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卻听見前方隱約傳來一陣小孩的哭喊聲。
「這荒山野嶺怎麼會有小孩哭聲?」黑熊王說。
「不會是踫到紅孩兒之類的妖怪了吧?」小灰灰假裝怕怕。
「紅孩兒又是什麼?」黑熊王問。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獒獒說是天狼谷壁畫故事里的東東。大概是一根蘿卜吧。」小灰灰說。
獒獒一巴掌拍到小灰灰腦袋上︰「你真的秀逗了。小灰灰。你到底怎麼了?自從會說人話開始就變得怪怪的?」
小灰灰苦著臉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獒獒說的故事我都記著呢?紅孩兒是一個小妖怪,他老爹是托塔李天王對不對?」
獒獒翻翻白眼,已經懶得再搭理小灰灰的胡言亂語神經錯亂了。
黑熊載著獒獒和小灰灰奔到前面一看,並不是什麼紅孩兒之類的妖怪,原來山中有一家獵戶人家,偌大的泥巴混合木材做出的院落,院落里面大概十來間木質結構的寬敞大屋。院子里花草樹木,水井轆轤,井井有條。看得出,原是一戶富庶人家。可是現如今,熊熊大火已經將這戶人家的木屋泥牆燒成一片。而孩子的哭聲正是從火勢最凶猛的主屋里傳出來的。
獒獒叫道︰「呀,屋子里有小孩!」
獒獒從黑熊王的身上跳下便要奔進去,黑熊一把抓住,將她又撈了回來,「獒獒!屋子快要塌了!」
小灰灰也跳著叫了起來︰「塌了好,塌了好!獒獒去救!獒獒快去救!」
黑熊王再也忍不住一腳把小灰灰踢飛。它將獒獒放到一邊的水井旁,道︰「娃可憐!我去救!」
自從做了小金雕的見習女乃爸之後,黑熊王就變得對幼崽格外有愛心,可是黑熊王剛一轉身,那間主屋的橫梁居然「轟」的一聲整個坍塌下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有一個小孩從屋里飛了出來,正巧撞在黑熊王的肚皮上。
黑熊王條件反射的接住那小孩兒。仔細一看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一個小男孩,一臉一鼻子的灰。黑熊王趕緊松了松手,生怕將小孩捏壞了,又把他放在地上,模模他的腦袋,模模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檢查一番,看看他是否有損傷。
小孩似乎被突如其來的一頭黑熊嚇傻了,戰戰兢兢的呆在那里,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獒獒走過來,小孩才顫抖著哆哆嗦嗦叫︰「姐姐救命!」
「不怕不怕,熊不吃小孩!」獒獒趕忙跑過去,將他摟過來安慰道。
小孩被嚇得還沒有緩過神來,只能指著屋里重復的叫︰「姐姐救命!」
獒獒這才明白過來︰「屋里還有人?」
小孩說︰「那人把我扔出來的,可是,他自己被壓在屋梁下面了。」
獒獒和黑熊一听,趕緊跑到已經燒塌的廢墟里查看,卻黑壓壓一片狼藉,什麼也看不見。估模著人已經被壓在里面了。
黑熊王彎著腰,費了好一些力氣,才將幾根斷掉的橫梁扛起扔開,扒開廢墟瓦礫,果然見其中一根屋梁下面壓著一個身著粗布衣的高偉男子,他面朝下趴著,所以只見高大身材,卻不見面目如何?
獒獒想要過去探望,黑熊卻很是戒備的將獒獒拎到自己的身後。它小心翼翼的將那屋梁挪開,然後輕輕的拍一拍那男子的肩膀。
男子動了動,卻依舊趴在地上,未曾起來。
獒獒湊過頭來小心翼翼的問︰「喂,你還活著嗎?」
男子微微聳動肩膀,搖搖頭。
小灰灰不知何時又趴到了黑熊的肩膀上,人言道︰「你這搖頭是表示你是活著還是死了啊?」
男子還是搖頭。
獒獒性子急,「喂!你到底是怎麼了?」
黑熊王性子更急,還不等男子回答,便一把將他抓起來,翻了個身。
男子居然「啊」的一聲,捂住面!
「哦……」
獒獒和小灰灰恍然大悟。原來,男子的臉,已經被燙傷了,正伏在地上傷心難過呢。
「沒事啊,我可以給你治……」獒獒剛一開口,小灰灰和黑熊同時怒斥︰「獒獒!」前車之鑒,前車之鑒啊!
獒獒聳聳肩,「我是說用草藥汁水給你治。」她又嘆了口氣,「只是這傷口那麼深,不知草藥汁水管不管用啊!」
男子被黑熊王扶著站起來,居然是個俊面如峰的英武男子,可是臉上眼角處的燙傷生生破了相,否則看那方正的唇角,高挺的鼻梁,應該是個美男子。
男子扶著黑熊王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院落之中,朝獒獒作了一揖道︰「在下華羅山游士呂無見過姑娘。多謝小姑娘救命之恩。」
「原來你之前住在華羅山?這樣我們就是……」獒獒問道。「人類那叫什麼來著?小灰灰?」
「老鄉!」小灰灰叫。
呂無見到小灰灰說人話吃了一驚。獒獒倒也沒有解釋。
呂無又自嘲道︰「瞧我真是少見多怪,剛才還看見一只噴著火的豹子呢,這會兒見了會說話的狼崽又有何奇怪的?」
這句話說得獒獒心里生出一點愧疚來,豹子是她引來的,說起來這呂無的傷跟自己也有點關系。
呂無又說︰「此地不宜久留,那豹子就在附近,說不定還會折回來。」
小孩恢復了鎮定,卻說︰「我不走,我要等我爹爹回家。」然後便一坐在門前石階上。任憑獒獒怎麼勸說也不肯離開家門。死活就一句話︰「我要是離開這里,我爹爹就找不到我了!」
迫于無奈,獒獒想了想,只得說︰「要不,小黑你陪著小孩等他父母,我帶呂無去林子深處治傷,豹子若來,你立即帶他來找我們。」說完也未給黑熊拒絕的余地,扶著呂無轉身便走了。
黑熊哭喪著臉道︰「養小孩我拿手,可是,你叫一頭熊去等一個獵戶……」
小灰灰一听獵戶兩個字,火燒屁屁似的挑擔子,屁顛屁顛跟在獒獒後頭,逃了。
那呂無腿上有傷,走路很不方便,幾次跌倒在地上,獒獒只有笨笨拙拙的將他拖起來。那呂無倒也不客氣,那樣高大壯碩的身體,就這麼趴在獒獒的小肩膀上,還走的極慢,幾乎就一點一點的向前挪。
他的雙臂圈在她的肩膀上,下巴也擱在上面,壓得獒獒著實有點難受,不過她心里有愧疚,也就咬著牙歪歪斜斜的做那呂無的拐杖。
殊不知,那呂無將目光注視到她的耳際脖頸,變得幽深難測,他聞著隱約傳到鼻中的清新香氣,嘴角不自覺勾起一彎邪惡的弧度,他盯著她那軟軟蓉蓉的碎發有片刻的失神,繼而下定決心似的,伸出舌頭,緩緩舌忝傷那脖頸的鳳脈……
獒獒「啊」的一聲,將那呂無扔到地上。呂無跌了個趔趄,獒獒趕緊撲過去手忙腳亂的說︰「對不起哦,我力氣小。要不,暫且歇歇吧,我正好找些草藥。」呂無沒有做聲,翻身坐到地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楮一瞬不瞬的盯在獒獒身上。那分明是一頭大灰狼盯上一只小紅帽的神情。
獒獒卻似什麼也沒有發覺一般,果真轉身背對著呂無去找草藥。
你說獒獒聰明吧,獒獒有時候也笨,你說獒獒那是笨吧,她卻覺得自己那叫做大智若愚。
誰說不是呢?有時候小紅帽把自己送到大灰狼的嘴邊,就叫做大智若愚,否則,怎麼能從狼肚子里救出外婆呢?
獒獒的外婆雖然沒有被吞到狼肚子里,可是她也有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那就是它心甘情願城府的靈魂。
很多事情她明明心有疑慮,卻依舊寧可選擇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去做。
就像這呂無,她又怎能不懷疑?可是懷疑歸懷疑,該救還得救。倘若他不是凶神,她不能見死不救,倘若他是凶神,她逃了,他還會找上。更何況,她的目標是收齊《天帝書》,尋找散落的凶神還來不及,哪有見到凶神就被嚇跑的道理。
獒獒看也不看呂無一眼,她一邊在草地上尋找著草藥,一邊說︰「我告訴你一件事哦,那只豹子是我救的。」
呂無望著獒獒的背影,眼中閃過一道狠光,那就要撲過去的姿勢蓄勢待發,一邊還假意問道︰「哦,那我的傷豈不是與姑娘有關?」
獒獒依舊低頭尋草說︰「是這樣。所以我欠你,一定會還。我會幫你治,你身上的傷,還有你的臉。」
呂無的姿勢僵了一下,撫模著自己的臉,將信將疑問道︰「你能治我的臉?」
獒獒道︰「你信我,我便能治。」
呂無猶豫了一下,又緩緩坐了回去,故意擺擺手道︰「罷了,生死有命。這也不能怨姑娘,姑娘定然不知那豹子不是普通的豹子。」
獒獒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呂無道︰「不,救它之前,我隱約猜到的。」
這一次換做呂無暗暗驚訝了。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獒獒注視著呂無說︰「可是我依舊選擇救了它。因為,我看到它眼里求生的渴望。」
月光交織的不遠之處的火光,仿佛將獒獒身上籠出一圈淡淡光暈,呂無幾乎有一刻的失神了。
獒獒繼續說︰「我希望它不要太貪婪,只要能活著就已經很好。它若不貪婪,讓它活下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