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張桂飛鴿傳書時,劉摩正在瓊州府南的安定縣綜合學堂內,為新入學的六百余名學員講話。
原本劉摩計劃在安定縣設立陸軍軍官學校培養基干軍官,唐紹儀提出設立一所行政管理學校,因為瓊州大部分基層干事被抽調至炎海,令主抓瓊州政務的唐紹儀頗為頭疼。劉松齡舉薦數名瓊台書院的書生,當即被唐紹儀委以重任,但這些書生腐儒思想嚴重,不堪大用,後備一一辭退。劉摩索性在安定成立綜合性學校,開設以社會管理學、外交學、步兵科、炮兵科、工程科為主的綜合學堂,用軍事化的管理培養地方干部。按照劉摩雄心勃勃的計劃,要在五年內在這里培養三千名骨干力量。劉摩曾對蔡振寰道,這里,至少將會走出一千個師長和一千個縣長。
劉摩站在演講台上看向站在大校場的學員,這些大多是十四歲至十八歲的少年,來自五湖四海及南洋各地。一張張稚女敕的面孔中洋溢著激動的心情,劉摩朗聲道︰「你們,都是瓊州未來的希望。我在瓊州近兩年時間,一直強調的是紀律和服從,而這也是綜合學堂的鐵律,並非是你們現在站在學堂中就能一飛沖天,還要經過嚴格的培養、訓練和考核,才能真正成為一名合格的學員。」
「大家應該都知道岳飛率領的岳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擾民,我們必須學習這種嚴格的紀律;岳家軍常常以寡擊眾,以多勝少,那是因為岳家軍與百姓建立了魚水之情,所以百姓誓死相報,我們必須學習岳家軍的工作方法;岳家軍無論南下還是北上,無論水域平原還是山地,皆是百戰百勝,那是因為他們能夠吃苦耐勞,所以我們要學習岳家軍的良好習慣。中華歷史數千年,名將不計其數,唯有岳家軍未嘗一敗,讓拖著狗尾巴辮子的金兵望風而逃,驚恐地大呼,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眾學員哄堂大笑,劉摩擺擺手,接著說道︰「農民種地,播種之後,必須勤耕勤作,方能長出好苗,非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能得到豐收。練兵從政之道亦是如此。大家都知道瓊州有個共進社,社員幫助百姓,事事爭先,大家一定非常羨慕這些社員,可惜共進社只有二十歲以上的成年人才能加入,但今天,共進社青年團同時成立,你們每一個人,都是青年團員,這位是你們青年團的干事長鄭青嵐,他將負責你們的日常生活和學習。只要你們表現優異,能力突出,可在十八歲提前加入共進社。另外,我撥給學堂三百畝荒地,你們不但要學習,還要學會種地,不知百姓疾苦之人是不配做一名干事或是軍官,大家明白沒有!?」
「是!」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劉摩另外在學堂設立講習所,斗志軍每個連的六名軍官中,除了社委員外,每期可派一人參加訓練,時間三個月,分五期訓練完畢。軍官們的學習內容包括基本戰術、步兵教程、簡易測驗、射擊教程、兵器學和內務條例等,此外還要學習劉摩推崇的岳家軍戰略紀要、共進社內部條例,訓練期滿後進行考核,成績優秀者升級,不及格的撤職,這樣便能保證斗志軍第一次大擴軍後的基層軍官組成。
劉摩收到張桂的飛鴿傳書,他知道張桂急于在粵北打出自己的旗號,不干點驚天動地的事情只能默默無聞發展緩慢。劉摩考慮到狼軍剛進入上翔鎮,腳跟還沒站穩,雖說清兵在他眼中不堪一擊,但蟻多咬死象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總不能讓張桂打游擊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吧,那樣想要拉起萬把人像樣的隊伍不知何年何月。對于奕這個草包王爺,還是不殺為好,若是李鴻章或慈禧,誓必殺之,當即回信給張桂,劫財可以,勿殺奕,他人不論。
劉摩在綜合學堂逗留了一日,後策馬至文昌縣,在那里還有新設立的幼年兵團,幼年兵團是培養後備軍的,采取軍隊與學校相結合的辦法,邊訓練邊培養。幼年兵團的少年都是從瓊州各縣招的十一歲至十四歲的小學生及斗志軍軍官的小弟,其中便有盛留明的弟弟盛留忠,兵團共計七百人,由斗志軍第一師教導隊負責培養。同綜合學堂一樣,學習優秀者授予金、銀、銅質獎章,成績不好的不予畢業,直至合格為止。
幼年兵團這些孩子從少年就受到嚴格的軍事訓練,學習軍事基本知識,並服務于百姓,他們崇拜的對象只有一人,那便是劉摩。對于這些後備力量,劉摩都是十分關心和愛護的,這都是他將來成功不可或缺的班底。
……
光緒登基時,愛新覺羅-奕加封為親王「世襲罔替」,亦即為清朝十二個鐵帽子王的其中一位。奕十分了解慈禧太後,因而一生小心侍奉慈禧太後,故不同于六兄奕欣而官途一帆風順,他經歷了同治帝後之死、東太後暴卒後,更加謹小慎微,兢兢業業。
此次受清廷委派至瓊州考察,李鴻章指定病退在家的原廣東水師提督曹克忠護駕,並從直隸淮軍中調出四營人馬供驅策,奕下令沿途不得擾民,直隸、山東、安徽諸省大小官員拜見也被斥退。到了長江南,曹克忠撂挑子不干了,原以為這差事能油水漫灌,風風光光,現如今快出了三個省居然一個銅子都沒熬到,遂于四營管帶合謀,今天說士兵水土不服多有病倒,明天說糧草未備,不堪遠涉,五六天的時間硬是賴在池州不願挪窩。
所說奕謹小慎微,卻不是愚笨之人,看著曹克忠干癟的嘴臉裝出來的窮酸相,心中禁不住哀嘆,加之此刻已到江南,若是賴在這里被朝廷催促,那面子就丟大發了。奕思量許久,此地山高路遠,就算收些孝敬想必朝廷也不會怪罪,便開始偷偷模模接待來訪的兩江官員。
人往往皆是如此,一旦沾了點甜頭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漸漸地奕開始明目張膽地收起賄賂來,曹克忠等人自然也沾了不少的光,興沖沖地繼續上路,只是儀仗隊中的大車越來越多,待進入廣東境內時,拖貨的大車綿恆數里地,可見一路收獲之巨。
剛進入廣東境內,韶州府與南雄州的大小官員匍匐與道路兩旁,恭迎醇親王大駕。奕挑開轎簾向曹克忠點點頭,曹克忠驅馬上前,擺出一副天官的威儀,向天空虛拱拱手道︰「奉太後皇上御旨,醇親王巡查天下,查探百姓疾苦與州官政務,爾等小心接待!」
真是偌大的架子,本是視察瓊州,到了曹克忠嘴里變成了巡查天下,可這是當今皇上的親生老爹,將來若是太後駕鶴西去,這太上皇說不定就能正位,誰敢怠慢?
眾官員紛紛唱諾,曹克忠喝道︰「都起來吧!」
「謝王爺!」
南雄州知州孟元濂亦是個瘦巴巴的干癟老頭,走到轎邊滿臉堆笑陪著小心道︰「卑職南雄知州孟元濂拜見王爺,小的已經在南雄州城內擺下酒宴恭候王爺,還請王爺賞光。」
轎中傳出一聲輕哼,曹克忠喝道︰「前方帶路!」
「遮!」
孟元濂走過曹克忠身邊時,忽道︰「哎呀,曹將軍,您的東西掉了!」
曹克忠連忙看向地面,在馬肚子下面有一個紅色小布袋,金黃色的繩子牢牢扎住袋口,四周還濺起絲絲泥塵。曹克忠翻身下馬,彎腰取過布袋,呵呵笑道︰「謝謝兄弟,老哥年紀大了,這事做得不小心。」
孟元濂擺擺手笑道︰「無妨無妨,在下這就前方帶路。」
「 ——」開道的鑼鼓奏響,彩旗飄飄,官兵凜凜,鑼鼓手邊走邊高聲大喊,「醇親王大駕南雄,百姓閑雜人等避讓!」
曹克忠躲道一處僻靜處所,偷偷打開布袋, !原本以為南雄州是地方小城,沒有多大油水,不曾料到這個知州一出手便是五千兩白銀,難怪李中堂曾說兩廣富可流油,上海財能撐軍,一點不假啊!曹克忠正待將銀票小心收好,忽然隊伍前方一片慌亂,怒聲叫道︰「什麼事情?」
前方管帶正待回話,「轟轟轟——」的連聲巨響,猶如晴天霹靂,頓時亂石紛飛,泥塵漫天,當場便炸死了數十名清兵,清兵隊形頓時亂作一團。
「我地個娘呃!」曹克忠所說年輕時打過仗,但彼時的雄心壯志熱血豪情早已被銅臭腐蝕得一干二淨,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冷汗淋灕。
奕在轎中大喊道︰「克忠救我——克忠救我——」
奕的呼喊喚醒了曹克忠的神智,道路兩旁的密林中突然發出震天怒吼,「殺光清妖!殺光清妖!」曹克忠神色慌張,啊地大叫一聲,「長毛!」言罷,策馬而去,仗著駿馬蹄疾,了無身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