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晚,冷意襲,冰入寒窖徹骨寒。
眼前一片空茫,周身無數虛晃的影子也沒有力氣去關心…老天怎麼會如此殘忍。他不怕前方有什麼艱難險阻,也不怕敵人有多強大,也不怕自己受傷。他承認他是個自負的人,他對待未來,無所畏懼,對于那些事也都是淡淡的一笑而過,因為他並不在乎那些,至少,是從母妃在冷宮里死去的那刻開始。
從來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放在心上。
他原本就想這麼算了,可是她的出現改變了他。
她說,你餓嗎?這個給你…。
她說,你不要冷冰冰的好不好?難道死了爹娘呢?
她說,你能不能放手,南妃娘娘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她不希望你被仇恨蒙上雙眼。
她說,別怕,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會在後面跟著你的,我不需要你拉上我,只願意走著、走著,能回頭看我一眼就好了。
她說,難道你不想大干一場?怎麼樣?我們五五分?……要不四六?三七…你三我七…不能再少了,你一個手頭都不干還舀這麼多,難道就不能對我憐香惜玉點嗎?
女子快要被急哭了,瞧著那委屈的神色。
他淡淡的說道,「一九分,你一我九。否則免談!」
「你——!可惡!我不干。」哪有人這麼霸道,屁話都沒有放,就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打工仔?
「那算了,不敲詐些財產,怎麼娶媳婦?你只好再等上十幾年了。」
「真的!好好好,我干!一九就一九。」
獨伊勾唇一笑,小丫頭真是可愛…他從來都不做虧本生意,白舀九分的利潤,還哄來了一個小妻子。他想他是越來越壞了。
場景轉換,一下子女子笑顏如花的臉變得淡漠。
「這是真的?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林獨伊——!告訴我!」
「我告訴過你喜歡嗎?」原來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啊?真是失敗。
不要自作多情了…女子卻以為是這樣的。
「好!你若無情我便休,從此盼伊是路人!公子,再見。」
公子,再見。
不會再見,等我一會就好。
公子,我要離開你。——好。
公子,我要嫁人了。——我知道。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為什麼突然間這世界怎麼變得如此陌生…他,又是誰?他,為了誰?她走了,他又該何去何從了?無措,痛楚…
「喂,怎麼呢?」君盼忍不住出聲詢問道,看樣子是獨伊給她把脈,不知道她身子有什麼問題,讓他的表情變得這麼復雜?一會兒笑的那麼快樂,一會兒卻痛苦的快要死掉。她不是得了絕癥了吧!所以林獨伊才會有這副表情?因為自己傷害了他,因愛生恨,有種復仇的沖動…。停!想什麼啊?
耳邊傳來清澈低雅的聲音,讓獨伊有片刻的恍惚,而後又清醒過來,眼前女子的面容漸漸清晰起來。有些沉痛的閉上雙眼,壓住喉間的那股腥甜,喉結堅硬的滾動,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直到,君盼想要再次開口時。
獨伊猛地睜開眼,所有的痛色在睜開的那一瞬,全數斂進深眸里,眼神片刻流動一陣狂風暴雨,漸漸地回歸平靜。視線淡淡的從君盼身上移開,對著黑暗中顧君翔藏身的地方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獨伊憋起一口真氣,將飄渺欲散的聲音傳入在叢林之外的顧君翔的耳中。說完,便吃力的靠著樹干上…
不到片刻,便看見月光下的身影逐漸清晰,夜林里,君翔瀟灑不羈的笑著,嘴里還毫不留情的損著他。
「好,你個臭小子!終于想起我來了?哥哥在此,也不知道節制節制,搞這麼大的動靜…。哈哈哈!」募得,笑聲戛然而止,笑臉僵住了,臉色大變,連忙幾步一跨,來到兩人的身邊。
「怎麼回事?」看著獨伊那張慘白的臉,沉吟出聲。
他原本以為兩人…沒想到,一進來就看見兩人都是染著鮮血,一身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在他遇到獨伊之後,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狼狽!以往全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那副欠扁的模樣,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虛弱。而妹妹也是如此…雖然她不似獨伊傷的那麼重,卻也是狼狽至極。
對上君翔那沉重的眼神,獨伊反而輕輕的一笑,語氣淡淡的說道,「給丫頭止血。」
沒有回答君翔的話,君翔凝眉,但是此時還是听他的話,妹妹身上還不住的滲出鮮血,手腳麻利的幫君盼褪去上衣,募得一驚。眼前那雪白的肌膚無一處好的,一條條縱橫著的傷口猙獰的劃在上面,眸色一痛。也不再問其緣由,認真的幫她處理起傷口。
君盼緊咬住下唇,沒有矜持什麼,因為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及時止血,恐怕會堅持不住。只是,剛剛獨伊那眼里分明閃過什麼。眼楮直直的盯著後面的獨伊,獨伊同樣回視著她,募得掀唇一笑。
那笑…
君盼猛地垂下目光,為何看著那般燦爛的笑容,她,卻有種想哭的沖動。
突然耳邊傳來君翔有些遲疑的聲音,「丫頭…」
疑惑地看向君翔,卻看見君翔臉紅的如熟了的蝦子一般,連耳根處都泛著紅色。突然心里升起了不好的感覺,良久才找出自己的聲音,艱難的說道,「怎、怎麼呢?」
君翔眼楮盯著某處,有些苦惱的朝著獨伊喊道,「這怎麼止啊?」
獨伊突然被提名,不知看向某處的視線收回,淡淡地飄向君翔,再看看他看的地方,募得臉色一沉,伸出一腳踹向顧君翔,嘴里狠狠地吐出一個字。
「滾!」
尷尬至極的君翔沒有在意獨伊的無理,反而一臉的如釋重負,連忙起身背對著兩人,狠狠地吐出憋住的氣。
而君盼也知道哥哥為何這幅反應了…因為剛剛抱著獨伊的時候,也有不少的力量沖向她的豐盈處,而現在只剩一件胸衣的她,上面的破開的傷痕清楚可見,臉一下子充了血。哥哥再親密也不可能幫她處理胸口的傷處…懊惱,悔色,以及…更多的復雜的心情,這一刻君盼真是如同哥哥一樣不知所措。
肩上微涼的觸感,讓君盼醒神,抬起眼便看著一臉淡然的獨伊…
「不…」微微退縮,「我自己來…」
沒有想到,獨伊立即松開手,對上她的眼楮,「好。」眼楮也看向別處。
君盼手臂地傷已經被哥哥上了藥,包扎起來,可是上面的疼痛不減反增,君盼知道這是藥物再起作用,現在別說抬起手臂了,就連動動手指都扯著全身痛的痙攣…咬牙狠狠地舉起手。
「啊…。」
握在手中的藥全數翻倒在地,手還痛的直發抖…
听著君盼的叫喊聲,獨伊轉過頭來,無奈的撿起地上的藥膏,看著君盼咬的發紅的唇輕聲說道,「還是我來吧!我是大夫。」是的,大夫,沒有計較那麼多。大夫不分男女病患,一律同等看待。否則,那些婦產科的專家為何大都都是男士?
而君翔剛剛听見君盼的低喊聲,愣是沒有轉過身來,就算現在君盼喊救命他也不會轉身…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君盼選擇,如果不讓他上藥,那麼就算自己能堅持到找著大夫,而大夫一樣也是男的。
靜靜地低下頭,沒有說話,算上默認了。但是嘴里卻是不甘的說道,「大夫?怎麼沒有見過你治過別人?」她知道林獨伊身懷絕技,而更是精通醫術,可從來沒有見過他給誰治過病!連平時林東他們要死要活的想要偷他一副藥方,他都決不輕饒。何況是,治人。只是偶爾,會給小唯一些方子,不是治病的藥方,而是營養膳。小唯也是樂的很,天天變著法子給君盼煮著吃。所以,顧君盼一直以來身子就非常好,從來沒有什麼疾病!偶爾有什麼小感冒,獨伊的藥方便一個勁的往她的院子里送。
而君盼也是一直受著眾人怨念的眼神,人家連偷都偷不到;她這里卻是不要錢的亂塞…
真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這麼遠啊!
獨伊听著君盼口中的取笑意味,也不禁莞爾,也笑著說著,「不是治過你嗎?」說完,慢慢的才發現…漸漸地,抿緊唇線,面色冷凝。現在,以後,他也沒有資格成為她的專屬醫師了。
君盼感覺身後一陣涼風襲來,背後一件披風罩在她身子,讓她光著的後背有了遮攔,頓時心中一暖。正要感激的說聲謝謝,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
因為胸前一涼,前面唯一的遮攔已經被他面無表情的掀開…而她就這樣暴露在他的面前…君盼一瞬間,連臉紅的意識都沒有了…只是呆呆的看著獨伊的手輕柔的在那傷口處輕撫過。
一陣清涼,一陣撕痛,額上漸漸地生出汗珠。
劇烈的痛疼讓君盼沒有奢侈的去羞澀…涼過之後,便是一陣錐心的疼痛。緊咬住牙齒,不發出任何的喊叫聲…似乎,這里的傷比其他地方的都疼…
獨伊原本的平靜的眸色閃過一絲憐惜,手下的動作更加憐惜,動作越加的快些…讓她受痛的時間盡量的縮短…
當一切都結束時,獨伊手法快速的將君盼的一副蘀她裹好,披風再一次罩住身子。
君盼終于睜開眼楮,不住的喘著氣,剛剛的那些痛真是生死不如,這些痛自己就這麼難忍,而獨伊呢?他體內的那股奇怪的力量,他傷的豈不是更重,盡管他笑的那麼風輕雲淡…
獨伊憐惜的將君盼擁在懷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眶漸漸發紅。也許,她只有在他身邊才會這般傷痕累累…她,她…他不忍心她受傷,盡管她成了別人的妻…盡管她懷了別人的孩子。眸色沉痛的閉上,一行清淚自眼角緩緩滑下…輕輕的嗅著女子淡淡茶香的細汗味,心漸漸安寧…再允許他,最後一次的貪戀…他好不舍。
原本,是她背叛了他,為何到頭來他卻這麼狼狽。
他好想將她搶回來,好想將那男人碎尸萬段…可一切都是,那麼心有余而力不足。
終是,不忍心她掉一滴眼淚。
慢慢地推開君盼,朝著君翔的背影說道,「把丫頭送回…」眼里陳顯一股痛色,繼續道,「她的夫家。」
君翔猛然轉身,不可置信瞧著林獨伊,那毋庸置疑的臉色顯然不是開玩笑,也不像是開玩笑,有些著急的說道,「小子?你怎麼呢?盼兒就在這,你為何…。」
「你不要再和她賭氣了,她小孩子心性,你還不了解嗎?」說道後面,君翔恍然大悟。這絕對兩個別扭的兩人鬧脾氣鬧成這樣了。這個林獨伊,平時聰明的很,怎麼到了妹妹面前,智商回歸為零了?難道不知道現在小丫頭需要的是多哄哄嗎?
獨伊平靜的看著君翔,後者眼里漸漸地出現了不確定的神色…
「送回去。」
君翔再也忍受不了怒吼出聲,「林獨伊!」
「送回去。」
君翔眸色一沉,一把抓住獨伊的領口,滿面的怒容,「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再最後一次警告你,林獨伊…勸你不要這麼做!」
無視君翔的怒氣,也沒有任何反抗的任由他揪著自己,淡淡的說道。
「送回去吧!」
君翔突然間失去了任何開口的能力,啞啞的看著平靜的獨伊…慢慢地松開了他,嘴邊浮起一股無奈的笑。走到另一邊,扶起君盼往林子外面走,一言不發的越過獨伊…
當兩人沒有面對他時,獨伊臉上的淡然蕩然無存…
突然,前面的兩人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的獨伊…君翔對著他平靜的說道,「我沒有任何權利干涉你做的決定,但是…如果你傷害了妹妹,我也不會輕饒你。還有…如果,反悔的話,現在就可以說出來,沒有人會笑話你。」
獨伊看著看著對面那張認真的臉,終是忍不住笑了。
「不會。」
君翔的心漸漸地冷了下去,看來還是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他很想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詢問。還是先將妹妹帶回去吧!說不定兩人,以後自然會好了。
頓時眼楮眯起,凌厲的目光刺向那淡笑著的獨伊,「希望你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容麟。」
君盼眼皮一動,似乎一直都喚他獨伊,卻忘記了他真正的身份…一時間的晃神。
獨伊嘴唇掀開淺淺的弧度,「你希望我後悔?」
君翔不語。這還需要他說嗎?轉過身就要邁開步子時,卻听見耳邊傳來女子清雅的嗓音。
「謝謝。」
獨伊的笑意褪去,故作輕松的態頓時狼狽的無處遁形…
君盼隨著哥哥走出林子,走出獨伊的視線…
眼楮酸澀,好想閉上雙眼,可是…他知道,他一閉眼,她便會永遠的消失…心痛…他也知道,這次君盼實則是走出他的生里…
後悔?他可曾會後悔?
無奈苦笑,他怎麼會有後悔的資格,一開始,他就輸了…是她不要他了…
兩人的身影漸漸地隱入黑暗之中,獨伊還是固執的看著…。直至。
「噗——!」再也支撐不了身體崩裂的壓力,眼前一黑,倒下了。如豐碑一樣,堅韌固執的他,也有一天會到窮途末路…支撐不下去?
待林東,林西進來時,便看見這幅場景,兩人臉色大變。
「公子——!」
「公子——!」
容陌听著女子的要求,不由升起一股荒謬的笑容,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妹妹,不太確定的說道,「你說?你要做我的情人?」
容低著頭,但是還是一股子的直點頭。
良久的沉默,氣氛詭異到極點…
容陌的沉默,卻被她理解成了默認…
容咬住嘴唇,鼓起勇氣道,「二哥,我能不能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