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莫子涵眸色一沉,「什麼事?」
沈笑將手機揣回懷中,「車子爆炸了。」
「什麼?」莫子涵面色一變,轉瞬便鎮定下來,「孫老……」
「不知死活。」沈笑皺眉,又補充了一句,「幾乎沒有生還希望。」
莫子涵的指尖微微收緊,現在的重點是,孫老的車子為什麼會爆炸?是受人埋伏?還是被自己人做了手腳?
不知為何,她越發地懷疑起吳丁波來,雖然他很有可能真的是想把握住這次將嚴門一網打盡的機會。但無論如何,他不守規矩破壞紀律,導致了賈氏的重大失誤,無論如何,他的下場都已經注定。
莫子涵皺了皺眉,「老六什麼時候到?」
「已經打電話通知了,應該在趕過來的路上。」沈笑說道。
莫子涵略微沉吟,當機立斷往外走去,「通知老六,召集人馬分批趕往荔灣區。」
「涵姐?」沈笑瞳孔微縮。
「走。」莫子涵只道一字,便快步朝著外面走去。
沈笑捏了捏拳頭,大步跟上。這個時候他們過去,很容易遭了對方埋伏,而且事先全無計劃,很難統籌,當真遇上麻煩不好月兌身。
而孫老的性命的確不能不顧,不說吳丁波,可吳丁波手下那七十多名賈氏精英也不能不顧。
所以莫子涵親自帶人乘車而去。
平坦的大路上,數量黑色轎車飛馳而過,風馳電掣般轉瞬間便消失在路人的視野之中。
莫子涵坐在車里,白子諭就悠閑地坐在她的身邊。
「你見到霍嚴冬了?」莫子涵轉頭看向白子諭。
後者輕輕頷首。
「你們聊過了?」莫子涵又問。
白子諭輕輕頷首。
莫子涵皺眉思索,不再說話。有時候他搞不懂白子諭在想什麼,也模不透白子諭做的一些事情是為了什麼。當真是為了興趣,亦或是另有所圖,只是不願意告訴她?
不過不管是什麼,莫子涵覺得兩個人之間應該有點秘密,不然就沒意思了。
而在荔灣區的入口的交界處,此刻正火光沖天,煙霧彌漫。街上行人寥寥,但在遠觀到此處局勢後都紛紛躲避離去。
十幾個人馬被困于火光旁,用車子殘骸掩護戰斗著,而十數量摩托車頻頻穿梭于他們之間,車手均是頭戴安全帽,身穿賽車服,興奮的尖叫及槍聲不絕于耳。
這場面,就如同殘忍的狩獵。
車子中,一名老者被眾人掩于黑衣人身後,似乎已經奄奄一息,側趴在地面上,額頭流血臉頰燻黑,渾身破爛不堪。
一人又一人在老者的身旁倒下!
砰!一聲巨響,源于一名摩托車手中槍翻車。
濃煙彌漫燻人眼球,火光中不時傳來爆炸聲,一聲聲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就在這時,遠處馬達轟鳴,十數量黑色轎車疾馳而來,速度奇快地欺近火光處。
「賈氏的後援到了!撤!」一名身穿藍色賽手服的男人大吼一聲,調轉車頭沖向老者趴伏處,抬手對準老者的額頭扣動扳機!
子彈砰地一聲射出,卻在空中炸開花來,男人大驚,轉頭看去,卻見欺近的黑色轎車排頭那輛車中,一桿長槍從窗口伸出,剛才正是有人發射一枚子彈與他射出的子彈在空中對踫產生炸響!
來不及思索,男人震驚之余單腳在地上猛掃,調轉車頭準備離去。
砰!男人側腦忽地中彈,連人帶車直挺挺地翻了過去。這一變故令其他還未來得及撤走的車手大驚失色,眾人紛紛扭動車把,轟油離去。
十數量黑色轎車眨眼間便停在了火光近旁,車門紛紛打開,莫子涵帶領一眾人馬快速沖上前來。
趴在地上的老人正是孫清,此刻孫清看上去奄奄一息,這令莫子涵松了口氣之余眉頭大皺。按理說這老家伙經歷風風雨雨,本不該在這種事情上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看來信任這東西,當真不能隨便交予他人。
一旦交付信任,便等于給了對方傷害自己的權利,這句話當真不錯。即便吳丁波此次並非有意,但孫清也因太過信任驕縱為自己帶來了麻煩。
「先把孫老送到醫院。」莫子涵站在近前,覺得被火烤得汗流浹背,忽然,她的眸子掃到距離孫清剛剛趴伏處最近的那輛黑色轎車。
那車子應該是孫清先前稱作的,而莫子涵的眸子卻是盯在了被大火燃燒著的汽車尾蓋部。那里,隱約可見幾枚軍綠色的彈片,雖然已經部分面積燒焦,但這依舊逃不過莫子涵的眼楮。
她大聲道,「把傷者送上車子,這里快要爆炸了。」說罷,她眯著眼楮掃了一眼轎車車尾,便快步踏上了車子。上車前,莫子涵拿出手機撥通了老六的電話,不過她並沒有在車旁打,而是走到了一邊。
一行人動作很快,將受了彈傷以及奄奄一息還有命在的賈氏兄弟攙扶起來帶上車子,而後莫子涵分出五輛車子送傷者趕往醫院,她自己則是繼續帶著十幾人馬,沿著料想中吳丁波該走的路段繼續前行。
楊明最先帶人與莫子涵匯合,他手中一共帶了一百人馬,均是莫子涵從東市調過來的人手。而一百人便需要十幾輛面包車,已經是賈氏在最短時間能夠調集的上限。
而且這些車子大部分都是手下兄弟幫忙調集的。
「聯絡吳丁波了嗎?」車上,莫子涵開口問道。
坐在前排的沈笑沉聲說,「電話依舊是關機,如果他沒遇險,現在恐怕都已經動手了。」
莫子涵眯著眼楮笑了笑,悠悠道,「或許沒有遇險,更沒有動手。」
坐在前面的沈笑聞言就是一愣,「你懷疑他?」
「很難不令人懷疑。」莫子涵的淡淡地看向窗外,街燈昏黃,這個夜晚安靜而迷人。但顯然,並不是如何的太平,因為總有人會打亂這份安寧。
車內一時間沉默起來。
沈笑沒有說話,莫子涵沒有說話,白子諭亦是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沈笑的對講機沙沙響起,是前方車輛來報,遇到敵襲擊且兩車相撞。
莫子涵的視線忽地掃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棟大樓,下一刻,她已經飛撲而起,壓著白子諭從座椅上滾落。
沈笑回過頭來,就听莫子涵已經沉聲喝道,「跳車!」
來不及猶豫,沈笑听命而行,拉開車門跳下車去,而車門未關,他整個人閃身到車門後方,用以掩護身形。
砰地一聲槍響,似乎是配合著莫子涵的話語,也似乎是配合著沈笑的跳車,反正子彈擊碎了擋風玻璃,令稍晚一步的司機肩部中彈,好在他已經打開車門彎腰蹲了下去。
白子諭亦是速度很快地打開車門,一把攬住莫子涵腰身下了車,而他則是關上車門,就壓著莫子涵的頭躲在車門後方,因為子彈是從對面而來,從左側跳車關門掩護更為明智。
前方已經槍聲不絕,沈笑拿著對講機發出指令,而每每探頭,必有子彈射來,有一次甚至擦著他的頭皮而過,令沈笑渾身冒出冷汗。
莫子涵從白子諭懷里掙月兌出腦袋,「到底是我保護你還是你保護我?」
「有什麼區別?」白子諭打量著四周的地形,淡淡問道。
莫子涵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轉過頭來正視自己,而後她咧嘴一笑,「我保護你。」
「好。」白子諭的眸子閃過笑意,轉瞬即逝。
很快,前方對峙的人馬彈夾紛紛用光,漢子們從座椅下方抽出片刀沖上前去,展開肉搏。
刀光劍影,血水與慘叫混合成令人血液沸騰的樂章,錚亮的刀子上片刻便一片血紅。雙方已經殺紅了眼楮,嘶叫聲響徹耳畔。
沈笑借助同伴掩護來到莫子涵的身側,「是嚴門的人,人數不確定,但比我們多!」
莫子涵抿唇點了點頭,對方不但派了數百人埋伏在此,更是安排了狙擊手,可以看出是早有準備。
莫子涵再次抬頭看向對面大樓的樓頂,然後眯著眼楮道,「狙擊手撤了。」
「你怎麼知道?」白子諭緩緩站起身來。
莫子涵沒搭理他,一般來說狙擊手一擊不中都會迅速撤退,因為他們已經暴露了行蹤,尤其目標消失在視線範圍,若是繼續留在原地,危險過大。
當然,這也並非一定。不過以莫子涵的經驗和眼力,對面大樓的狙擊手的確已經撤退。
這時,楊明從前方沖了過來,他的手中拎著一把長刀,臂上已經劃出一道傷口。他的車子在最前方開路,也是最先與對方對上的。
「涵姐,咱們的人不夠啊,六哥什麼時候到?」
聞言,莫子涵眺望遠方。
「讓兄弟們再頂頂,後援很快就到了。」莫子涵沉聲說道。
楊明听聞此言氣勢一陣,轉頭再次沖進戰團。離老遠,便能听到楊明高聲做著動員,「六哥馬上帶人到了!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對方人數高于己方兩三倍,而且戰斗力並不弱于莫子涵這方的退伍軍人。何況這些退伍兵長期處于無所事事的狀態,而對方在廣州的打手則很少安于享樂,所以剛一對上,莫子涵這方人馬明顯處在了下風。
「老六會來?」白子諭轉眸,狐疑地看向莫子涵問道。
莫子涵頓了頓,眸光閃爍地看向前方,緩緩點了點頭。
白子諭側頭看著她。
莫子涵在來時只帶了沈笑一行十幾人,待救下孫清後,人手大部分都被安排去送受傷的兄弟,手下幾乎沒人。而後她與楊明的一百人匯合,直到現在與對方杠上。
他甚至沒見莫子涵在這中途給老六打了電話,唯一一次,似乎是在救下孫清以後,莫子涵獨自走到一邊撥了個電話。但那是在遇到這一撥人之前。
除非她在那時就料到了對方會在此埋伏。
卻見莫子涵忽然月兌了外套,白子諭眸光一凝拉住她的手臂,「你干什麼?」
莫子涵沒有理他,而是掙開了他的手臂,將里面的一件薄毛衣也刷地月兌了下來,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無袖的背心。
貼身背心襯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常年的鍛煉令莫子涵體格非常健美,再不似以前的瘦弱,而是一種緊致的美。
平坦的月復部,已經隆起的胸部,以及白皙且看起來有力的手臂。配上黑色的皮褲更顯身材妖冶。
「在這等我。」只留下一句話,莫子涵就快步沖入了混亂的戰局,干淨利落地徒手干掉一名嚴門男子,奪刀揮舞起來。
手起刀落,干淨的旋轉、側踢、手中刀刃瞬間見紅。
沈笑忽地將對講機拋給眸色微凝的白子諭,而後緊跟著沖入了戰團之中。
此刻,莫子涵手持長刀如入無人之境,對面一名嚴門混混已經殺紅了雙眼,徑直朝著她沖來,並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簡單的劈砍!
莫子涵閃身躲過,欺近對方後,光潔的手臂環在對方頸間一個反扭, 嚓脆響,男人便瞪大眼珠倒在地面。與此同時,莫子涵一腳踹飛迎面揮刀之上的男人,看也不看便將鋼刀回刺,身後一名沖來的男子跟著倒在了地面。
戰局慘烈異常,兩方人馬已經不能用殺紅了雙眼來形容,一具具倒在地面的尸體刺激著人們的神經,令他們血液倒涌,沖上額頭,嘶吼與憤怒,絕望與恐懼,蔓延開來……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沖出十數量白色面包,賈氏人馬振奮異常,只當援兵到了。卻不想沖下車來加入戰局的,卻是嚴門的人。
楊明面色一變,走神之下,側腰頓時挨了一腳,令他整個人砰地一聲倒在了地面。
只見一名雙眼充血的襯衫男子雙手巨刀,嚎叫一聲就要扎下,他心神俱顫,紅著眼楮揮舞手中片刀直扎對方大腿!
可對方的刀子已經毫不停歇地刺了下來!
就在這時,眼前一刀寒光閃過,那男子帶血的斷臂連同手中鋼刀徑直跌落下來,鋼刀帶著沖勁,就要刺在楊明的身上。而一條縴細的胳膊憑空伸出,將那刀把握在了手里。
楊明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險些將他吞沒。滿臉汗水地抬起頭來,就見到了莫子涵正面無表情地回身將刀子劈在一名精瘦男子身上,而那男子的刀子距離莫子涵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起來。」莫子涵彎身,一把拽住楊明的手腕,後者反手拉住她的手掌,借力站起身來,接過莫子涵的刀子。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楊明再次加入了戰團。
對方的人馬已經擴大到己方人數的四倍,賈氏人馬傷亡慘重,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剩下半數。
「咱們後援什麼時候到?」沈笑此刻也月兌下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背上幾條已經愈合的疤痕隱約可見。
莫子涵雙手扶在膝間輕輕喘息,抬腕看了看表,「快了。」
「老六不是早就出發了?怎麼這麼慢?」沈笑抹去臉上的血水,不知是什麼時候崩濺上的。
莫子涵搖了搖頭,大聲喝道,「再堅持一下!援兵馬上就到了!」
今晚,是莫子涵踏進這個圈子以來所經歷的最慘烈的一戰。區區一百人馬,接連對抗高于己方三到四倍的人馬,而這里是荔灣區,距離對方大本營並不遠,嚴門的後援一撥又一撥的到來。
地上到處都是鮮血與尸體。
就連楊明也知道,若想在這個圈子真正的立足,這些根本算不上什麼,或許在今後,今後的今後,將有無數這樣的火拼,這樣的尸骨……
有些時候,為了更高層的利益,是沒有人性可言的。其實不光是這個圈子,甚至最上面的那個圈子,也是如此。
莫子涵手下的人馬此刻只聲不足四十人,就連白子諭在用光了子彈後亦是加入進來。不過他只是護在莫子涵的身邊,並未主動動手殺人。
三十多人負隅頑抗,是一聲聲後援將到的謊言讓他們得以堅持。
就在這時,遠方忽然火光沖天!巨大的爆炸聲響徹耳畔,濃烈的大火伴隨著濃煙直上雲霄,滾滾炸開一朵又一朵蘑菇雲。
雙方不約而同地因為這巨大聲勢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臉血污的莫子涵忽然咧嘴笑了。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血,卻弄得臉上更加渾濁。她笑著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轉身朝著轎車方向走去。
而迎面的街道上,十幾輛雜七雜八的車子疾馳而來。賈氏的後援,終于到了。
白子諭快步朝著莫子涵的方向追了過去,「到底怎麼回事?」
莫子涵長舒口氣,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臂,「老六的人馬被我安排去攻嚴門的大本營了。」
白子諭瞳孔微縮,眯著眼楮轉過頭,去看那混亂不堪的戰場,「所以,本來沒有援兵?」
莫子涵淡淡道,「有,不過重新抽調人手、調車,再趕來,起碼要四十分鐘。」這段路他們就開了近三十分鐘,四十分鐘已經是最短的時間。
而在這四十分鐘內,莫子涵手上的人馬必須堅持下去,吸引更多嚴門的救援來此,調空霍嚴冬手下的人手,消弱嚴門大本營的防御,對于老六一行人才更加事半功倍。
看上去,莫子涵這方傷亡慘重,而事實上,這一仗她勝了。她親自舉刀陪著手下兄弟奮力抗敵、浴血奮戰。一個又一個援軍即到的謊言,令眾人堅持了下來。
看著白子諭,莫子涵忽然勾了勾唇角,「善意的謊言,不然軍心就散了,哪怕是土軍也得振振士氣不是麼?」
說罷,她轉身鑽進了轎車。
其實在救下孫清的時候,莫子涵就發現他的車子殘骸旁的彈片是屬于安裝型遙控裝置炸彈,國內現有的炸彈類型十分有限,而這一種恰恰是莫子涵所熟知的。
這種炸彈需得提前安裝,也就說明了孫清的車子早就被人做過手腳,那些騎著摩托的車手主要目的恐怕是近距離引爆炸彈,而後再清掃殘余的賈氏人馬。
既然對方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那麼莫子涵就將計就計一路前行,且提前通知老六帶人轉道前往霍嚴冬的大本營。既然她來了,便要他付出點什麼才行。
這一仗必可避免,即便莫子涵今次沒有親自帶人充當誘餌,兩方對決也早晚要分出個勝負,流血事件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沈笑緊跟著莫子涵鑽進車中,這一次他並沒有坐在前面,而是坐在了後座,將本該是白子諭的位置提前佔領。
「安撫死者家屬,撫恤金按照往日的兩倍送到家屬手中。」這是敬重那些沒有臨陣逃月兌而頑抗敵人的勇士的。畢竟今日在這頑抗敵人的戰士與敢死隊無異。如果不是認為即將有援兵到來,莫子涵不知道他們中有多少人會禁不住絕望而當了逃兵,下場將是一盤散沙。
沈笑聞言點頭。
莫子涵回到酒店,白子諭依舊跟在她的身後。
她站定步伐,眸光淡淡地看向他,「還跟著我做什麼?」
「上位者如果不能在該狠心時放手去做,那是對手下的不負責任,所以你做得並沒有錯。」白子諭緩緩走上前面來,將她擁入懷中。
莫子涵頓了頓,挑眉推開他笑道,「你不會認為我連這個都受不住吧?白子諭,我的心可比你想象中狠得多。」說罷,收斂笑容,轉身走進酒店。
「我會忍不住把你當成小女孩。」身後傳來白子諭清淺帶著笑意的聲音。
莫子涵腳步頓了頓,而後唇角掛笑邁進酒店。
她自然懂得白子諭的意思,有時不能計一城一池之得失,收獲的前提總是先要付出,或許說犧牲會更準確一些。
一個心軟的人永遠掌控不了局面,好在她並不是。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深夜,除了打著盹的前台,酒店大廳里並沒有其他人,所以莫子涵的這副樣子並未嚇到別人。
白色的背心上已經鮮血淋浴,就像是個浴血奮戰回來的殺神,白皙的胳膊上、修長的脖頸、以及清秀好看的臉蛋上都染滿了斑斑血漬。
回去以後,莫子涵將衣服月兌掉好好的沖了個熱水澡,換上寬大的睡袍倒在床面上,累得她直接睡了過去。
一覺到天明。
大清早七八點鐘,房門便被人無情的砰砰砸響,熟睡中的莫子涵揉了揉疼痛的眉心,這段時間本就有點操勞過度,加上昨天晚上的體力透支,她整個人急需睡眠補充體力。
房門依舊被人砸得 巨響,莫子涵皺著眉頭,裹上睡袍翻身下床,白皙的腳趾踩在地毯上,也不穿鞋,徑直朝著客廳走去。順手將床底下的手槍揣在睡袍的兜里。
從貓眼看向外面,莫子涵舒了口氣,的確是一名不速之客,不過並未不速到需要她動槍的地步。
打開門,莫子涵頭也不回的走到茶幾上拎起水壺,到洗手間接了一壺水。
門外響起沉冷的聲音,「莫子涵你……」
話沒說完,似乎戛然而止。因為莫子涵正將裝滿水的水壺放在茶幾座上燒了起來。
「白書記這麼大清早的過來,有事?」莫子涵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
站在門口處的男人正是白子振,白子諭已經告訴她白子振來了廣州,想也知道會再次見面,所以莫子涵毫不意外。
而白子諭調人到黃海後任市委副書記一職,掌管黃海經濟一塊。世人皆知黃海經濟發達,這麼一塊肥肉落到他的手上,想也知道是給這世家子弟鍍金用的。
白子振呆愣的站在房門口,「你的腿……」
莫子涵伸了伸腿,因為睡袍下面沒穿別的,所以一伸就露出了性感的白皙小腿,「如你所見。」她懶洋洋地道。
白子振瞳孔緊縮,關上房門走進房間,坐在了莫子涵對面的沙發上。
「你的腿不是折了?」眼前的明顯不是假肢。
莫子涵懶懶的看了他一眼,「你難道看不見嗎?這問題問的辱沒了白書記的水準。」
「白書記?你在嘲諷我?」白子振眸光沉靜地盯著她,英俊逼人的臉頰上有些陰霾。
莫子涵輕輕一笑,「心虛什麼,我又沒閑得蛋疼。」
白子振沉了沉臉,似乎忘記了來意,「你的腿到底怎麼回事?出國治療了還是?」就算出國治療,顯然也不可能恢復的這麼迅速。除非,一開始就並沒有那麼嚴重!
「你早就知道?」他沉聲問道。
莫子涵挑眉,「什麼?」
「你的腿,你早就知道它沒事?」
「算是吧。」
「莫子涵!」白子振幾乎咬牙。
「別裝了,看你那丟人樣,直接說來意吧。」莫子涵懶得陪他演戲,水燒開了就只為自己倒了一杯,管都沒管眼前的白子振。
「我裝什麼?」白子振的臉色不太好看。
「裝著把過錯推給我唄,這樣你就有理由埋怨我了,這就跟談戀愛一樣,先背叛的一方總是能盯住理由為自己開月兌。」莫子涵懶洋洋地笑著舉杯。
白子振忽然閉著眼楮嘆了口氣,「真不知道你的腦子里一天想的是什麼。把霍嚴冬炸傷住院的後果你想過沒有?」
「不用想。」
聞言,白子振就皺起了眉頭。
莫子涵淡淡道,「你覺得兩邊結下血海深仇的人會為對方的死活著想嗎?我現在想的就是怎麼弄死他,除此無大事。」
白子振皺眉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你不說清楚我哪知道你指的是哪個。」莫子涵低頭喝水。
「霍嚴冬的靠山你得罪得起嗎?你這樣的已經算得上是政治障礙,結局必定會被清掃。」他聲音沉冷地說。
莫子涵不屑地輕笑一聲,身體前傾道,「你覺得這怪我嗎?我能怎麼辦?要不然你給我想個出路?」
「退出廣州。」
「然後呢?退出南方?再接著退出北方?你這是要我退到棺材里。」莫子涵將茶杯輕輕地放在桌面上,起身打電話給酒店餐廳叫了一份早餐。
「莫子涵!」看著她的背影,白子振已經覺得有些無力。
掛掉電話,莫子涵轉身坐回沙發,「話說完了?」
「莫子涵!」
「撤吧。」莫子涵對著門口揚了揚下巴。
白子振並沒有動,只是眸色沉冷地盯了她半晌,「我是為了你好。」他聲音忽然放輕了下來。
莫子涵微微一笑,「但辦法明顯並不可取,我必須前進,不能後退。」
白子振眯著眼楮,「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在往絕境里前進?」
莫子涵淡淡笑道,「人活一口氣,為了這張面子,沒辦法。」
白子振皺緊眉頭,不甚理解地看著她,他實在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也不知道她這樣努力是在爭取什麼。
「為了所謂的面子,寧願死?」白子振忽然笑了起來。
莫子涵聳了聳肩膀,「死不了。」說著,她忽地眯起眼楮前傾身體,「或許霍嚴冬死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不用想了。」
「為什麼?」
「今天一早他就別送到國外治療,秘密離開,你找不到的。」白子振淡淡地看著她。
莫子涵聞言輕輕挑眉,她總是喜歡將事情一次性解決干淨,不喜歡拖著,因為那樣會讓她感覺不適。霍嚴冬離開了,她就無法快速地解決。
「或許你知道他在哪?」莫子涵眯了眯眼楮。
「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這是機密,是上頭的指示。何況我並不知道。」白子振淡淡地開口。
莫子涵頓時一笑,「又一個尼克。」
「什麼?」白子振皺起眉頭。
莫子涵聳了聳肩膀,「沒什麼,話說完了就走吧,我的早餐到了。」語罷,門鈴聲響,莫子涵伸著懶腰打開門,接過早餐後依舊站在門口,對白子振伸了伸胳膊。
後者高大的身軀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門口,他停在莫子涵的身旁,英俊的側臉上一片冷凝,「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惹我生氣,那麼一定是你。」
「多謝。」莫子涵笑了笑,在白子振剛剛踏出房門就一腳將門踹上,「裝什麼十三。」
霍嚴冬的確秘密離開了廣州,不知去向,除此之外,孫老也重傷入院,危在旦夕。
至于吳丁波,在那晚之後便沒了蹤跡,連通消失的,還有賈氏門內七十名手下。
兩日後,孫清醒了,莫子涵提著水果來醫院看望。
哼著小曲推開房門,見孫清正靠坐在床頭,神色萎靡氣色不佳,護士正在為他掛點滴,見到莫子涵進門忙說,「孫老先生自己偏要起來坐坐……」
莫子涵笑著擺了擺手,那名護士便退了出去。
她將水果放在茶幾上,「我猜您老這時候應該戴著氧氣罩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怎麼還坐起來了?看來問題不大。」說著她就拉了張椅子坐下。
孫清唇角動了動,似乎是笑了一下,就在這時,孫清的老伴走進門來,手里提著粥。
孫清讓她將粥留下先出去等候,老人沒說什麼,只是不著痕跡地用手抹了抹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轉身出了病房。
「我太信任他了。」孫清閉了閉眼楮。
莫子涵沒有說話。看來事情已經得到證實。
「幾年前我留下丁波,見他是個懂事能干的孩子,便有意栽培他。他做事的確非常周到,每逢無事就到我家里,陪著我和老伴一起下棋散步。」
「我是將他當成接班人來培養,沒想到是往家里招了賊。他的家人在昨天就都被安排離開了廣州,房子也在這個月初就已經賣了,看來昨晚的事情已經計劃了很久。」孫清輕輕一笑,帶得一陣咳嗽。
莫子涵便上前為他拍了拍背脊,「好在及時認清,損失也並不大,起碼他的計劃沒成功不是嗎?」說罷笑了笑。
孫清搖了搖頭,長嘆道,「都是我被蒙蔽了雙眼啊!」昨夜,他得知吳丁波沖動之下竟是帶人前往嚴門大本營,加上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一急之下親自帶人去追,同時叫人通知莫子涵組織人手一同救援,卻不想是著了對方的道。
在爆炸之前,他都沒用想過這件事可能與吳丁波有關。他一直自認道行老辣,識人清明,沒想到也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莫子涵笑道,「您老無需為那種人過分掛懷,事情既然已經出了,盡力彌補就是。您只要好好休養身體重歸賈氏,就算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孫清搖首長嘆道,「是我無能啊!」
這老頭還挺倔的,遇上這麼個事倒是想不開了。莫子涵搖頭。
孫清睜了睜眼,但帶褶的眼皮似乎有些睜不開的耷拉著,「老了,真是老了。當家的,我八十多歲的高齡了,也不想再這樣風里來雨里去的了。當初是為了賈老,後來是為了扶持新當家的,現在也是時候該退了。」
莫子涵聞言一滯,皺眉道,「您老什麼意思?」
「該退了。」孫清搖了搖頭,眼角掛了一滴眼淚。
莫子涵寒著小臉,「我一直敬您老德高望重,精明的跟個老狐狸似的,怎麼今個也鑽這個死胡同里了?就算您當他是個養子,今天也就當被白眼狼咬了一口,至于言退?」
孫清搖頭笑道,「並不只因為吳丁波。當家的,我年紀確實大了,也該陪陪老伴了,風風火火過了一輩子,你就讓我安享個晚年吧。」
听聞此言,莫子涵深吸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她一直以為孫清是個有野心的人,雖然到了廣州見到他的居所後有所改觀,但孫清留給她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她甚至不敢相信在這個節骨眼上,孫清會提出退休養老。
確實,這是個節骨眼,是賈氏興衰的重要關頭,她需要孫清輔佐她,如果沒了他,偌大的廣州賈氏就壓在了她的身上。在這個關頭,她如何會放心去挑選他人上任?他人又能在這個關頭梳理好廣州賈氏嗎?
「您老不再考慮考慮?現在是非常時期,我需要你。」莫子涵轉過身,面色鄭重地看著孫清。
孫清蒼老的面頰上一片憔悴之色,憔悴得讓莫子涵都不忍心再奴役他……
「當家的,你也看到了,我這個樣子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了。」孫清靠在病床上,不知是因為心情還是話說多了,臉頰上泛起一絲潮紅。
莫子涵抿唇盯著他,眼眸閃爍。
「您這是給我找難題呢。」她嘆了口氣,用手撫了一把額頭,隨後抱胸靠在窗邊閉目養神。
現在的確難題重重,雖然嚴門暫時也不會妄動,當然,莫子涵並不敢肯定。但是,起碼昨夜留守在嚴門大本營的人馬死傷慘重,現在霍嚴冬與嚴門高層多人被炸傷,局勢趨于明朗,令莫子涵暫解了壓力。
可雖然如此,依舊不代表賈氏就真的解了危難,或許將要面臨更大的危難也說不一定。
昨夜廣州賈氏精英跟著吳丁波不知所蹤,一場大戰傷亡無數,孫清身受重傷提出退休,這些對于賈氏來說都是目前存在的難題。而最大的難題並非來自賈氏內部,來自于白子振今日來訪的一番話語。
以莫子涵對廣州的賈氏的了解,她真的能將其撐起?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煩躁。
走出病房,就瞧見白子諭正在門外等待著她。
「你看起來比孫清都憔悴。」他淡淡地開口,眸子盯著她的臉蛋。
莫子涵搖了搖頭,抱胸朝醫院外走去。
忽然,她側頭問道,「你不擔心我現在正朝著絕境前進?」
听到這個問題,白子諭似乎頓了頓,隨後微微一笑,「擔心。」
「嗯?」
「不過你應該有你的理由,大不了摔下來,還有我接著你。」他雙手放在褲線兩側,走在莫子涵身邊,神態自然,語氣清淡。
莫子涵皺眉,「到時候管飯嗎?」
白子諭微微勾了勾唇角,「稀粥咸菜,管夠。」
「瞧你小氣的。」莫子涵覺得周身的陰霾似乎散了些,心情也略有恢復。
就在這時,醫院里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炸響,令她與白子諭的步伐皆是頓住。而後尖叫聲、吵嚷聲、呼喚聲響徹耳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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