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摩懶洋洋地睜開眼,窗外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晨光,迎來了新的一天。浪客中文網頭腦還有些昏沉,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回的駐地,抬眼看向房間四處,四周的牆壁用白灰涂抹,顯得簡潔利索,床前擺放著一張古樸的八仙桌和數個櫃子,蘇元春自己住的還是帳篷,看來對自己真是沒的說。
劉摩慵懶地伸個懶腰,外面已經傳出斗志軍日常訓練的號子聲,自己可不能落下,一躍而起,匆匆地擦洗臉龐。「大勇!」
邵大勇應聲進門,「大人你醒了,有何吩咐?」
「其他兄弟都吃過早飯沒?情緒怎麼樣?」
「昨晚蘇大人派人送來五十頭生豬和十車菜蔬,兄弟們都吃過了。」
劉摩哈哈一笑,正待將毛巾理順掛起,自言自語道︰「這個蘇元春為何對我這麼好?」
邵大勇瞪起眼楮,傻愣愣地問道︰「難道大人不知道?」
劉摩心頭一驚,停住動作問道︰「知道什麼?」
「你昨晚不是允諾送給蘇大人十五萬兩銀子嗎?」
「什麼?」劉摩睜大眼楮,「我什麼時候答應給蘇元春十五萬兩銀子的?」
邵大勇撓撓腦袋,憨聲道︰「就是昨晚你和他們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啊!當時我和其他兄弟守在外面,好像——好像——」
「擦!」劉摩猛地將毛巾扔到水盆里,嘩啦啦濺得一身的水,劉摩恨聲道,「難怪這個混蛋情緒反常,我和他又沒什麼交情,原來是看中我的銀子。媽的,花錢比拉屎還容易,賺錢比吃屎還難,一頓酒席就扔了十五萬兩!我草!」
劉摩在房中來回踱步,思忖一陣,驀地說道︰「不行,這銀子不能白白花出去,說什麼也要把老本撈上來。」
邵大勇問道︰「大人,我去準備早飯。」
「還吃個屁,」劉摩怒道,「我十五萬兩都花了,這頓飯真他娘的糟心,不吃了,沒胃口,蔡振寰他們有沒有準備好作戰指揮室?」
「蔡參謀已經準備好了,大人現在就去?」
「嗯,前面帶路!」
劉摩二人不出房外,校場中斗志軍清一水的光頭,擺成二十五個方陣操練,劉摩看向精神抖擻的士兵,滿意地點點頭。眼角忽然看到胡摯帶著軍紀隊的十來個正與其他部隊的士兵爭吵,心底納悶,快步走過去。
劉摩听得胡摯口中怒喝什麼校場之類,迎上去急聲問道︰「胡摯,吵什麼呢?」
面紅脖子粗的胡摯見劉摩趕來,敬禮道︰「大人!」劉摩還禮,在胡摯對面是十余名三四十歲的老兵,個個飽經風霜,目光犀利,不乏面部帶有刀痕者,似是身經百戰,劉摩心底暗贊一聲。胡摯道,「大人,他們是福營老兵,這里原本是他們的營盤,昨天蘇大人命他們讓出一半的營盤給咱們,福營的管帶也同意了,可等下咱們兄弟要進行營內拉練,他們不同意在校場中繞圈跑。」
「哦?」劉摩上前拱手道,「本官是瓊州宣撫司同知劉摩,不知貴營管帶大人在否?本官前去拜訪。」都是自己人,是有必要拉拉感情。
為首之人客氣地拱拱手,面無表情地道︰「我家大哥去找劉長佑大人商議要事,此刻不在營中。並非我等有意阻撓,實因校場地方小,等下我營兄弟也要操練,無法容納兩軍,還請大人見諒。」
劉摩擺擺手道︰「沒事,說明白了就行,都是為國殺敵不分彼此,若是貴營的管帶大人回來之後,請這位兄弟知會一聲,本官一定會前去拜會。胡摯!」
「是!」
「命令各連,上午的拉練取消,就在校場中先練習軍事拳和持槍匍匐等項目吧!你讓所有連長都到指揮室開會。」
「是!」
指揮室內,蔡振寰正帶人布置作戰地圖和地勢沙盤,劉摩看到之後非常滿意。眾人見劉摩進來,紛紛停住動作一齊敬禮︰「劉大人!」
劉摩笑道︰「你們先忙吧,振寰,會議室準備好沒,我現在要開會。」
蔡振寰道︰「會議室在里間,大人請隨我來。」
二人步入會議室,里面臨時用五張桌子拼成一個長長的會議桌,兩邊擺上十余丈座椅,劉摩走到主席位坐下,點點頭道︰「不錯,振寰,你坐到這里來。」
二人聊了一陣,其他的九名連長和副連長陸續趕到,會議開始。
劉摩雙手搭在桌面上,看向九名朝氣蓬勃的連級軍官,笑道︰「諸位兄弟,到了這里能不能適應。」
謝二虎大咧咧地道︰「大人你放心,咱們一連只要你招呼,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決不在話下。」
眾人大笑一聲,皆是信心滿滿。劉摩笑道︰「得了,我最近听這個劉大人心底有些別扭,從現在開始,一律叫我總指揮。」
「是!」眾人齊聲應答。
劉摩道︰「大戰在即,我會盡快請戰,這段時間日常訓練強度減少一半,讓兄弟們養精蓄銳,好給洋鬼子們狠狠一擊。祖黃,你那邊有沒有什麼問題?」
三連長馬祖黃皺眉道︰「總指揮,校場現在兩家共用,我們的射擊訓練怎麼辦?」
劉摩點點頭道︰「唔,這個問題我剛才在看沙盤時注意到了,在我們營盤後面是一座小山,各連輪流到那里進行射擊訓練吧,還有,盡量不要和他們產生沖突矛盾,我不是讓你們躲著他們或者繞著他們,大伙都是來前線殺敵,還是以團結為主。如果他們欺負咱們,」劉摩的臉上閃過一絲狠色,「我絕不會讓自家兄弟吃虧。」
蔡振寰笑道︰「總指揮你放心吧,在這里沒有人敢欺負咱,咱不去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蘇大人已經發話了,誰得罪了總指揮就是得罪他親爹!」眾人哄堂大笑。
劉摩尷尬地干笑一聲,擺擺手止住眾人道︰「娘地,昨晚我喝醉了,被蘇元春套去十五萬兩,這個混球,老子要他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他不是答應給我軍械嗎,等下一連的兄弟給我前去討要,對了,志弟你也跟去,你小子玩槍沒人能比,等會專揀好的拿。」當下對各連要求先期適應環境,快速提升狀態,做好戰斗準備。
……
一連二百六十人和偵察隊的士兵全部集結完畢,在營盤中的另一支部隊也開始操練。咚咚咚的陣陣鼓響,那支部隊快速形成一個大方陣,每名士兵身背或刀或矛,行動干練精神振奮,讓劉摩眼前一亮,暗暗再次這支部隊叫好。
又听得大喝一聲︰「舉旗!」站在方隊之前的旗手快速豎起面面旗幟,全是黑底三角旗,上面或繡北斗七星或繡八卦圖,劉摩目瞪口呆地指向那些旗幟,邊上的林志弟等人嚇了一跳,謝二虎叫道︰「志弟,總指揮是不是魔怔了!?」
劉摩轉眼狠狠瞪向謝二虎,謝二虎頓時縮了脖子,訕笑幾聲。劉摩再次盯向那些旗幟,眼神里充滿了狂熱,敢情自己是和黑旗軍一個營盤啊!福營,不就是劉永福帶的營嘛,晚上說啥也要去拜會劉永福。
蔡振寰問道︰「總指揮,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嗎?」
劉摩道︰「好吧,出發!」邊走邊還在留戀那些在營盤中不斷舞動的黑色三角旗。
……
蘇元春听聞劉摩前來取軍械,再次迎出大營,見斗志軍來了近三百人,不滿地對劉摩道︰「怎麼地,兄弟還是瞧不起老哥哥啊!?只要你看中的,隨便拿,哥哥派人給你派人給你送過去都行,何必這樣勞師動眾哪!」
劉摩看到那張面皮如槐皮笑肉不笑的老臉,止住心頭的惡心,拱手笑道︰「多謝老哥抬愛,兄弟實在感激不盡。」
「好說好說,哈哈哈——」蘇元春大笑一聲,將眾人帶進營中,邊走邊與劉摩寒暄,見劉摩只字不提餉銀之事,心底如同被數十只小貓胡抓亂撓般難受,試探著問道,「兄弟啊,哥哥這里馬上就要斷炊了,你看?」
劉摩心底暗笑,裝傻充愣地道︰「我看?我怎麼看?若是軍中無糧,找馮大人或者張中堂啊!」
蘇元春霍然變色,又連忙換上笑臉道︰「兄弟昨晚不是答應支援老哥哥一些軍餉的嘛,莫非兄弟忘了?」
「哦,是這個事啊!」劉摩哈哈一笑,從袖中取出一些銀票,蘇元春頓時兩眼放光,喉嚨連連干咽,劉摩將銀票遞給蘇元春道,「老哥哥,這里是五萬兩,我已經派人回去通知宣撫司再送些銀子來,你放心,兄弟能支持的一定支持。」
蘇元春將銀票快速塞到袖子中,獻媚地笑道︰「好說好說,兄弟真是爽快啊!老哥哥我這輩子能認識兄弟,真是三生有幸啊!兄弟若是有何難處,盡管說來,老哥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摩停住腳步道︰「兄弟確有一事請老哥哥協助,不知老哥哥能否幫忙?」
「哦?」蘇元春胸脯拍的啪啪響,連聲道,「兄弟說吧,就算把我這百十斤的老骨頭賣給你都行。」
日,你這百十斤的酒糟骨頭就怕連狗都不吃。劉摩笑道︰「哥哥言重了,兄弟倒不至于如此。是這樣,我在沿途看到大量邊民逃離家園,流離失所,心中有所不忍。瓊州地廣人稀,我打算將這些邊民都遷到瓊州,但又怕當地的官員阻撓,老哥哥在兩廣的地面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所以請老哥哥出面襄助一二。」
蘇元春挑起大拇指,贊道︰「兄弟真是心系蒼生愛國愛民的真漢子,好,哥哥等下派人給幾個府都打聲招呼,兄弟盡可放心遷徙。」
劉摩拜謝道︰「如此有勞老哥哥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兄弟,走,看看我的軍械庫去!」
當一排排落滿蜘蛛網灰塵遮蓋的槍支映襯到劉摩眼中時,劉摩詫異地問蘇元春道︰「這些武器老哥為何不下發到營中?」
蘇元春不經意地道︰「兄弟有所不知,我軍將士多用弓箭刀槍,洋人的這些火器犀利倒是不假,可是卻不能用的長久,隔個三五天便要拆開清洗保養,我等煩不勝煩,哪里如刀槍來得利索。若是兄弟喜歡,盡管搬去。」
嘿,那老子可不客氣了!劉摩當下命人搬出八百支1871式馬梯尼後裝槍,八百支曼利夏後裝槍,一千二百支林明敦後裝槍,五百支柯爾特左輪槍,還有做夢都流口水的諾登飛和加特林機關炮也被各取了十門,彈藥不計其數,至少也有一百五十萬發,劉摩心底暗暗道發了大財。靖邊軍的軍械庫被清空了一半,就這蘇元春還連聲道謝,因為槍支擺放在這里,每個月光在槍支上的保養費用至少要倒貼數千兩。
靖邊軍中滇馬千余匹,也被劉摩要了五百匹,蘇元春眉頭都沒皺一下,只要劉摩要的,一律雙手奉上。在軍械裝車的時候,劉摩提到黑旗軍的事情,蘇元春連聲道︰「老弟,不是哥哥不提醒你,這個劉永福,你千萬別和他攪在一起。」
劉摩詫異地道︰「這是為何?」
蘇元春嘿嘿一笑,將原委說出,劉摩只覺得渾身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