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忽然之間,一聲大喝傳來,那聲音由遠及近,眨眼之間,便是已經到了近前,黑夜里,誰也不知道,那發聲的人身在何處,但是,一股凌冽的駭人氣勢,卻是已經鋪天蓋地一般的籠罩而至。
「赤虹神劍?一劍隔世!浪天涯,是你嗎?!」听聞這聲大喝,黑發老者不由得為之身子一陣巨震,他立即停了手,周身到處都是繚繞的黑色煙雲,將他籠罩的若隱若現,面目也是顯得越發猙獰恐怖。
只是這一瞬之間,他身上的氣息便是已經反復的發生了數十上百次的更變,一邊是至剛至猛的逆神錄,一邊是魔界的大天魔功,如此相互糾結,實在是已經凶險到了極致,幽幽散發著一種恐怖的詭異氣息。
「二哥!回頭是岸啊!」孫振天口中呼喊著,嘴角,不住的有鮮血流溢而出,顯然,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極點,甚至,不得不面對轉劫重修的大難。
黑發老者狀若瘋狂,口中不斷地嘶吼出聲︰「浪天涯,是你來了吧,我感覺到了你的魔種氣息了,怎麼,你不敢來見我,是不是怕了我,哈哈哈五千年前,我孫凌天能夠一手策劃,將你鎮封在鎮魔崖下,五千年後,我一樣可以」
他大吼大叫著,黑夜里,瘋狂宛如妖獸,斬魔劍插在他的身上,散發著一道道的奇異流光,不斷地沖刷著他的身軀,立時便是令得大天魔功的真元為之一陣暗淡,他雙目之中,那濃郁的血光,漸漸地消散,好似恢復了些許靈性,但是,身體內兩股真元暴動,仍舊讓他痛苦不堪,他大吼一聲,龐大的身軀頓時撞破虛空,沖天而起,整個人,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轉瞬之間,便是已經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二哥!」孫振天一聲大叫,身子一顫,周身上下,忽然之間,迸射出一道道的血箭,卻是他被孫凌天重傷,又不顧一切去妄圖喚醒對方的神智,結果自身卻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油盡燈枯的地步。
小龍女飛身掠到孫振天的身前,急忙喚道︰「前輩!」她與這位外表平凡謙和的前輩高手相識不過短短半晚,然而已生出了無限的仰慕與敬重,此刻見他面色蒼白,血染衣袍,趕緊探出一只手來,想要渡真元為他療傷。
不料,孫振天卻慘然一笑,旋即微微擺了擺手,阻止了小龍女的作為,他略微的一陣喘息,待得恢復了一些氣力,方才出聲道︰「老夫受到‘逆神刀’和‘大天魔手’兩種絕學的重擊,此時此刻,百脈俱廢,心脈已斷,卻是已經行將就木了,女娃兒你也就不要枉費真元了。」說話間,他的臉上,便是浮現出一股異樣的蒼白,但是,饒是如此,卻也分毫不曾有損他那一身慨然的氣度。
小龍女扶住孫振天那搖搖欲墜的身體,失聲道︰「前輩,你曾經救過楊過,如論如何,我也要想辦法救你的性命。」
孫振天此行前來,早已經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他自知自己的修為與二哥孫凌天有著極大的差距,自然也已經料到了現在的結果,當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微的笑意,淡淡然道︰「女娃兒,你就不必費心了,我自己的傷勢,我自己還不清楚嗎,現在已經是回天無力了。」
小龍女漠然,她的眼眶之中,已經是沾染上了一絲淚光,孫振天強耐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聚住即將崩潰散亂的真元,努力浮現一抹微笑安慰她道︰「女娃兒,人誰無死,不過有早有晚罷了,就算是強如魔界之主的魔祖,五千年前,不也是隕落在外域,更何況是老夫,如今這般結局,我也是早有預料,你不用難過,只是,我有一件事情,必須要拜托給你,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答應?」
小龍女當即便應道︰「前輩如果有什麼事情,只管說就是,我一定答應你。」
孫振天苦笑道︰「我二哥孫凌天雖然是因為修煉‘大天魔密卷’而走火入魔,但是,畢竟是我們孫家的成名高手,而且,我已經將斬魔劍插入他的身體,相信他終有一日能除去心魔,化解暴戾之氣,因此,今晚之事,女娃兒你若是能夠守口如瓶,替孫家保守這個秘密,老夫縱然輪回千百次,也必將會感念你的恩德。」
「是你救了我,我幫你保守秘密,原也應該,你不必謝我什麼。」小龍女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絲黯然神色,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孫振天見到小龍女答應,不由得為之寬慰的松了口氣,一陣喘息之後,方才出聲道︰「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女娃兒你了,說到底,這是我們孫家的丑事,我卻也還是存了私心,楊過小友的修為近來突飛猛進,再加上那頭神雕,你只要回到他的身邊,我二哥修為雖然高強,也是敵不過你們聯手的。」
小龍女道︰「我既然答應了幫你保守秘密,就一定會做到的,前輩請放心,我可以對天發誓決不向任何人說起今晚之事,甚至包括過兒。」
聞言,孫振天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卻是放下了最後的心事,人也變得輕松了許多,口中道︰「女娃兒,你快走吧,離開這里,我二哥一旦壓制住了自己的身體的狀況,他一定會回來的。」說罷,他盤膝坐定身子,雙手合托于身前,臉上的神色,也是逐漸變得淡然起來。
他全身真元都被打散,靜脈斷裂,心竅受損,元神也是面臨著崩分離析的邊緣,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但是,有人恐懼生死,卻也有人能夠坦然面對生死,顯然,孫振天就是其中的後者,此時此刻,他心頭卻是無喜無悲,平和空明,面向著孫家所在的方向,口中低聲吟道︰「天涯仗劍走幾回,江湖紛亂何時歸,塵世如潮人如水,白發青絲枯骨悲大哥,我終究還是辜負了你的期望,對不起,我始終放不下二哥對我的好,所以情願一死也要換回他的神智,這麼做,雖然有些任性,我這就去了」說話間,他聲音越來越弱終至不聞,從七竅里汩汩有殷紅血絲冒出,化作一抹煙雲,縱入半空之中,心口的跳動也陡然停止,一代絕頂高手,竟是含笑隕落在古樹之下。
緊接著,他的身上,一道血光乍現,從他的身上緩緩地懸浮而起,半空之中,分化聚合,于他的頭頂之上,形成一柄通體赤紅色的長刀,古樸的刀身之上,布滿了各種詭異的神秘圖紋,如血管脈絡,其中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刀鋒閃爍之間,透出一股寒芒,仿佛連天地虛空,也可以輕易的割裂。
寶物通靈,似是知道自己主人的隕落,盤旋在孫振天的頭頂,刀鋒震顫著,傳出一陣陣奇異的波動,哀鳴不休。
這真是一件了不得神兵利器,就算是比起段岳的赤虹神劍,只怕也是不遑多讓的,適才若是孫振天取出這柄刀與發了瘋的孫凌天對陣,完全可以輕易地取其性命,可惜,他寧願自己犧牲,從頭到尾,也不願意動用這柄長刀。
小龍女呆呆的看著孫振天的遺體,見他即便是隕落之後,也是一臉的淡然神色,仿佛只是熟睡了一般,可見其心性之高,著實已經到了令人欽佩的程度。
「前輩,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種選擇,但是,你的氣度胸襟,卻是讓我欽佩之極,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答應你的。」小龍女口中呢喃出聲,雙眼之中,閃過幾分迷茫之色,旋即卻又被一股淡淡的哀愁所掩蓋,當下,她便即準備動手,掩埋孫振天的遺體。
誰曾想,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背後傳來了孫凌天的聲音︰「小丫頭,沒有想到,你竟然倒還有幾分俠義心腸。」
小龍女聞言一驚,連忙轉過身來,下意識的將雙劍橫在了自己的身前,一身的功力,卻是已經被她提升到了極限,她心知對方的武功高強,遠非她可以匹敵,但是,卻也不得不做出奮力一搏的打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番,孫凌天卻是動也不動,一身氣息平和,目光深邃清澈,神情更是平靜柔和,與之前的模樣相比,除了那柄插在他右邊胸口之上的斬魔劍有些礙眼,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他對小龍女的反應視若無睹,反而沖著孫振天抱拳躬身,口中低沉道︰「三弟,你為人寬厚正直,執掌孫家這些年來,孫家上下,無人不心服口服,二哥我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對你是欽佩之極的。」
小龍女悲憤難平,深吸一口氣道︰「但前輩你卻親手殺害了他!」
她原以為對方必定勃然變色,怒對自己,哪里曾想到,孫凌天竟然是滿面的沉痛悔恨,淚水止不住的自眼角滴落唏噓道︰「不錯,是我錯手殺了他,我對不起他,等到這次的中外兩域大戰結束,我就自廢武功,以死謝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