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簡有之說的很多話,寧慕君基本上都是很迷糊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簡有之的佩服,因為三丫的高燒已經一點一點的退下去了,傷口也沒有破裂形成再出血,一切都看起來很完美。
「老師一定要在這里多住一些時日!」
寧慕君繼續發揚著他孜孜以求的釘子精神,誓要將簡有之留上一年半載的模樣。光是簡有之口中的三七止血消炎的功效,就足夠他在鎮上揚名立萬,不,不是鎮上,而是縣里、府上揚名的了,何況要是學好老師的針線縫傷的技術,那更是如虎添翼啊!
「好吧,就再叨擾一段時間!」
簡有之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因為三丫的傷口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復原。盡管他知道外界可能已經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簡有之猜測得一點也不錯,外界的滔天巨浪已經形成。
二丫派出護衛,日夜的在江邊巡查,上下數十里、上百里的都布上了人手。隨著將事情通報官府,沿途的州縣也傾盡了全力來搜救。
「二夫人……您吃一點吧!」
吳大哭喪著臉,捧著一托盤的飯菜守候在帳篷的門口。二丫已經下令護衛在沿河搭好帳篷,以便第一時間听取護衛們的搜尋消息。
「端走吧!」
二丫這幾天清減了許多,眼楮有些凹下去了,但是仍然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帳篷內就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著,透過敞開的門口,望著外面奔流不息的河水,一動也不動,眼楮里帶著絕望也帶著期冀!
「莊主他老人家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吳大哽咽起來,忍不住又使勁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嘴巴一撇,一個大老爺們淚眼滂沱,嚎啕大哭起來。
「都怪小的沒用,二夫人,您一刀將小的砍了吧!」
「哭什麼!」
二丫皺起眉頭來,斜了一眼在一旁抹淚的吳大。
「你也盡心盡力了,不管怎樣,活著見人、死了見尸,你再加派人手吧,不夠的話,傳下話去,發動四周縣府的人,但凡尋到我家官人的,不管活著或者……或者死了,都賞錢兩百貫!」
「是,二夫人也要保重身體,莊主老人家吉人天相,定然會活著的,若是等莊主老人家回來,看到二夫人身子垮了,指不定會怎麼責怪自己呢,還請二夫人保重好身子,日後也好和莊主老人家相見!」
二丫愣了愣神,恍恍惚惚的點頭點頭。
「送進來吧!」
「是,夫人!」
吳大大喜,趕緊的將飯菜端了進去,看著二丫消瘦的身子,忍不住眼楮有紅了,低著頭退了出來。
「頭兒,還要繼續找嗎?」
幾個護衛疲憊不堪的回來了,又是一無所獲,紅著眼楮瞪著走過來的吳大,連忙給他見禮,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混賬東西,莊主平日里待兄弟們如何?」
「自然十分的優厚!」一名護衛道。
「既然如此,我們還能拿什麼回報莊主?如今這沿河都尋不到人,並不是說莊主老人家就此沒了,而是還有很大希望活著。或許已經上了岸也不知道。通知兄弟們,到岸上附近的村莊和鎮子上尋找,擴大範圍。」
「好,沒的說,即便是累死,只要莊主還活著,便是死的值了!」
幾名護衛亂七八糟的回答。
「滾,誰要你們去死了,好好做事就是!」
幾名護衛忙連滾帶爬的去了。
這已經快半個月了,三丫派出幾個精干的護衛快馬加鞭的向開封飛奔而去,一路上過縣州府,將簡有之的畫像張貼得到處都是。
蘇玉婷最近老是覺得左眼皮跳得厲害,心神不寧的。連坐在烤爐邊也忍不住打幾個冷顫,忍不住奇怪的看了看三環。
「夫人別老是這麼看我啊,我又沒有去廚房偷肘子了!」
三環沉不住氣,忍不住嘀咕了兩聲,偷偷的瞄了兩眼蘇玉婷,下意識的舌忝了一下嘴唇。很顯然這個動作就出賣了她。
官人出去好幾個月了,三環經常在晚上看一看自己的身子,是不是又長大了一點,說不定等官人回來,就可以開吃了!
長開是長開了一點,這也是因為偷吃多了豬肘子肉,身子胖了一些,胸部兒和夫人的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每當這時,就忍不住月復誹!因為現在自己這樣子,連二丫都比不上,倒霉催的!
「想什麼呢,我又沒說你什麼,你緊張啥?」
蘇玉婷沒好氣的瞪了三環一眼,繼續手里的活兒,這些天正忙著整理賬目呢,按照官人捎來的信,大概再過十來天就會到家了,到時候好將賬目算給官人听一听。
蘇玉婷嘴角帶著得意的神色。官人不在的這幾個月里,各個作坊的銷售都漲了不少,錢倒是賺了很多,但是添置的東西也多。
避暑山莊已經建好了,山莊里的園子按照先前的設計布置好,然後添置家什等物品,再就是雇了一些丫頭婆子在莊園里打掃看護。如今官人沒有回來,蘇玉婷下了令,誰也不能第一個住進去,一切由官人安置。
即便是三環央求了多次,想要在自己的蘅蕪苑去試住一天,但是都被蘇玉婷嚴詞拒絕,搞得好不委屈!
若是官人在,才不會這麼多規矩!
三環當時心里就嘀嘀咕咕起來,卻又不得不听從蘇玉婷的安排,生怕她什麼時候使出她久以不用的絕技——一陽指來戳自己的額頭。
「官人也該回家了吧!」
三環看了看蘇玉婷,說了一句,悶悶的不出聲了。
是啊,官人應該要回家了吧!蘇玉婷也悶悶的不出聲了,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兒,抱著手爐怔怔的出神。就是這懷里的手爐也是官人設計的好東西。擁爐念人啊,這壞東西一去就那麼多天。
「夫人、夫人!」
一個丫頭飛奔過來,對著蘇玉婷福了一禮,顧不得喘氣就趕緊嚷起來。
「莊主的護衛回來了,正在前廳里,老莊主、老婦人正在問話呢!」
「官人的護衛回來了?」
蘇玉婷頓時一喜,站起身來,忽然就感覺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著力,為什麼只是官人的護衛回來了?
三環早就忍不住跳起來拍手而笑。
「在這里等著,我去看看!」
蘇玉婷對著三環說了一句,放下書中的賬本、算盤,飛快的起身隨著丫頭朝前廳里趕去,還沒有到,就听到前廳里隱隱有人在哭泣,心頭猛然一緊,腳步加快了一些。
「夫人——」
那名護衛一臉的憔悴、黑不溜秋的,眼楮里還是閃著盈盈的光亮,而正在趴在桌上呼天搶地的正是老夫人,而簡金銀則老淚縱橫,坐在一旁默默的不出聲。
「怎麼啦?怎麼啦?」
蘇玉婷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
「我苦命的兒——」
老婦人听得媳婦的聲音,頓時又是一聲長長的悲鳴,身子軟軟的,有點要暈厥的跡象了。
「官人他……」
蘇玉婷只覺得自己腿有些軟了,走不動路。
簡金銀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沙啞的說了起來。
「我兒回來時,遇上了水賊……落在河里,至今……至今下落不明……」
一陣天旋地轉,蘇玉婷踉蹌了一下,幾乎要撲倒在地,幸得身旁的丫頭扶了一把,這才站住了身子。
「二丫呢?二丫沒有保護好官人?還有吳大……對,還有吳大,他們沒有找官人麼?官人……」
蘇玉婷語無倫次,模了模自己的胸口,又模了模自己的臉。
「一直在尋找……護衛說,二丫這丫頭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住……傻丫頭啊……」
簡金銀還算是沒有歇斯底里,忍著傷心,想要開解開解媳婦。
「我還沒有給簡家生個娃呢,官人不會有事的……」
蘇玉婷慢慢的轉身,自言自語的說這話!
「孩子,別太難為自己……」
簡金銀聲音有些哽咽!他怕蘇玉婷犯傻!話來沒有落下來,剛剛移步到門口的蘇玉婷就忽然軟軟的倒了下去!
正八品承事郎簡有之大官人在從杭州回來的路上遭到水賊搶劫,落入水中,下落不明,很可能喂了河魚的消息,在京城傳得很快!
「嘩啦!」
杯子盤子全部都掀在了地上,一旁的幾個丫頭大氣都不敢出,只有一個丫頭抿了抿嘴,朝著其余的幾個丫頭使眼色。
那幾個丫頭方才如蒙大赦的趕緊溜了出去。
「二環,沿途州府頒旨的人去了多久了?」
二環?這坑爹的名字,和三丫一樣的坑爹,趙懿這個女人發誓要將雷人進行到底。但是此刻她卻沒有心思想這些了,內心有一股火還有一股憤怒憋著,就要到了爆發的邊緣。
「去了四五天了!」
叫二環的丫頭抿了抿嘴,她有些擔心和簡有之一起落水的那個叫做三丫的丫頭了。如果仔細看的話,這兩個丫頭還挺像的。
簡有之遭水賊落水,讓官家也感到了震怒,當晚就下旨詔呂夷簡為首的幾名高級大臣進宮,下旨嚴斥,甚至要動用禁軍前去剿匪。好不容易呂夷簡才勸住了官家。但是卻阻止不了官家下旨沿途各州縣務必要全力配合,尋找簡有之的下落。
「大姐——」
門外一個焦急的聲音,然後一個人風塵僕僕的闖了進來!
「到底是誰三番四次的要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