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2
葉少緣這一嗓子吼的,就像是石頭沉入了大海中一樣,連個漣漪都沒看見。葉少緣不由的「咦」了一聲,心中納悶,暗道︰艾錢人哪去了?他環飼了屋中一周,終于尋到了艾錢的蹤影。
只見艾錢的小臉通紅,雙目緊閉。他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小腦袋靠在床沿上,居然睡著了。他懷中還抱著一個精致的酒壇,不時的還發出一串鼾聲,早已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去見周公」了。
原來這艾錢見葉少緣和侯文節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實在火熱,全然忘記了他的存在。艾錢百無聊賴、又實在吃不下去肉之後,便抹干淨了兩手油,打起了壇中剩下的美酒的主意。他一向以大人自居,卻從沒喝過酒,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于是,艾錢便趁兩人不注意,抱起酒壇,走到了廂房角落的木床旁,一股腦將酒壇中剩下的酒水,全部灌進了他的肚子里,祭了五髒廟。侯文節帶來的即墨老酒,酒性極烈,艾錢如此喝法,豈能不醉?
葉少緣實在拿艾錢這「活寶」沒轍,被他氣得有些苦笑不得。
葉少緣伸出手指著艾錢,思考了半天,居然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只得長嘆一口氣,一甩袖袍,只得親力親為,自己去續茶壺中的熱水了。
侯文節伸出手拽住葉少緣,看了眼睡得極香的艾錢,展顏笑道︰「你我二人對飲了半天,都是惘然。唯有這小艾錢,才真正領會到了這酒中的真諦。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啊,哈哈!」
葉少緣搖搖頭,心中有氣的道︰「我看他該挨打了,才是真諦。」
侯文節收斂住笑容,道︰「你也不用去倒水了,這酒、這雪已然盡興,再不知足而返,就沒意思了。葉兄弟,我先告辭了,咱們改日再敘。」
葉少緣知道侯文節人脈很廣,應酬必然很多。侯文節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與他交往,已經是非常不易。因此,葉少緣也不好多做挽留,只是心懷感激的將侯文節送出了老遠。
葉少緣站在小巷的街口,眼見侯文節所乘的那輛華貴不凡的馬車,漸漸消失在了一片雪色之中,再也尋不到蹤跡。他才轉過身,回到了小院當中。
葉少緣剛要走進廂房,卻似想起了什麼,走了回來,站在了馬廄旁。他望著吃飽之後,一臉憊懶之色的雪走,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的敲了它的腦門兩下。
雪走鼻子里一哼,噴出了兩行白氣,表達著自己對葉少緣舉動的抗議。
葉少緣笑了笑,道︰「都說物似主人,果不其然。那年,我正意氣風發,你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獸中霸王模樣。如今,你這副憊懶作態,誰會想到你曾是大聲吼一吼,千里馬也要抖三抖的厲害角色。我一別軍營,浪跡于江湖多年,磨去了雄心壯志,怎麼你也頹廢了呢?」
雪走眼巴巴的瞅著葉少緣,晃了晃長長的腦袋,似在納悶這「二貨」今天的話怎麼這樣多,當真是喝多了不成。
葉少緣忽的妖孽一笑,眼神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殺氣。這種眼神就像是無敵于山林、啃噬了無數強敵的猛獸發出的,令人望之而毛骨悚然。
葉少緣望著雪走幽藍的眸子,道︰「我快回來了,想必你也不遠了吧。」
雪走打了個響鼻,閉上了眼楮,連兩只指天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貼在了臉的兩側。它似是不願意再听葉少緣那無休止的墨跡了,索性睡去……
葉少緣無奈一笑,嘀咕了一聲,道︰「死雪走……」
葉少緣這才悻悻的離開了馬廄,步入了廂房之中,徒留了小院中幾道凌亂的腳印……
葉少緣進了廂房,看見艾錢依然再摟著酒壇酣睡。只不過艾錢的腦袋,已經從床幫上滑了下來,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葉少緣所租的這間屋子的地磚下面,當然沒有富豪家才鋪設著的「地龍」。因此,在這嚴寒的冬天,這屋里的地面冷的邪乎。艾錢長時間臥在地面上,肯定會落下嚴重的寒癥。
葉少緣嘆口氣,滿肚子的氣惱已經化成了心疼。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艾錢的懷里,將空酒壇奪了下來。
葉少緣又將艾錢抱到了木床上,幫他裹緊了棉被。他模了模艾錢的腦門,見沒有發熱的跡象後,才放下心來。
葉少緣覺得身子有些乏,便坐到了椅子上。他拿起茶壺,灌了口里面的茶水,卻忘了這壺中的茶水早已經涼了。茶水涼的噎人,葉少緣一下了就噴了出來,咳嗽了半天……
葉少緣用手擦了擦嘴上沾的茶水,拿開時,卻看到了掌心中已經結痂的傷口。他「睹物思人」,卻又想起了玉女樓的那一抹倩影。他心中暗道︰他已經好幾日沒去玉女樓看望石軒軒了,她不會怪罪于我吧……
玉女樓的門前依然熱鬧,甚至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只是那些停泊在樓前、形形色色的馬車中,卻少了那幾輛屬于身份最為尊貴的大人物的。這其中當然有些內情,玉女樓的姑娘們雖然都已經正式上工了,但是樓里那位「花魁」大人卻依然矜持。石軒軒自從太子在玉女樓宴請了各方權貴之後,便沒有再邁出過閨房一步。至今也沒有人知道,石軒軒會在哪天復出,重新會見賓客。玉女樓沒了石軒軒這塊「金字招牌」,生意雖然也還過得去,但是對最高權力階層的誘惑力明顯下降。那些經常出入玉女樓的貴客們,現在已經很少登門了。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玉女樓好不容易從國色天香樓奪下的「花街第一樓」之名,恐怕是要不保了。
不過,這件事小姐不急,丫鬟急。
絳紅眼見石軒軒為了葉少緣那臭小子而茶不思、飯不想,便是一陣惱火,恨不得將葉少緣挫骨揚灰。
絳紅看著小姐,每天對著銅鏡暗自傷神,心中便是一陣悔恨,暗道︰當初自己真是瞎了眼,帶葉少緣去見小姐。
絳紅將剛剛熬好的紅棗桂仁粥吹涼,端到了石軒軒面前,心疼的道︰「小姐,這粥可是「粥王」章二親自熬制的,很是香甜,嘗嘗吧。」
石軒軒輕吁了一口氣,小聲道︰「放在那里吧,我一會便喝。」
絳紅不肯,道︰「小姐,你騙人。你肯定不喝,又偷偷倒掉,我要監督你,看著你喝完。小姐,你再這樣下去,身子真的會熬壞的。」
石軒軒轉過頭,不施任何粉黛的臉上,卻顯得十分的白,只不過太過蒼白,沒有了一絲血色。她的下眼瞼有些浮腫,比之前幾日的明艷照人,真是要黯淡了太多。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縱然你是一國之花魁又如何,一樣不能免俗。
石軒軒看了眼著急的快要掉下淚珠的絳紅,惹人憐愛的淺淺一笑,道︰「好,我喝。」
石軒軒接過青花瓷碗,看著碗里香氣宜人的棗粥,卻沒有任何的食欲。她閉上了眼楮,緊咬薄唇,也只得勉強自己,一鼓作氣,將碗里的粥全部喝光了。
絳紅接過石軒軒手中的空碗,滿意的一笑,道︰「這才對,為了那樣的人,弄壞了小姐的身體,當真是不值得。」
石軒軒許是吃了粥,有了些精神。她少見的離開了銅鏡前的椅子,走到了窗前。她打開了一部分窗子,一陣清新的空氣從外面卷進了屋中,使得屋內的氣味清新多了。
石軒軒深吸了一口氣,身子覺得舒服多了。
石軒軒望著樓下的車馬,輕啟貝齒,問道︰「紅兒,我多久沒下樓了?」
絳紅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石軒軒身上,自然記得分外清楚。她張口答道︰「不算今天,已經有六日了。」
石軒軒的胸口一緊,心中十分難受,暗道︰你心是太大還是心太狠呢?對我許下了承諾,就沒事了?都過了六天了,不知道來看看我?
絳紅看到石軒軒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試探性的問道;「小姐,咱們下樓去走走?」
石軒軒忽然覺得有些冷,遂關上了窗子。她小聲嘀咕了一句,道︰「下樓?」
石軒軒心中思量道︰「沒錯,你不來找我,那我就去找你。到時候,咱們見了面,你若沒有合理的解釋說給我听,定要叫你好看。」
石軒軒想到此處,心中豁然開朗,道︰「好,那就下樓去轉轉。不過,紅兒,你還得準備一件物事。」
絳紅見石軒軒答應了下來,心中極為高興。現在,甭說石軒軒讓她準備一件物事,便是百件,千件,她也一定會竭盡全力去辦成的。
絳紅應道︰「小姐,你需要什麼東西,只管說便是,就算是天上的紅日,我也要想辦法幫你把它弄下來。」
石軒軒嬌笑道︰‘那可用不著,我可不想被烤成黑炭。你給我準備一副面具便可。」
絳紅有些吃驚,嗓音升高了幾個分貝,疑惑的問道︰「面具?要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