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有多少人留戀,有多少人惋惜,時間依舊走得匆忙,不會給任何人抓住其痕跡的機會。
已經過了兩三天,陳述最終還是沒能將一條已經編輯了無數次的短信發向一個熟悉到骨子里的號碼。
窩坐在保姆車後排,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陳述好一陣愣神。
自陳述出了工作室以來,具荷範就不止一次的問過陳述,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的意思陳述怎能不懂,可是也只能要麼轉移話題,要麼直接搖頭。
陳述從來沒有做好重新站在舞台上,接受台下大多審視的目光的準備。
也許總有一天,他會做好一切準備,再一次回歸那個曾今屬于他們三個的舞台,但絕對不是現在。
面對陳述一再的逃避,具荷範也無力勸解,每每只能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不少朋友了解到陳述的情況,紛紛過來勸導他,其中甚至還包括遠在日本的權志龍。可是依舊難以讓陳述心中釋懷,雖然臉上開始重現以往的燦爛笑容,可是內心卻依舊對舞台有著強烈的抵制。
無奈之下,今天具荷範也只好帶陳述出來,說是來郊外走一走,散散心。
保姆車駛出繁華的都市,漸漸朝著人煙稀少的郊區靠攏,面對窗外逐漸青蔥遍布的景色,陳述感覺自己的心情,也在不自不覺間明朗了不上。就連笑容也悄然浮上嘴角。
終于,保姆車到達了目的地,陳述走下車子之時,才知道今天來的是什麼地方……
……
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陳述默默跟在具荷範身後,沒有責怪他為什麼帶自己來這個曾來過一次的地方。
這里環境很好,大片大片的綠蔭吸收著溫暖和煦的陽光,綠油油的茸茸小草遍布道路兩旁,因為今天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所以周圍很安靜。除了一兩處強忍情緒小聲哭泣的人群,便再沒有多余人為的聲音了。
兩人的腳步不慢,片刻便穿過密密麻麻的墓碑,詢著記憶來到一塊和周圍沒有多大區別的碑前。
也許其它的墳墓下所埋葬的人能讓陳述的情緒有些許的低沉,因為那是面對生命如此脆弱的無奈。
可是當站立在這座墳墓前時,陳述的情緒便再也忍不住了。強忍著激動拿出身後包裹里的水果、蠟燭、紙錢…陳述甚至不敢看那碑上已逝之人的黑白照片,因為他怕自己的情緒會進一步劇烈,淚水再也忍不住流出的趨勢。
具荷範輕身上前,拿出了清水和抹布,打掃起了並沒有沾染多少灰塵的墓碑。
足足前後往復了三遍,具荷範這才結束打掃,將手拭干後。默默的將祭奠用品統統擺好,在一切就緒之後,模出了隨身攜帶的打火機,將手中夾攜著的紙錢點燃。
紙錢的燃燒堆砌下,火勢漸漸旺了起來,伴著先前早已點燃的蠟燭,具荷範拿起一炷香,對著墓碑就地跪下,深深三次躬身,這才作罷。
等到陳述照做後,具荷範已經輕輕的蹲坐在墓碑前,打開了話匣子。
「俊熙哥,我來了……還有小樹。」
「醫院的診斷出來了,峻松斷了三根肋骨,還得了氣胸,有些輕微的腦震蕩,最少也得修養五六個月;挽冬也差不多,尾椎骨斷了,右肩扭傷,左腿也出了問題,估計得植入鋼板。」
具荷範干咳幾聲,聲音一直透著沙啞,「小樹前幾天也從工作室里出來了,不過要等到重新登上舞台,也得好一些時日。」
「對了。」具荷範又道︰「公司練習生部門室長的職位,我辭退了。現在已經是sds的經紀人了,不過因為所有活動都被停止了,我也一直掛著個臨時的名號。」
「嫂子那邊你不用擔心,雖然情緒有些不穩定,不過不影響身孕,我會多多照看一下的。」
「因為是因公出的事,不僅保險公司給賠償了,公司也發了撫恤金,嫂子的生活暫時沒問題了。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的,我一定幫忙,俊熙哥你不用擔心……」
具荷範在旁邊臉色如常,跟著「身邊」的尹俊熙拉著家常,一旁的陳述卻再也忍不住情緒,嘴巴咬著自己的手臂,強迫自己不發出哭聲,臉上早已經淚水滿布。
雖然陳述一再掩飾,可是還是被具荷範給察覺,卻也並未做什麼表示。
許久,他才把最近的近況一股腦的全部說完,像是覺得再沒有什麼事可做了似的,默不作聲的從懷里掏出打火機和煙,蹲坐在墓前吞雲吐霧了起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從嘴巴里緩緩吐出了一個個煙圈,不算刺鼻的氣味短時間溢滿周圍的空氣。
「呼……」眼中的晶瑩慢慢消退。具荷範這才深吸一口氣,將早已所剩無幾的煙蒂碾熄滅。
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因為坐在地上而沾上灰塵的褲子,又理了理身上的褶皺,具荷範這才站在悄然將臉擦干,恢復了原來模樣的陳述身旁。
沒有先說什麼,具荷範雙目望著前方,朝著前方輕聲道︰「小樹,想听听我的故事嗎?」
陳述轉過頭來,雖然不置可否,可是已經集中了精神。
臉上一笑,沒有在乎陳述的反應,具荷範緩緩道︰「我也曾有過夢想,想成為明星,受到萬眾矚目,享受大家羨慕的目光。
所以我去了s.m,一番考核後,成為了一名練習生。
我原本想成為一名歌手,可是奈何實在是沒有什麼音樂天賦,所以試了兩個多月便轉進了練習生里的演員部。
俊熙哥呢,是一直都認識的。
我記得在那時起,他就是練習生部分的室長了。雖然職位一直沒有升遷,可是卻一直深受理事長信賴。也逐漸從單純的管理練習生,到最後的負責練習生的招收、練習生室的資源分配。
也許是我一直比較老實吧,所以俊熙哥一直十分照顧我,我轉攻演員路線,如果不是俊熙哥幫忙,也不會那麼容易。
平心而論,我的天賦不錯,也肯下工夫,但是奈何公司里高手太多,我雖然能力不錯,可也不算太過出彩。
再加上公司里演員部的資源本就分配不多,所以我才一直苦苦沒有出道。」具荷範回憶著,思緒已經飄向了遙遠的以前。
「後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家里本來生活條件也不算太好,如果我還一直在這上面耗費心力的話,家里實在是有些周轉不過來。
那年高考,我因為一直沒有放心思在上面,所以考得一塌糊涂。分數實在是爛得可以。
上個三流四流大學倒不是不行,可是我覺得如果只是耗費時間和金錢在一張微不足道的文憑上面,有些浪費了。
所以我退出了s.m公司,在高考成績出來後沒有幾天,就去服了兵役。
……
兩年時間很快,軍隊里的日子對我也有不小幫助,我也想過是否留在軍隊里繼續深造,不過自己想想,自己也不是什麼當兵的好料,家里經濟也有些緊張,我就直接出了軍隊,回了家。
在軍隊的兩年,我想了很多,不止一次思考過自己到底對明星這個職業是否依舊熱愛。
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也許是軍中的生活成長了許多吧,對于舞台,雖然還有那麼點感覺,可是已經沒有太多的激情了。
我想來自己也沒有什麼特長,高中的文憑也干不了什麼。只能憑借比別人多一股的韌性,干些髒活累活。端盤子、服務生、打雜的……我都干過。
如果不是俊熙哥,可能我這一輩子都耗費在那些工作上了……
當時他找上我,說你這樣沒前途,還不如跟著我干,我也好照應你。
我不知道俊熙哥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但是想來自己家沒什麼關系,也沒什麼人脈,俊熙哥不可能圖我什麼,也就索性跟著他回了s.m公司。
然後我成了一名臨時助理,在明星後面照料其明細,雖然很累,也很苦,沒少被什麼大牌的明星罵過,不過至少薪酬不少,雖然也算不上太多,養活我自己也綽綽有余了,每個月還能給父母寄點兒錢。
我很滿足,現在找工作這麼難,助理這樣的差事就更難觸踫了,所以我很感謝俊熙哥給我這個機會,也就想著不要辜負他,好好的老老老實實工作下去。
誰想我才干了沒幾個月,就被俊熙哥給又找上了,他說我不是沒有能力,性格也沉穩,多磨練的話,區區一個助理的職位是絕對不足以局限我的。
不過他沒有直接提我的職,而是把我調到了練習生管理部門,當了一名器材管理。
器材管理無非就是管理練習室里的樂器、訓練器材之類,每年的采購和材料報廢處理也是我負責,雖然也算不上什麼好的工作,可是相比作息不規律的助理,已經好很多了。
我也就重新老老實實干了下去。
誰想才不到三個月,我就又被再次調職,去了別的部門。
如此往復,我在練習生部門換了好幾個細部門,這才明白俊熙哥這麼做的原因。
他是想讓我進一步對練習生部門做個了結,做他的副手!
俊熙哥也沒掩飾,直接就跟我講了原委。
沒想到俊熙哥不僅僅是讓我當他的副手,而是打算將練習生部門托付給我。因為當時sds的企劃案已經接近完成,俊熙哥已經打算全權負責sds的團隊策劃。
我真的很感動,一個高中生文憑,剛剛退伍的我,實在是不值得俊熙哥如此栽培。但是俊熙哥既然相信我,我覺得就不應該辜負他,所以才繼續學習了下去。
後來公司里的資源調配提前有了空擋,sds原本是打算在07年出道,也提前在了06年後半年出道。俊熙哥也沒來得及跟我完成管理交接,就匆忙的領著你們展開活動了。
就在最近,可能是自身經驗不足吧,我對于管理整個部門總有些力不從心,所以這才請教俊熙哥。
俊熙哥考慮到我的性格不夠圓滑,所以就讓我呆在他身邊,讓我學學他的處事方式,畢竟如果能在娛樂圈里做到滴水不漏,我再回去負責練習生管理部門,也就游刃有余了。
後來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我當了俊熙哥的臨時助理,誰想還沒當幾個月,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俊熙哥把練習生管理部托付給我,是信任我,願意栽培我。我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也想過回去復職,不辜負他的栽培。
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在俊熙哥的葬禮那天,才終于有了決定。
我不打算回去當什麼練習生管理部門部長了。
sds,是俊熙哥當初付出了多少心力凝結的心血,如果就這麼讓這個團隊這麼沉寂下去的話……
俊熙哥一直以來的努力,就白費了……
既然俊熙哥離開了,我覺得我有必要接過他的擔子,帶著sds接著走下去。
小樹,我不是什麼善于講故事的人,也許你听不太明白。
但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sds是你們三個所組成的團隊沒錯。
但同樣,這三個字母連接起來,代表的含義卻遠遠不止你們三個。
對我而言。
sds,是俊熙哥留下的遺物。
他沒能將這份執念繼續,沒能帶領sds走到他規劃藍圖上的終點。
那麼……
就讓我來帶著你們走下去吧!」
具荷範長舒一口氣,終于說出了自己埋在心底的許多東西。
將墓碑旁的東西收拾好,提起包裹走上回去的路,走在前面的具荷範回過頭來陳述道︰
「小樹,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這個sds,不僅是你們的,同樣也是俊熙哥的。」
「這個不僅僅代表你們三個的sds,單純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放棄,也不準放棄!」
「我知道你背負了很多,我也知道你一時無法承受這些壓力。」
「但是,如果你就想這麼中途下車的話……」
具荷範的話有了短暫的間隔,可是呼吸卻有所變化,變得有些急促,就連眼楮都有些發紅。
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具荷範不僅僅因為長時間睡眠不足而血絲布滿的眼楮緊盯著陳述。
「這個不僅僅包涵你們三個的sds。」
「你沒有資格、也不能退出!」
「至少在sds達到企劃藍圖上的最高點之前……
不能!」
也許具荷範的話很野蠻、很沖動,帶著強橫與不容置疑。以前從未有人向陳述說過這樣的話。
但是那一番話,卻真正點燃了陳述心中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熱情火種。
情緒置滿胸腔,陳述捏緊了拳頭。
「呼……」長舒一口氣,抖了抖肩上的包裹。陳述微埋著頭,「走吧……」
步伐,漸行漸遠……
肩膀的聳動趨勢,卻再也停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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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時間搞錯了我以為前天才是元宵節的說,結果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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