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崛起 第三十九章 狼堡(一)

作者 ︰ 巴洛卓

峰柱遠去,落在山崖之間的山谷著實像一條溝塹,逶迤彎行。

曲徑中,趲趕著一行面貌猥瑣、毛發奓亂的狼精,拖沓的隊列雖顯得紊亂,但桎梏在囚車中的六七個身影,仍讓他們頗顯得有些得意。

陰森逼仄的山谷里,沒有了迷霧的纏絆,卻帶來了另一種幽暗,頭頂窺測不全的天空里,總有些糾纏不休的禿鷲嘹亮一聲,拖著黑色的羽翼轉瞬劃過,像是為亡靈而來的送葬者。

沉默並沒有讓足音變得張揚起來,兩邊古老的崖壁像兩張呆滯的面孔,越往深處,前頭越發變得森肅凜然起來。

透過山崖之間的峪口,吹過來的凜凜寒風也一陣比一陣冷颼。

不久,擠在崖壁間的視線,越見闊朗了起來,一座暗綠與灰白相間的建築在樹冠與樹冠之間露出了層層尖頂,尖頂之下,青苔漫漫,藤蘿葳蕤,四處纏緣的藤蘿,如須如瀑,披覆在建築之上,讓原本獨特的建築更彰顯著詭譎,又仿佛古老得亙久沒有腳印蒞臨,落在建築最底層的藤蘿,糾結著,跟須髯無二,蓬蓬茸茸,密密匝匝,蘊藏著一種朽木**的霉味,暈散到空氣中。

囚車終于駛進了峪口,隔著木頭的間隙,六七個擠攘的腦袋訝然看著,一座仿佛叫時間遺忘的建築就在樹冠與藤蘿的裹覆中那麼穆然矗立。

腳下稀松的泥土與腐葉喑啞掉了車輪的轉響,森冷的風像是沒有牽線的風箏,胡亂地吹,而四周始終是一種暗藏詭異的平寂,閎大的石牆在藤蘿的掩藏中也找不到門。

「比利,你覺得我們接下來將要看到的是餐桌還是囚牢?」面對著眼前難卜的未知,凱撒憂心忡忡地問了一聲。

「也許都是吧!如果這些家伙還算是懂禮數的話,至少在我們進囚牢之前,想到略盡一些地主之誼,還會讓我們美餐一頓。」比利沮喪地答著,估模著大概也只有他才有這樣的想法了。

「你能出得了這囚車再說吧!」艾麗冷冷的插上一句,瞬間澆滅了他們兩個的熱情。

波爾則始終默默地抱著那個木盒,听了比利的談話,他這才想起把木盒打開看一看,除了久違的香味,里頭多數的食物和果脯都已撞碎爛了,而且所剩也不是很多。

費羅看了索倫和瑞恩一眼,沒有搭話,大家都在盤算著接下來的打算。

隨著押解囚車的狼精不斷地往前走著,那原先還拖曳在地上的藤蘿竟活動了,受了使喚一般,退避著,往高牆上收攏過去,片刻工夫,就見藤蘿揪扯而起,出一大片區域來,掩藏其後的大門終于全部顯現了。

沉重的開門聲閎閎作響,洞開的門內,除了窅窅的幽暗,再無異樣。

只是偌大的一座大門,並沒有看守,多嘴的比利第一個提出了這種疑問。

費羅在沉默過一陣後,才不緊不慢回答,「你該往四處看看,有了這些藤蘿,還用得著看守嗎?」

大家細細一思忖,都覺得有道理,便沒有誰再多嘴了。

狼精們這時候已經迎著大門走去了,門道里,冷森深長,在牆上火把跳躍的火焰映襯下,赫然見到許多黑甲堅亮的蜈蚣之類在四周里爬來躥去,彼此間踫頭後,似做著交議,窸窸窣窣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之後,又匆促走開了。

不過,它們的怪樣讓小闊耳仙們看著依舊畏憚,雖然大家都已看慣了波瑟夫人多手多腳的模樣。

隨著最後一個狼精走進了門道,背後的大門轟隆一聲重重地闔上,牆上的火焰也噌地 起老高,之後熄滅了,正此之際,卻是一聲殷然地響,處于暗黑盡頭的門道仿佛驟然坍塌,打出一片灼目光亮來,炫得誰也不敢睜眼。

待兩眼適應後,大家發現,一座笨拙的吊橋騎跨在蜿蜒如帶的護城河上,耀眼的光亮從河對岸斜照過來,樹冠與藤蘿掩藏的建築內部卻是一派古老恢宏的氣勢,只是略顯衰敗斑駁,高大的穹頂已見龜裂,圓形立柱的雕花也已殘破,傾倒的燭台倚仰在斷開的石磯上,地面,全是絆腳的碎石與青苔,大廳內,一座圓頂的鐵門正式通向建築的內部。

從笨拙的吊橋上經過的一剎那,河底的異樣引起了索倫的好奇,朦朧中看去,沉寂在河底的沙石仿佛鶩伏在河床的蝌蚪或者癩蛤蟆,不經意間,會隱約約動一下,或許只是河水在動,又或許只是眼花,還好,終歸不是多嘴的比利看到。

進入大廳里一切還是正常,這里的衰敗緩釋了大家的情緒,至少在此之前,大家還沒有見到其他的面孔。

領首的薩基緩緩地在前面引著路,地上的碎石開始在囚車的碾壓發出咯咯  的脆響,有粉塵瞬間從穹頂的裂隙中滲落下來,灑落在大家的頭頂。

大家抖了抖灰塵,警惕地看往了頭頂,不由得呵出一口冷氣,這樣一座殘破的建築,早不倒晚不倒,不至于在我們一來就倒了吧。

首領薩基剛走到鐵門前,門就自動開了,尾隨著它跟了進去,其內原來是一座圓形大殿,分上下四層,穹頂隆起,高去數丈,殿內火燭輝煌,數百個毛發猙獰、神態蹴然的狼精正排著腦袋盯向這里,目光冰冷。

而殿中的高座上卻是空著,這倒是讓大家甚感迷惑。

「你們說這空著的座位是留給誰的?」比利楞頭愣腦地問一聲。

「當然不是留給我們的,說不定它們的首領早已經死了。」凱撒一副肯定地回答。

「這你也能猜到,真不知道你腦袋里裝的是些什麼?」艾麗悻悻然斥上一句話。

「還有什麼,褐色甲背蠶啦。」對于他們兩個,索倫已沒什麼好說的了。

然而,就在他們說話的當頭,那兩排站立的狼精們忽然退後了一步,之後,便見一個須眉霜白、老態龍鐘的狼精邁著蹣跚步伐走了過來,尖削的下巴下,仍能見到那對修長的獠牙,唯一不同的是,在它瘦瘠的腦袋上,赫然聳著一頂金燦奪目的冠冕,之上瓖嵌的寶石宛若傾吐欲出的星辰明月。

「告訴我,你總算做了一件沒令我失望的事?」老狼精傲睨地看了小家伙們一眼,卻並不是在跟他們說話,它的目光直逼薩基。

而薩基沉下臉,默然不語。

「這麼多年了,我的年歲已像這座城堡一樣蒼老了。看見了嗎,那處尖頂又快塌了,很快,整個城堡都將塌掉。可為了一個荒誕的傳言,致使整個狼族都遭覆滅,值得嗎?最令整個狼族唏噓的是,至今我都沒有一個可以信任和仰仗的繼任者。誰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一個沒有龜殼的烏龜還能越過幾座山脊?」老狼精穆然站立著,語氣里卻變得平緩而低沉。

「嘿!老家伙,我不知道你還活不活得久,也不明白你在嘟囔什麼,如果沒我們什麼事,那就麻煩你叫它們把這架子拆了。」

其實索倫和費羅已經注意到老狼精有提到傳言,只是比利多嘴的毛病一點沒改,大家才沒搶上話。

奇怪的是,老狼精對比利的無禮臉上沒有一點改色,不過,那周圍站立的狼精們卻獠牙撅起,露出了警告的低吼。

「不拆就不拆吧,用不著炫耀你們的牙齒!」比利識趣地收住了嘴。

「給他們找個地方呆著吧。」老狼精這時候已經轉過身去了,邁著細碎的步子朝大殿的一側走去。

從頭到尾,它才瞧了他們一眼,這倒是讓小家伙們有些愕然。

「誒——」比利還想再喊,可它底下的那些憤怒的狼精們已經代替了薩基它們,推著他們的囚車往一個晦暗的邊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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