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8
一般的烏黑色,就好像周小瑜突然抬頭,就好像方才出現的烏雲。
那算不得高大,甚至于連中等身材也才勉強及格的身影一直背對著眾人,不曾轉身。
周小瑜隱約瞧見那人「那白虎石,怎會落在你手中?」
終究還是繞不過去了麼?周小瑜苦笑著伸手模了模鼻尖,只是往日這個盡顯隨意灑月兌的動作卻愈發顯出他此刻的尷尬與為難,周小瑜並不曾立即回應柳如是的問題,而是仿佛有所感應的轉身望著被屋檐遮掩的遠空天際,那白雲繚繞間似有一道淡淡而不甚明顯的直線。
「既然不方便說,那便不說好了。」整整大半天都不曾歇息好的柳如是漸生煩意,秀美修長的娥眉也隨著那心中的一絲燥意而輕微向上蹙起,隱約間離得近的柳蝶等人甚至能夠察覺到充斥在這片廳堂之間的天地元力分子,也似有些許的不安份,隨著柳如是的呼吸而起伏。
有人來了。周小瑜長身而起,望著蔚藍天際中已然看不見的直線痕跡,心下暗自說道。
「有人來了。」柳如是輕輕蹙起的雙眉猛然間向上挑飛,霎那間有壓抑不住的英氣逼人。
柳蝶詫異的看著自己的阿娘,匆忙間一同掃過周小瑜和師姐的面容,卻是陡然間心下一個激靈,陡然抬頭望著院落上方的天空,碧藍如洗的萬里晴空中不知何時卻多出了一道迅猛至極的淡淡光影,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柳蝶甚至能听見遠空傳來那遙遠低沉的呼嘯聲。
此人好高深的修為!因為強光的刺激柳蝶不由閉上雙目,卻是听見身側的柳如是輕呼一聲︰「不好,此等修為超絕直至天人之境的強者,定是瞧見了方才白虎石泄露出來的氣機。」
這一句話卻是與周小瑜說的,身後的柳蝶听得分明,卻是趕忙睜開雙眼嘴唇蠕動著
「若真是叫此等人物惦記上了,縱然周某一身修為不廢且全盛之時也難在他手下走過幾遭」這一遭周小瑜真正的無可奈何了,便是當柳如是月兌口而出之時,周小瑜便已清楚了她的想法,只是即便按照柳如是的安排走下去,以他此刻的狀態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兒?
「男人之軀,怎可長他人志氣!」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柳如是吧,殺伐果決而神情堅毅,只是女人面部特有的柔和線條將女人眉眼處的狠戾之氣沖得淡了些,卻也多出一股別樣風情,叫人不禁沉湎其中而忘了流年。柳如是冷哼一聲,神情不曾改變︰「該來的,總會來的。」
周小瑜聞言默然,卻是兩邊面頰腮幫處因為緊張亦或是旁的情緒而不住的抖動起來。
因為方才還是一片蔚藍的晴空卻是在自己的視野中驟然間陰暗下來,那些閑散分布在遠空天際的白雲被一團不知從何而起的烏雲盡數吞噬消融,便是在這肉眼可見的速度中,整座臨安城卻是在片刻間便被巨大的黑褐色雲層徹底籠罩,仿佛如寒冬黑夜的提前降臨。
不止是周小瑜一人,便是柳如是身後的柳蝶、柳鈺也在這股陡然降臨在頭頂虛空上的恐怖氣流而整個身體都開始不住的向後退去,只有站在眾人身前的柳如是依舊紋絲不動,面上神情如常,便是那些隨著狂風飄灑飛揚的腰帶香穗更襯得她消瘦苗條的身線,充滿了力量。
劇烈翻涌而沒有絲毫方向規律可言的湍急亂流中,周小瑜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這團能量風暴下徹底擠壓成一處,便是整塊面龐也好似扭曲變形。若非身側柳蝶見機快生生扯住了自己半邊肩膀只怕這一刻自己早就被這股大風吹得不見了蹤影,抑或就此音訊全無。
一直屹立不動的柳如是終于在這股不可抗拒的風暴下輕輕向後退開一步,而後整個人更是陡然間悶哼一聲,從糯軟的紅唇間流淌著腥咸的褐色液體來。柳如是輕嘆一聲卻是伸手于胸前凌空畫圓,頃刻間有一團朦朦朧朧仿佛隨時都可能散架的陰陽魚圖案展現在身前。
極富神韻的兩尾小魚極其靈動的在虛空中盤旋流轉不息,狂風中仿佛下一刻便煙消雲散,卻是在周小瑜三人不抱任何希望的神情下近乎于奇跡般的挺了過來,攔下了過往風雲。
直到天地間重新恢復清明,周小瑜恍恍惚惚的抬眼看去,卻根本沒有方才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威勢,天還是那天,蔚藍的天空中點綴著不算多的閑雲,周遭被狂風破壞的院落花園依舊鮮花盛開,運氣好的話還能瞧見一兩只麻雀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一派明媚春光景色。
方才那是周小瑜臉上神情驚疑不定,卻是極為不確定的向後看去,卻發現柳蝶的手還緊緊的扯著自己半邊身子,另一側的柳鈺也是面色蒼白眼神閃爍偶有光芒跳躍,方才那一切絕非不是幻覺,周小瑜猛然抬頭看著站在身前不遠處的柳如是,卻發現她的嘴角有鮮血。
怎麼會周小瑜瞳孔猛然間擴張再收縮,卻是生生將沖到嘴腔里的話死命咽了回去。
因為他瞧見了一個人,不不不、更確切的說是那茶樹陰影石桌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僅僅是因為園中多了一人,便是一直面不改色的柳如是終于色變,身體更是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如同千里長堤潰壩的標志,有更多的鮮血從女人的唇間涌出來,不是常見的艷紅色,而是一團團墨汁繡著金邊的袖袍,心中突地一跳︰「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
是東皇太一。周小瑜略微偏側的視線余光中,瞧見了柳蝶顫抖的唇語,果然是他來了!
「見過東皇閣下。」柳如是沉默片刻,卻是強忍著精神彎腰行禮,其余人亦然。
「這臨安城,倒是讓你經營的風生水起,一個婦道人家想必是吃了許多苦吧?」很普通的聲音,配合著一張很普通的大眾化面容,便是將周小瑜打死也斷然不會將那尊高坐于神壇之上東皇太一、與眼前這個扔進人堆就找不出來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聯系在一起。
東皇太一慈眉善目的面容很有幾分和藹可親的白胡子老爺爺形象,周小瑜眨了眨眼楮卻分明細心地發現對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有些許的停頓凝固,如被毒蛇盯住的陰冷感覺。這種感覺讓周小瑜很不好受,在對方如同實質般的目光踫撞中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出好幾步。
「你便是隱閣周老大那一撥的傳人?」東皇忽而話鋒一轉,眼珠靈動至極的轉了幾圈卻是落在了柳如是身後的周小瑜身上,饒有興趣的打量了小半晌︰「倒也依稀有你父輩英姿。」
周小瑜唯唯諾諾卻是沒有開口說話,他絕對不相信只因為阿大的幾分顏面便能對自己高看一眼,如果硬要說自己身上有什麼吸引東皇太一的,必然是被自己吸收干淨的白虎石了。
東皇太一見狀只是呵呵一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卻是抬眼望著柳如是︰「此番小老兒不請自來,還須煩請柳長老多多見諒才是。只是近來舊疾復發尋常藥石醫治無效,不得不來向長老討要一樣物事,而那樣東西可是老朽好些日子前便擱在了臨安城的,還望完璧歸趙!」
柳如是雙眉輕輕蹙了起來,不過是極其淺淡的一絲,熟知其心性之人必然清楚柳如是當下的無奈心情。不知不覺間便是這些陽光也變得熾熱,柳如是拋開心中燥念,略微停頓片刻說道︰「閣主所求之物不是全權交與山鬼去做了麼,柳如是不過一介婦人,卻是不知情的。」
「長老此言何意?」東皇輕輕笑了笑,滿臉的褶子都如同花一般綻放起來,卻總叫人從這抹燦爛中瞧出一絲明晃晃的陰冷來,仿佛這一刻的東皇並不是在笑著,而是一臉陰沉的盯著眼前的人,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察覺到那些深藏于空氣中躁動暴虐不安的狂暴因子。
或許下一刻,在這處春光明媚的午後花園中,便是瞬間轉換而成的血雨腥風。
柳如是的身體一絲極其輕微的顫動後,卻是一臉平靜的抬起頭︰「真的不知情!」
「真的?」東皇太一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仿佛只是在安靜的享受著這午後的陽光。
「真的!」柳如是俯身,這一次卻是說的斬釘截鐵。
「嗯?」東皇太一輕輕哼了一聲,略微闔攏的雙目陡然間睜開,卻是忽而從中迸濺出一道半透明的精光,瞬間激射而出。身後離得遠的周小瑜三人根本瞧不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柳如是被撞飛了出去,柳蝶痛呼一聲卻是難以抗拒的砸飛了出去。
「閣主,手下留情!」柳蝶柳鈺急忙沖出來,試圖將柳如是接下,卻是一齊被撞飛出去。
「留情?」東皇太一微微笑了笑,卻是猛然一頓暴喝一聲︰「整日叫老夫留情,可你們何時給老夫留過情?東西是我去歲便放在了臨安城,而臨安城正是你柳如是的地盤,如今東西丟了不找又找誰?」
東皇說罷卻是突然抬頭看了看天邊晚霞,嘴角處略微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
「想不到這麼晚了還有老朋友過來,老夫便親自走上一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