是,這砍下樹干卻又有什麼用處?莫非是要在這里起什麼房子嗎?」
她正自疑惑間,就見前方十數丈外一株株需以三人合抱粗細的大樹震顫搖晃,接二連三的倒下,樹上的枝葉不停的折斷飛舞,恰似澎湃的波濤一般翻滾呼嘯。那根根樹干轟然砸在地上激起濃濃塵土,卻教整座樹林亦為之戰栗。
小龍女吃了一驚,放眼看去,但見在一片被人力開墾出的空地上,一個身形高大,渾身上下透著絲絲黑氣的黑發老者,此時此刻正自怒須皆張,神情猙獰,雙眼之中,閃爍著詭異的紅色光芒,兀自揮舞被黑氣包裹的雙掌,大力的轟擊在身周的樹干之上,他修為高強,與那枯瘦老者一般,近乎深不可測,只一掌就可將那粗壯的大樹攔腰劈斷,截口平滑如鏡,比斧削的還整齊,直如收割麥子一般的簡單輕松。
也是,武者一旦達到了碎空境界之後,當真是如神如魔,莫說只是劈倒幾棵樹,就是掀翻一座大山,翻江倒海,也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情,眼前這黑發老者的修為,更是遠遠超過了碎空境界,自然,不可以以常理視之。
這黑發老者的修為之高,當真是駭人听聞,即便是以小龍女的見識,她所見過的人之中,只怕也只有西門吹雪、張三豐之輩可以與之匹敵,旁人,即便是風清揚和王重陽等人,只怕都要稍稍遜色一籌。至于自己,若是施展雙劍合璧之術,但也只能在短時間之內勉強自保,若是生死相搏,卻也萬萬不是對手的。
突然,黑發老者猛然轉過身來,雙目赤紅射向小龍女隱身的地方。小龍女一驚,以為自己已經被發現,正打算閃躲,卻見那黑發老者氣喘如牛惡狠狠獰笑道︰「師兄,你對不起我!竟然還有臉站在這里朝我笑?你不肯傳我逆神刀法,就是怕我會超越你,奪了你家主之位,現在,就算是沒有逆神刀法,今日你一樣不是我的對手!」
說話間,黑發老者猛然間一掌推出,平地里掀起一陣恐怖霸道之極的凌厲罡風,「砰」的一聲,擊在距離小龍女身側不到十丈的一株樹上。那株足足三人也合抱不過來的參天古樹應聲折斷,頹然側倒。
見狀,那黑發老者頓時哈哈狂笑道︰「孫戰天,怎麼樣,我這‘大天魔手’的威力如何,比起你那所謂的逆神刀法,是不是更勝一籌!你怎麼不說話,以前你不是總喜歡數落教訓我麼?你說我心境未到,不夠資格修煉逆神刀法,憑什麼三弟那小子就能夠學?他的修為,還不如我呢!」
小龍女藏身在樹上,此時此刻,卻是連氣也不敢出一口,她並非喜好爭斗之人,自然不想跟眼前的這人打架,只是心中難免為之一聲猜測︰「這人只怕是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