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20
冬日里和煦的晨光就像剛睡醒的貴婦,總是一副慵懶的模樣,少了些精致素雅,卻自有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暖洋洋的日頭,更像是情人的撒嬌,甜蜜纏綿溫馨,為很多人所喜。
自然麼,也有不愛的,比如這處巨大的豁口間,比如在這豁口上廝殺的人。微弱的光芒艱難的穿過盤踞在頭頂的瘴氣雲層,小心翼翼的投射在這塊永遠散發著腐臭味道的古老樹林間。它的到來,除卻將那些人間的冷血無情照的透徹外,只能默默的見證那些再也感受不到溫暖的尸體在陽光下逐漸冰涼。
「砰」的一聲悶響,一道紫氣夾雜這一個消瘦的人影從天而降,在堅硬的山體上激起一圈尺高的土浪。不待站住,風千重急急向內里沖去。
更為慘烈的呼號不斷從幽暗的裂隙深處傳來,本是漆黑一片的地下世界居然被法寶毫光映照的色彩繽紛。
這里,居然有人為開采的痕跡?這山月復之下,竟然是中空的巨大空間,光亮的邊緣處有數條尺寬的小道歪歪斜斜的向著地底更深處扭去。那下面,會是什麼?
絢麗的華光映襯著周遭的一切,匆忙之中風千重也只能瞧了個大概,心急如焚的往更深處沖了過去。強勁的力道在堅固崎嶇的山石間犁出一道深逾半尺的溝渠,便是那些殺得難解難分的修者也只得暫避鋒芒,更有閃避不及者直接撞飛,整個人都瓖進一面早已是蛛網密布的石壁中,人事不知。
「冰魄花!冰魄花!冰魄花」風千重嘴中不停念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與狂熱在他臉上交織成一副亢奮莫名的神色。他每念一次,氣勢便張上一分,待得三句說完,整個人已是長發飛揚,目露精光,一身長袍無風自鼓,腰間的束帶也上下翻飛。動靜轉化的一瞬間,他沒有了先前的急速,更多的是一種鎮定,一眾珍而重之的神態,隨著他凝重步伐一同邁出的,一股雄渾霸氣、舍我其誰的狂姿漸漸展現出來。
人們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來,莫明的望著對面那個走得不快,卻極其穩妥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兩鬢斑白,眼角也細紋密布,面容也是沐經風雨的滄桑,他看上去有些老了,不、那應該稱之為成熟,就像是陳年老酒般的醇厚,後勁極大,就像此時的他,給人一種烈日般的狂暴感覺。
風千重睥睨四望,平淡中卻藏著萬千雷霆的目光,讓人有種針刺的感覺。前方擋住去路的修者感受尤甚,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莫能逆其攖。
「好大的威風,好重的煞氣,不愧是風華樓的一把手」靜默的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譏諷話語,故意將風華樓三個字咬的特重,就像是在用力嚼一根老硬的骨頭,任誰都听得出當中的怨氣。
一旁的洞窟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為首的赫然是公孫泉這老頭,說話的卻是身邊的公孫老二,臉上的冷笑還未退去。只是人群間少了公孫老三和公孫蘭的身影,想必是傷重先行回去休整了。
「若是東皇太一那老兒在此,少不得要讓他幾分。如今你弟兄三個還缺一個,湘君?哼名頭很大麼?」風千重並不因此動怒,冷靜得有些可怕。珠玉在前,他絕不允許在這個重要關頭有任何細小的差錯出現在自己身上!
「你」兀自冷笑的公孫老二面容一僵,卻是氣急敗壞的沖了過去,連忙被公孫泉一把拉住,微微搖頭,示意不可。
「在場諸位若是覺得我風某人臉上這張皮還值上那麼幾個銅板,便請離去,不要參合此事。如若不然,風某改日定當親自上門一一討教,如何?」風千重一邊說著,一邊向四處望去,隨時詢問,可哪里有半分客氣的意思?
本就是牟足了中氣說出來的,是以最後一個‘何’在這幽深的洞中回蕩了好些遍才漸趨消散。好不容易安靜下去,不少人都覺得身上滑膩膩的,已經出了一身細汗。
在場人心中俱是一凜,卻是腳下生根般不曾見人離開。
「怎麼,還真以為風某這雙眼楮瞎了不曾,瞧不清東西了嗎?」風千重冷眼四射,黑暗中只有這一雙眸子清亮的嚇人。
「嘖、嘖、嘖風千重呀風千重,還真以為這天下的好漢都是嚇大的不成?」此聲一起,不少抬起的腳又落了下去,還真有不少人是不經嚇的。
又是那陰測測的聲線,活像一只快要咽氣的老母雞,風千重煩悶異常。他緩緩的轉過頭去,死死的盯住隱身暗處的那道人影。這一刻,他從剛進洞就開始凝聚的勢悄然發散,陡然間似乎連身形都挺拔起來。
「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不知好歹的玩意兒,好事之徒謂之為勇。可真正血性悍勇之輩,某這一生所見亦不過寥寥數人。既然你們以剛勇自居,那我便親手將你們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拆下來,看看它到底是鐵打的還是鋼澆的!」
婉兒,為了你,縱與世為敵,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要把那冰魄花給你摘下來!到時候,我們隨便找個地方,永遠都不分開,好嘛?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那個清理溫婉的女子含情默默的看著自己,他向前伸出手想要觸踫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龐,卻叮鈴碎落一地,方才如夢初醒。
沒有人回應他,四周是靜悄悄的一片。此間雖空蕩,可架不住人多,數十人涌成一團,也稍顯擁擠起來。沒有一個人提前離開,畢竟這是上大勇男兒不多,可好臉面的卻不少。
「公孫老二,難道就沒人和你說過麼。」風千重藏在袖子里的拳頭漸漸握緊,口中輕聲問道。
「什麼?」
「你這張破嘴,真的很臭!」一個臭字凌空炸響,震得這方洞頂石屑紛揚。風千重身形陡然拔高,身影飄忽,幾個閃現便沖到了公孫老二的頭頂,淡淡的光芒照在公孫老二愕然的臉上,抬手便是一掌。
漆黑如墨的空間里陡然現出一點光亮,瞬間聚焦了所有視線。淡紫的光芒並不耀眼,紛揚四散的石屑被照了個通透,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似乎連質材都被改變。光斑疏落的紫氣已將那一處空間封鎖起來,風千重漂浮于上,是那片世界的主宰。
淡紫的陣法中,紅光夾雜著某人的嘶吼一起迸發出來。懸浮的石塊瞬間炸成了齏粉,紅光和紫氣交雜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公孫老二沖天而起,熱浪滾滾,直接將漂浮的粉塵迫出老遠。紅光閃耀間,風千重輕輕的伸出右手,化指成掌,輕輕的向下拍去。
常常只是一涉而過,清新過後是沉滯,像一縷風。
四散的粉塵急速的聚攏成一張略帶紫色的大掌,在風千重的掌中呈現、慢慢壓去。撲來的熱浪翻涌不息,瞬間便將那層細碎的石塊燒得滾燙通紅干裂,卻怎麼也突不破這張看似單薄卻堅韌到超出人們常識的巨掌。猛烈噴射的烈焰居然在巨掌的壓迫下一分一分的倒退回去,公孫老二騰空的身體一寸一寸往下沉去,心,也一毫一毫的直沉谷底。
巨掌每下降一分,公孫老二臉上的血紅就濃上一絲,到了最後公孫老二臉漲得通紅,終究是一口鮮血沒能咽下去,張揚的噴灑出來。烈焰陡然一收,徒留熱浪襲人。卻是生生被巨掌打個正著,直接被摁在了地面,塵土飛揚。
空曠的地面上赫然出現一副巨大的掌印,入土足有三尺,翻騰的塵土中軟軟的伸出一只胳膊,公孫老二耷拉著腦袋,嘴中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外淌著血。被急忙趕來的公孫泉一把護住,警惕地看著落地的風千重。
電光火石的交手,結果令人大跌眼鏡。只是一招!只是一招,公孫老二就被人打到吐血。
若是先前的寂靜中還有不安分的聲響,那此刻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鴉雀無聲,狂暴的攻勢徹底震撼全場。
啞然的沉默中開始陸續有人退場,到了後來,這洞中只剩下零零散散或近或遠的十數人
「大哥,我們究竟要跑到什麼時候呀?日他女乃女乃的,累啊!」一個半死不活的聲音于林間響了起來,有氣無力的嗓音讓人頭疼。
這是周小瑜醒來後听到的第一句話,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雖然還是那麼酥軟乏力,可精氣神終究緩了過來,人也活泛多了。周小瑜隨手將擱在一旁的黃泉搭在肩上,正準備跳下去,就听到了這麼一句。
「都這麼個時辰了,這地兒還有人來?」周小瑜訝然,好像這聲音有些熟悉。
「老六,你個瓜娃子要是把說話的勁用到跑路上,只怕現在早就跑出去嘍!唧唧歪歪,跟個婆娘一樣,煩躁!」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卻難掩路途的風塵疲倦。
「別說老六了,六子就一嘴欠的貨!」這聲音剛落下,就引起一片笑罵聲。
「誒、對了,老大,你說往西邊走,西邊就能找到寶貝,這都走了一晚上了,寶貝沒見著,還差點被別人一刀砍了。這里不是關外啊?怎麼一個個都這麼野蠻呢?」
隨著聲音一同響起的,是一陣窸窣且沉重的步子,在這一片林木中艱難跋涉。周小瑜撥開眼前的葉子,向下看去,差點沒叫出聲來。竟然是‘風野七煞’,卻是一個都沒少。這麼一個殺機四伏的夜晚,居然沒一個人受傷,難不成這一群人還真是什麼高人前輩嘛?
周小瑜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仍是想不出是哪一路的來頭。正思索間,又是一群人趕了上來,將這七個人圍得死死地。明晃晃的樸刀讓周小瑜有種熟悉的味道。
「你們七個龜蛋,壞了爺爺的好事,那賤人究竟藏在哪兒啦?不說爺爺我宰了你們喂狗。」說話那人一臉橫肉,凶神惡煞。
「哎呀,各位好漢,高抬貴手,放俺們一馬吧!俺們啥也不知道,這誤會呀!」不等大哥開口,老六已是連聲求饒,告苦不迭。
「哼!你們一群爺們,欺負一個女人。胯下的卵蛋都被狗吃了嘛?」黑臉壯漢拿出標志性的大鐵棍,渾似沒看到眼前這人越來越黑的臉色。
「呂英那賤人勾漢子,不該拿嘛?」滿臉橫肉的鐵塔漢子大聲說道,義正言辭間總有那麼幾絲惹人發笑的滑稽感。
「什麼,師姐,偷漢子?」周小瑜听到此處,一個踉蹌,直接從樹上摔來。
好不容易等他站直了身體,四周一片寂靜,全都大眼瞪小眼的望著這位從天而降的高人,好不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