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調餐廳內,沒有誰會在意那個偏僻角落座位里,緊緊相擁的兩人。
思緒糾纏許久,如果不是肋間已經因為林允兒持續的緊緊勒著而有了一絲疼痛的感覺,可能陳述還會一直在她耳邊歉意的道著「對不起」。
緩緩的用雙上扶上林允兒肩頭,讓她的身子微微的和自己有所間隔,陳述這才對上了林允兒的眼眸,早已是水霧彌漫。
情緒更復雜了……
陳述干澀的一笑,雖然不算好看,但終究還是將自己的嘴角扯起,「覺得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了,沒想到,還是犯了錯誤……」
看到陳述這樣牽強的笑容,林允兒默不作聲的將自己的頭微微抬起,防止眼里淚水流下。半晌後這才繼續故作冷然道︰「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雙眸再次堅定不移和陳述相對。
陳述正了正神色,收起了難看的牽強笑容,「又讓你擔心了……」
輕輕的靠在陳述的肩上,林允兒強忍著想再訓斥陳述「不止一次犯這種讓大家擔心的錯誤」的心,輕聲嘆了口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是啊……」誰想陳述居然點了點頭,「每次都認為大家可能會切身了解自己的處境,所以什麼都想當然的不進行交流,每次都是大家忙得不可開交後,我才一個人自以為處理好了所有事情出來,進行自己都從未放在心上的道歉。」
這樣直白的話,讓林允兒有那麼一陣愕然。
並沒有如以前那樣林允兒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後的開解,陳述居然自己就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並沒有注意到林允兒的愕然,陳述自顧自的道︰「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已經有一定能力了,能夠為大家遮風擋雨了,能夠為大家分擔憂愁了,卻總是下意識的忽略了別人的感受,只是自顧自的做著自己認為對別人有幫助的事,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會給別人帶來怎麼樣的後果。」
「這樣的我,每次都因為並是抱著好的心思,所以在給別人造成困擾後,並沒有遭到責怪。」陳述頓了頓,輕輕的望了望自己肩頭的林允兒,「對嗎?」
林允兒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也許,的確是這樣吧……
面對林允兒這樣的回應,陳述似乎很高興似的,一副自己說對了的神氣模樣,沒有絲毫那種給予熱心幫助,但並沒有取得效果的失落感。
「挽冬總在我身邊說這些,不止一次的想要改變我的這種心態。可惜那時候的我,一直都不以為然……」陳述似乎是嘆了口氣,至少那種若有若無的空氣恍惚間加速流動的聲音,就在他肩頭的林允兒听到了。
「有時候事實的確是這樣的吧?人可能真的要在經歷一些事情後,才會真正的走向成熟和蛻變,開始由內而外的想要改變自己,並且有能力改變自己。
也的確是這樣的,當真正的面對並度過挫折後,我覺得自己的心態再不會那麼盲目了……」
陳述臉上又泛起了那個一如既往燦爛至極的笑容,這一次卻讓林允兒覺得心中多了更多的安全感,覺得自己現在身邊的人,真的十分可靠的感覺。
「我一直想要成為像峻松和挽冬那樣的人︰峻松老是一副盲目樂觀,什麼都不擔心的模樣,卻真正的能夠以行為讓人由內而外的感到安心;挽冬不僅自己能獨當一面,而且還能開解有時會感到不安的大家…他們真的很讓人有安全感呢!」
「我也想,成為那樣一個讓人感到十足安全感的人呢……」陳述語氣輕松的說著,可是臉上的燦爛笑容卻在逐漸消退著……
「我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已經有能力了,並且向別人傳遞著那些讓人有些「消受不能」的幫助的時候,不就是因為認為自己已經達到了峻松和挽冬那樣的程度了嗎?」
「有時候……總會要經歷了一些事情,才會真正的明白自己,才會真正的了解那個以往自己都不曾明了的自己的……」陳述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又亮了起來。
獨自面對那些本來不應該由他承擔的責任的同時,這個外表看似明朗,內心卻帶著點躲避和軟弱的男生,也許也在開始真正的成長吧?
或許一開始答應獨自一人回歸舞台,承擔起整個隊伍的宣傳任務,只是這個男生在背負了太多期盼和希冀下的不得已而為之,可是在真正的站上了那個不止一次踏上過的,並沒有太多差別的舞台,獨自一人面對那群並不友好,甚至對他帶著厭惡的觀眾時,這個曾今對挫折充滿畏懼,面對獨自一人將要面對的未知而想要逃避的男生,又何嘗不是在黑色的緘默海洋下,經歷了一場非自願的蛻變?
比逃避緣由中預想的困難還要艱難的處境,並未將這個在空曠舞台上形單影只的「羸弱」男孩擊垮,反而在略帶嘶啞,傾注了所有氣力的歌聲中,成為了陳述蛻變的催化劑!
那個在團隊中看似十分強力,暫時月兌離了團隊,經歷了困難與挫折就想要退縮的人,在陳述踏上那個舞台,真正面對台下五萬多人構成的緘默人海的時候,就已經從陳述的心中消失殆盡。
「不過可能是太過得意忘形了吧?」陳述燦爛的笑著,「居然又下意識的犯了錯誤,再一次沒有顧忌到別人的感受呢……」
林允兒想說什麼,卻被陳述的話給打斷了。
「挽冬也不止一次的訓誡過我了,但倒頭來,似乎還是有些沖動了呢?」話雖是疑問,但陳述的語氣卻滿是肯定。
「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所以可能是自己有些急功近利吧,我又如以前那樣,太過自信,卻又在不知覺間讓大家擔心了啊……」
陳述眼中的歉意愈深,像是回想起了過往不止一次如今天這樣自己太過盲目樂觀而帶來的後果,眉眼間朦朦一片,輕輕的將頭反靠在了林允兒的肩頭。
「允吶……」
「有些話,說了太多次,會不會顯得很沒有誠意呢?」
雖然是這樣問著,可是陳述卻又立即不慢的自己給了自己答案。
「對不起……」
輕輕地,緩緩的,陳述又再一次將林允兒摟在了自己懷里……
……
許久,林允兒才從陳述一句又一句話所帶來的愕然中月兌出,卻又在不自覺間將腦袋在陳述懷里深埋,想要將眼中的晶瑩給不動聲色的拭去。
原來不自覺間,陳述已經開始有了能夠讓人安心緊靠著的懷抱了呢……
正是因為從陳述還羞澀稚女敕時就開始相隨,所以林允兒才更對這樣一步一步走來的改變感到感動。
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
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跟班——和自己肩並著肩同行的伙伴——已經能夠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摯友——能夠給予倚靠肩膀的男朋友。到現在……能夠真正給予自己舒心關懷,為自己真正付出的伴侶。
正因為一直從未想過要放棄,所以林允兒想要和陳述這樣一直走下去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成為種子,悄無聲息的種進心田。
有過的摩擦給予這顆種子滋養;經歷的挫折是這顆種子的養料;而共同所擁有的經歷本身,無論好壞,就都是這顆種子所需要的陽光。
生根、發芽、成長……也許一開始並未注意,可是在不經意間,早已枝繁葉茂。
……
心中壓抑許久的大石早已在不知覺間放下,也許心中並沒有想太多。林允兒已經暫時的放下了一切的困擾與煩惱,只想就這麼倚靠在陳述懷里。
任時間,靜靜的溜走……這種感覺,也第一次讓人如此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