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听曲和胃口的關系
「確實就這麼快?」
三環對著蘇玉婷猛然的點著頭,這話已經是小娘說的第二十一遍了,三環的腦袋都快點成慣性,無風自動。
「我不嫁!」
但是這話對著三環說,沒什麼實際意義,更像是少女出嫁之前的矜持。如果真的不想嫁,這就不好解釋為什麼蘇玉婷只在她老父親面前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就從了呢?
「小娘不是要讓那壞人生不如死麼!」三環的話具有鼓動性。
對,對,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蘇玉婷咬牙切齒,只是至今她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三環看著她的眼光一閃一閃,就像是高速公路上的限速燈。
「你有什麼辦法了?」蘇玉婷盡管不是很相信三環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三環很神秘,她壓低了聲音,顯得很陰沉︰「姑爺不是有個貼身的丫頭嗎?深受他的寵愛,若是小娘嫁過去做了主母,將那丫頭許個家人,這無疑奪了他最心愛的東西,肯定會生不如死的!」
蘇玉婷很吃驚的看著三環。
三環趕緊閉上嘴巴,這個主意冒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平時善良的自己嗎?三環為自己的惡毒感到了羞愧。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
蘇玉婷很嚴肅的看著三環,小臉一片冷清。
「是,是三環不該起了壞心思!」三環老老實實的承認了自己的惡毒。
「機會總得慢慢尋找!」
蘇玉婷這話說出來,驚得三環縮了縮脖子。
這一主一僕說著飄著砒霜味道的話的時候,二丫在河邊打了一個寒顫,很莫名的看著簡有之忙上忙下的指揮著一眾工匠。
「小莊主,小莊主!」一個瘦小的漢子飛奔過來。
簡有之認得,就是那個試酒後得了二兩銀子的張三。
「小莊主,韓衙內來尋你!就在莊子里等著!」張三氣喘吁吁。懷里揣著韓武彥打賞的一兩銀子。
韓武彥這廝如今闊綽了,出手就是一兩銀子的打賞。
「他說什麼了?」
「只說要邀了從前的兄弟朋友,一起吃酒!別的不曾說!」
「前面帶路!」簡有之很拉風的一揮手。
「我也去!」二丫及時的現身。
簡有之皺起眉頭︰「此乃單身男子的聚會,女孩子就不要去了。更何況這說不定是我結束單身生活的最後一次聚會了,非常具有紀念價值啊!」
二丫瞪著簡有之,憤憤不平!
「張三!看好二丫!」簡有之跑過去一塊碎銀子,「做得好,日後升你做高級家丁!」
張三接過銀子,暗自在手中捏了捏,大約又是一兩。頓時兩眼瞪得溜圓,使勁點頭,看著二丫,就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雞看著一只黃鼠狼,既害怕又不想退縮!
二丫自從跟隨了簡有之,隨著簡有之地位的上升,在莊戶人家中的地位也顯著提高。
果然有做狗腿子的潛質啊!
簡有之得意洋洋的揚長而去。背後二丫在張三的阻擋之下,憤怒、跺腳。
清明上河,河中畫舫,岸上燈火。
一群外帶冠帽,斜束腰帶的紈褲子弟,正在船上喝酒劃拳。
「各位兄弟!」
酒至半酣,韓武彥站起身來,嘴角流著口水,搖搖晃晃,舉起酒杯。眾紈褲都停下來,等著韓武彥。
「諸位兄弟,如今俺也算是有錢人了!」韓武彥很豪氣,「今天開銷全部算在俺身上,盡管吃喝,完了,去眠花樓,俺要听胭脂唱曲!」
眾人頓時馬屁如潮。
這請客還好說,後面那句完全就是醉話了!
「莫不如將胭脂姑娘請到這畫舫上來!我等這般有身份的人,怎麼可以屈就?」還有人比韓武彥醉得更厲害。
簡有之不得不站出來了。在他看來,花幾百兩銀子去請一個「小姐」來唱曲,這決定太無厘頭,他決定制止這些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無恥荒婬的行為。
「諸位且听我一言!」
眾人都將臉朝著簡有之。
「你們打算花多少銀兩請胭脂姑娘?」
韓武彥一臉茫然,他只知道,去眠花樓听曲要兩百兩,至于讓胭脂姑娘移步畫舫,卻不知道要費多少銀子。
「四百兩!」一個懂行情的舉起手,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頓時感覺萬眾矚目,自豪萬分。
「莫非兄台听過?」眾人的語氣不善。
這人慌了,忙道︰「不——不是,是順道,有人請客!」
「這筆銀子莫非是韓兄出了?」簡有之道。
韓武彥很牛氣的點頭道︰「正是!」一拍胸口。
「莫不如將這銀子給我,我給兄弟們唱一個曲子,如何?」
眾人頓時驚呆。
「若是流光兄能將那瓶子上的詞寫全了,唱出來,我等便將銀子給你,不去那眠花樓請胭脂姑娘就是!」
看來紈褲里也有明白人啊!
韓武彥也猛然的點頭。這個主意不錯,若是將這首詞寫全了,改日傳揚出去,這次紈褲們的荒婬無恥的聚會,就會變成一次才子們切磋的佳話!日後再找借口出去眠花宿醉就可有正當的借口了,好歹也算是個才子,或者沾了才子的光芒!
「這個——」簡有之面有難色,「不如換一首?」
眾人都搖頭。
「好吧!」簡有之點點頭,干咳了一聲,在船上踱了幾步,站在船頭,迎風而立,雙手背在身後,昂首挺胸,不緩不急的念著,「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不是這首,不是這首!」
眾人不依。
「這個詞也算好詞麼?」韓武彥小心翼翼的問簡有之。
「果然好詞!」還沒等簡有之回答,便听到不遠處一個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黃鶯出谷,動人心魄,「好一首蝶戀花!」
眾紈褲出來,只見一座巨大的畫舫從旁邊經過,那畫舫雕刻精細,華貴異常。再看看自己的畫舫,眾紈褲羞愧難當,掩面低頭。
看到那巨大的畫舫緩緩停下來,听得里面有人高聲傳話︰「那邊是那些青年才俊?我家小娘欲請過來一敘,探討詩詞,觀摩才藝!」
遠遠觀看,乃是一個清秀可人,美艷無比的小婢女,站在船頭,提著燈籠。
「在下黃色文!」
「在下秦瑟翩!」
「在下常自胃!」
……
一眾紈褲爭先恐後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在下——韓武彥——」韓武彥這廝的聲音最高,力壓眾紈褲,一舉奪魁!
簡有之以為自己吟出一首好詞,便會博得掌聲雷動,從此名聲大振,看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和紈褲一起吟詩詞,無異于向古人要qq號,完全是無厘頭。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簡有之還沒有來的及報上自己的大名,就听到那丫頭指揮著艄公將畫舫靠過來。
「在下——」
話來未說完,就听到那侍女道︰「我家主人請諸位才俊上船!」
眾紈褲大喜,慌忙登船,爭先恐後。
侍女招待眾紈褲在寬大的船艙里卸了下來,陸續又有衣裙鮮麗的侍女出來,奉上香茶。眾紈褲正襟危坐,只等正主出來。
「果然是青年才俊!」
正期盼之間,只見一個青年男子緩步走了出來,一臉微笑,就正中主位坐了下來!
眾人滿心失望,又拿眼楮朝著內里瞟了瞟!看看還有什麼絕色美女出現。方才听那聲音,卻不是絕色美女才有的嗎?
那青年男子看眾人眼光,不由啞然失笑,然後拍了拍手。就見那背後屏風一轉,一個娉婷的人影出現,頓時滿室生輝,光艷照人,射得眾人眼都快瞎了。
「啊——」
有人失聲的叫了一聲。
「胭脂姑娘!」
果然是美人兒啊!
那屏風後出來的便是萬眾矚目,艷名遠播,萬中無一,空前絕後的眠花樓兩百兩姑娘——胭脂!
「見過諸位才俊公子!」
胭脂巧笑嫣然,只是微微的一蹲身,微微的一笑,便足以讓這些紈褲們魂不守舍起來。兩百兩啊,兩百兩!難怪價錢這麼貴!
「好,這里是兩百兩,胭脂姑娘給我們唱一曲!」
這聲音很豪氣!韓武彥果然如今是財大氣粗了,說出兩百兩來,都不見他喘一口粗氣,真真是好氣魄。
胭脂順著青年的手,坐在他的旁邊的春凳上,抿著嘴笑了一笑道︰「這位公子抬愛,原本不應該推辭的,只是今日奴家是這位大官人的賓客,若要听胭脂唱曲,還需這位大官人應了,才行的!」
眾紈褲頓時將目光聚焦在那青年身上。
那青年環視了一下眾人,不禁微微一笑道︰「在下楊昉,方才听到眾位才俊中有人吟得一首好詞,卻不知是哪位?」
頓時眾人都沉默下來。听到沒有?在座的都是才俊啊,冒名頂替的事情還是不屑于做的,至于那詞好不好,自然是不重要的。
「咳咳!」簡有之這時候挺身而去,終于輪到自己了。
「在下簡有之,方才那首詞就是在下吟的。不知胭脂姑娘還入的耳?」那楊昉自然被簡有之忽略掉了。只是他也不生氣,微笑著看著簡有之。
胭脂姑娘的眼楮亮了亮,微微側頭看了看楊昉,面帶微笑︰「你便是那個釀出了听香酒的簡有之麼?」
「對,對,對,俺兄弟就是簡有之!」韓武彥哈哈大笑。
「這里有听香美酒,正好招待諸位!」楊昉大笑,拍手,頓時一群花花綠綠的侍女捧著听香酒和食物就上來了,自然是那白色瓷瓶的白蘭地了。
「奴家今日與大官人有緣,便為大官人彈一曲,如何?」胭脂眨著眉目看著簡有之,一汪春水啊,看的簡有之心肝一顫一顫的。
這女人成精了。
也不等簡有之答應,便有侍女送來了琵琶,只听的「叮咚」一聲,清脆的聲音讓眾人精神一振,那詞兒便從那紅潤飽滿的唇里流淌出來。
仿佛陽春三月,春花滿地。
唱的卻是方才簡有之吟的這一首蝶戀花。
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啊!三月不知肉味啊!
這些詞兒在簡有之心里翻騰,端上來的酒肉卻吃了不少,滿嘴流油,一邊吃一邊點頭。
一曲終了,胭脂看著簡有之的眼神有點幽怨,聲音很輕柔,卻又如江南糯軟的餈粑一樣︰「莫非奴家唱得不入大官人的耳?」
簡有之忙點頭頭,順手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汁液︰「果然是好曲子,今日听胭脂姑娘一曲,胃口大開,好久沒吃的這麼暢快了!」
眾紈褲頓時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