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混合著泥土和森林的氣息,吹亂河水漣漪,皺了心情。
故地重游,不禁有良多感慨,雖說現實僅過了兩天多,萌塔世界也不過將近五天,葉天卻覺得仿佛走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太陽燦爛的似乎過于刺眼,其實已經是日落時分,天上十年如一日懸浮著巨大又遙不可及的鋼鐵巨塔,背景是被晚霞渲染成一片絳紅的天幕。
木筏穩穩靠岸,葉天拉了拉泡泡,沒動,她的精神渾然陷入周圍的景色不能自拔,沐浴在霞光中,如人形雕塑般定格于時間。
葉天哭笑不得,攔腰抱起泡泡,跳上岸堤。
「啊……大哥哥……」泡泡這才回神,羞紅了臉。
「好好享受吧。」葉天微笑,就地坐下,正好是一片草地,魚貓此前一直和天蠶玩「貓捉老鼠」的游戲,現在倦了,蜷縮在一邊,天蠶則悄悄躲藏在它柔順烏黑的毛發間。
「嗯!」泡泡甜甜應道,眨了眨美麗的大眼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成有形之物,靜止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萌塔世界的太陽已經非常接近天界線,霞光正一層層剝去、收攏。
天界線,萌塔世界「真天」與「偽天」的界線,天空之塔第一層格魯索菲亞便位于天界線之上不遠,真天,是絕大多數生靈所不可企及的高度。
葉天眸子猛然睜大,放射銳利有如形質的針芒,盯著那逐漸下沉的太陽!
接下來毫無疑問到了每12個萌塔小時進行一次日月切換的時刻!
這至關重要,因為這才是葉天此行的真正目的!
一直以來,一個問題困擾著他,那次提前登入萌塔世界的事情到底是否真實?好不容易從創始大廳的小天使口中套出和萌塔聯系的方法,卻因為所處之地的濃霧環境沒辦法付諸實施。
如今,終于到了這個期待已久的時刻!
萌塔世界的日月切換,有人統計過,從開始到結束,整整一分鐘,只有一分鐘!
日落,太陽11時59分30秒準點踩上天界線,至12時0分30秒完全沉下天界線,隱入偽天的背景中,消失不見,前後一分鐘!
11時58分0秒!
葉天調整好系統面板的位置,讓他既可以隨時看到系統時間又不至于影響他盯住天空之塔頂端的視線。
11時59分0秒!
「可惡,怎麼正好有一片雲飄了過來!保持鎮定,保持鎮定,那片雲中間有空缺,時間差不多剛好!」
泡泡也感覺到了葉天的異常,不過並沒有多問,因為直覺告訴她現在決不能讓葉天分神。
59分29秒!
30秒!
踩線!太陽肯定踩線了!但葉天沒空去確認!
小天使說過,要在日月切換的時刻向著天空之塔頂端虔誠祈禱。
虔誠?怎樣是虔誠?沐浴淨身?三叩九拜?高呼萬歲?
祈禱?祈禱什麼?祈禱萌塔保佑他福壽延年?祈禱萌塔保佑大陸和諧安定萬萬年?
這些問題葉天之前都考慮過,但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案,所以他索性全然不顧,腦子只想著一件事︰
萌塔,我想見到你!我真的想見到你!我真的真的想見到你!我要見到你!讓我見到你啊!
此時,太陽已經有四分之一沉入天界線下,他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還有四十五秒!
難道,小天使騙了我?或者,我的方法不對?或者……
不!不能猶豫!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絕對不能懷疑,只有相信!只有相信!
「給我回憶起來吧,那個真實的夢境!」
巨大的菱形無色水晶,立在最中央的高台之上,四周矗立著八座顏色各異的水晶柱,眾星拱月般環繞水晶。
水晶中沉睡著一個少女,她美麗不可方物,她究竟有多美,無法用言語描述,一襲白色連衣裙,天衣無縫,如凝脂勝白雪的肌膚,如瀑布勝黑夜的長發,讓他看到的一瞬間,腦子竟然一片空白。
對,就是這種感覺,是空白,因為那個瞬間,任何念頭仿佛都是對她的褻瀆!
剎那間,白色淹沒了葉天的腦海。
一道空靈純粹的天籟之音淡淡響起。
「我們又見面了,自從永恆之塔升入真天,你是第一個做到的,用這種方式,奇跡的旅行者。」
葉天猛一個激靈,他發現自己眼前是一片空白,聲音直接響起耳邊,不,是腦中!
「還有多長時間!」這是他醒悟過來的第一個問題!
萌塔似乎愣了一下,她明明有好好地跟他打招呼,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直截了當,單刀直入。
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讓她冷卻已久的心似乎稍稍熱乎了一點,僅僅是那麼一點點。
「三十秒。」語氣依然。
「很好,萌塔,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葉天強制壓下心中激蕩的心情,急切地道。
不等萌塔答復,葉天已經接著道︰「如何讓我的意識回到黑夜的身體里!」
「做夢。」
「呃?」葉天虎軀一震,不對,是精神一震,竟然用這麼純純的語調說出仿佛賭氣的話……
正欲進一步詢問,連線突然中斷!
意識回歸身體,他第一眼望到的是那朵該死的白雲!三十秒雖未到,但雲朵擋住了他的視線,因而連線提前中斷,現在換地方已經沒可能了!
「做夢。做夢?」葉天不由自主地說出聲來。
「做夢?大哥哥剛剛睡著了嗎?」泡泡突然問道。
睡著?做夢?葉天眼前頓時一亮,沒想到情急之下他的思維竟走進了死胡同,幸虧泡泡提醒了他,萌塔絕不是那種會說賭氣話的人,所以「做夢」應該就是字面意思︰睡覺做夢!
進入萌塔世界相當于在現實世界睡覺做夢,但萌塔所說「做夢」很顯然不是指這個,那麼……
應該就是指在萌塔世界睡覺做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竟然是這樣!」葉天眼中放光。
「大哥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泡泡啊,大哥哥壞掉了嗎……」泡泡眼中噙著些許淚花,焦急地道。
葉天這才回神過來,不好意思地咳嗽幾聲。
「沒事,沒事,大哥哥還沒壞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