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歷戊寅年秋,霜降早至。
精英弟子半決賽將在今日拉開帷幕。
黎明時分,落雪紛紛,大若鶴羽,天擎峰半山腰以上,入眼一片白茫茫,潔白如玉,毫無瑕色。
山頂的千年積雪化成透明冰川,寒氣滲骨。通向峰頂之路皆被冰雪掩埋,滑不留步,非先天以上修真之人絕非可能登頂上峰。
棲霞山門外數百里,山下平原農田里蔬菜果木和田間小徑皆蒙上了一層清霜,一對農家老夫婦扶鋤而立,望著面前的霜打的秋蔬一臉喜色。
此時,一雙縴縴玉足穿著金粉薄履走過田間,踩得被霜凍硬的小草簌簌作響,一直走到這對農家夫婦的近前,開口問道︰「請問老伯、伯母,前面那片連綿山峰可是棲霞山?」
聲如黃鸝,婉轉動听,一下把沉醉在豐收夢的兩位老人驚醒過來,抬眼一望,面前一位二八少女,膚若冰雪,五官姣美,一襲紫色長裙隨風輕揚,宛如畫中仙子走下凡塵。
「對……對……」一對老人突然見到這般絕色人兒,疑似天仙下凡,說話由不得結結巴巴起來,老伯膽子稍大,定了定神,用手指頭指了指霧靄重圍,終年不見山頂的擎天主峰,驚聲道︰「姑娘莫非也是山中的仙女?」
「撲哧」一聲,紫衣女掩口輕笑,笑容猶如雪里梅花乍放,美艷不可方物︰「世上哪來那麼多的仙人?我遠途長涉,只是來棲霞看看我未來的夫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英雄人物,讓爹爹媽媽如此推崇……」
說罷,伸手向田間虛摘,一粒紫 果落在指尖,紫衣女送入櫻唇,貝齒輕咬,一絲甘甜順舌而入,忍不住道︰「紫 足霜乃甘,不足即澀,看來棲霞還真是個好地方耶……」
望著空中飄然而去的紫衣女子,兩位農家夫婦連忙匍匐在地,叩首不已︰「果然是下凡仙女,有仙女憐佑,今年收成決計好過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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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固化,奪天台宛似一座琉璃冰峰,晶瑩耀目,在初陽照耀下熠熠生輝,東臨大比半決賽開賽在即。
整個奪天台只余「天地」兩個擂台,棲霞派施展須彌芥子神通,將擂台變得比平時比試時大了十倍有余。十方隔絕陣中禁法重重,縱橫其中,將擂台加持得固若金湯。
雷天火站在天字台中央,身著一襲火紅長袍,與雪白峰頂相映成趣,甚是奪目。
「今天的比試乃我東臨一界後輩弟子中佼佼者的交流,我能有幸執裁,也是甚感榮光,希望兩位能拿出壓箱底的手段,力爭取勝,以正本門聲威!下面我宣布,半決賽玄陰派夜黯隱對大寒峰商幽雪,比試開始……」雷天火聲如炸雷,震得看台上一眾弟子耳朵嗡嗡作響,不得祭出術法遮擋。
「尼瑪的老雷,這嗓子吼得……要是在地球上,怕是帕瓦羅蒂也要跪拜在地,連喊開山祖師罷!」蒲小梵伸出小指頭掏了掏耳朵,心里月復誹道。
夜黯隱飄身上了擂台東側,整個人隱在濃濃的黑暗當中,冉冉升起的旭陽在他身後,刺目的陽光卻透不過、化不開那一團極黑的墨色。光線經過他化身黑暗的那片區域,被詭異扭曲繞行……
時日雖秋,但在這萬仞高峰,罡風雪花還是漫天飛舞,寒氣逼人。只不過到了以禁法隔絕的奪天台,罡風冰雪宛似被一道無形的牆壁擋住,只能在外圍瘋狂飄搖怒嚎,卻不能近前半分,台內台外,宛若兩個世界……
然而商幽雪上台的時候,卻仿佛把法陣外的漫天風雪帶了進來。
商幽雪一路前行,風雪緊綴而至,仿佛是她豢養多年的寵物,不離不棄。
大寒第一美女就這樣帶著詩意一般的風情從翩然起舞的片片雪花中走了出來,施施然飄落在擂台西側,冰清玉潔,飄渺如畫,看台上眾人頓時直了雙眼。
「桀桀……」夜黯隱在黑霧中一陣狂笑︰「不是冤家不聚頭……姓商的,果然如你貴言,我們終有今日一戰,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喲?」
「忒多廢話!夜黯隱,咱們手底下見真章。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商幽雪伸手輕招,「嗆」的一聲,冰魄劍離鞘而出,圍繞商幽雪飛舞不休,漫天風雪被吸入劍刃之中,不見蹤影。只余冰魄劍越發的晶瑩透亮,寒甚萬年玄冰。
夜黯隱陰陰一笑︰「听說你們名門正派都不屑于先出手傷人,那我就撿個現成便宜,先接我這招魔影重重罷……」話音未落,夜黯隱就倏地化成黑霧,一閃間,重聚回人形,已欺到商幽雪身前尺半,十指如爪,指尖碧色磷光閃閃,直奔商幽雪一張雪白俏臉抓去……
商幽雪一聲厲嘯,不退反進,冰魄劍直指夜黯隱胸口,根本不顧眼前的爪影,一副以命換命的打法。
在這電光火石,快逾電閃的一瞬,長劍後發先至,在夜黯隱的魔爪正欲觸及商幽雪臉龐的時候,冰魄劍已插入了夜黯隱的胸口……
「噗」的一聲,夜黯隱復又化作一片黑煙,冰魄劍刺在了空處。此時一根黑絲繞上了冰魄劍劍尖……
十數丈開外,夜黯隱復聚成人形,舉手撫胸,臉色慘白,滿臉愁容,依然開口笑道︰「早听說大寒劍法太過貞節剛烈,搏殺之下以死換命,玉石俱焚,原以為傳言夸大,沒想到區區女流,竟真有這與敵同歸的意志,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佩服佩服!」
「殺你這狡猾的魔頭,講什麼料敵先機,謀定後動,都是廢話,不若一向無前,殊途同歸來得實在!」商幽雪緊蹙蛾眉,雙目含霜,對著浸上劍身並向手腕游上來的那絲荼毒魔焰不聞不顧,只是臉色煞白,貝齒咬唇,倏地嬌叱一聲︰「大寒有雪,幽香如梅,與敵同歸,冰心無悔!小魔頭……接我這招雪過心滅!」
「痴兒!萬萬不可……」看台上楚冰璇長身而起,出聲喝止,同時虛空凝出一柄長劍,向商幽雪和夜黯隱兩人中間插去,欲圖阻止商幽雪出招。
「呵呵呵,楚姐姐好心急,後輩們比試,我們這些前輩插手,可是亂了規矩……」西側看台上玄陰派殷素素一陣媚笑,左手攏指撫鬢,眉目如絲,風情萬種,右手向場中一指,一朵青花弱弱無力的慢悠悠飄向擂台,看似極慢,卻不偏不倚地迎上了長劍,「轟」的一聲巨震,長劍青花化作顆顆星芒,璀璨異常,四處飄散……
望著商幽雪那死志決絕,不帶生機,一往無回的一劍,夜黯隱臉色變了數變,大喝一聲︰「黯生光絕,非墨皆滅……」怒喝聲中,整個人復又化作漫天黑幕,整個擂台頓時變得,一片漆黑,除了商幽雪冰魄劍尖的那一點細如米粒的白芒外,台中伸手不見五指。
天空中,東升的旭日也被濃濃的雲霧遮蓋,整個天色倏地的陰暗下來……
「叮叮當當……」兵刃交集之聲連綿不休,那一粒白芒在一片漆黑中載浮載沉,游弋不定,忽而越來越細,忽而光明大作,猶若黑夜里汪洋中的燈塔,雖明滅不定,但始終不熄。
看台上的觀眾除了金丹以上修為外,其余人等根本看不清場內情形,只有焦急的听本門長者講解︰「玄陰、大寒,果不虛傳,想不到後輩弟子之中,出了這等傲絕同濟的人才,假以時日突破金丹,連我輩亦難匹敵,後生可畏呀……」
「大寒三大鎮派絕學之一的雪過心滅和玄陰派五術之首的光絕,非金丹期修為以上不得輕用,像商幽雪、夜黯隱這等凝神後期的弟子,用此跨界絕學,怕是一戰之後,也要元氣大傷罷……」
「這兩人都是門派翹楚,這一戰之後,修為是進是退,遠非常理可度之。我們在他們這個境界的時候,就算習了絕學,想要使用,也怕是力有不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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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一道道細小的閃電從雲層中傾瀉而下,聚向了冰魄劍尖。緊接著「嗤」的一聲脆響,銀白劍光終于撕開了層層黑幕……
此時,天空中被濃雲遮住的旭陽也噴薄而出,整個奪天台復又一片光明。
場中,商幽雪半跪在地。杵在地上,支撐著身子的冰魄劍忽如冰晶碎裂,散落在商幽雪身前。從碎片中徐徐飛出的雪花悠悠升向空中,陽光一照,片片消融……
本命劍器被毀,心神相連之下,商幽雪「哇」的一聲,一口鮮血月兌口而出,臉色蒼白,貝齒咬唇,目光漸趨渙散,身體搖搖欲墜,但商幽雪用堅強不移的意志將自己牢牢釘在地上,不讓自己倒下去……
離她數丈處,夜黯隱直直站立,臉色慘白,眼耳口鼻七竅滲血,紫黑色的嘴唇也變得灰白干裂。一雙碧色的眼楮恨恨地盯著商幽雪,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雷天火,仰天倒了下去……
殷素素身形一閃,人就到了擂台上,伸手虛托,扶住了差點倒下的夜黯隱。接著將一粒黑色丹丸射入了生死不知的夜黯隱口中,這才抬頭冷冷望著雷天火,傳音道︰「姓雷的,你做的好事,別以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引雷幫忙,現在躺在地上的恐怕是那姓商的小賤人吧?你為了討好老相好,盡然敢做你們名門正派所欲不恥的行為,今天這個梁子,我殷素素結下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雷老頭,咱們後期有期!」
「‘殷大美人’,說話可要講證據,別血口噴人,你那只眼楮看見我出手幫忙了,還不是憑主觀臆想胡亂猜測。」看到人妖殷素素望向自己的眼神滿含嬌怒,雷天火惡心得一個哆嗦,連忙傳音殷素素!
「那你解釋解釋剛剛那幾道引入劍尖的落雷是怎麼回事?別跟我說九天落雷是大寒峰的絕學?」
「呵呵,九天落雷是我棲霞的神通,的確不是大寒的術法,照道理大寒弟子是不會滴……可是當年我心儀冰璇,偷偷地將九天落雷傳授了她,所以她徒弟會點皮毛也不是什麼意外之事吧!」雷天火一臉狡詐。
「你?!……算你狠,雷老頭,別讓我逮住你的小辮子……」殷素素雙足一頓,帶著昏迷中的夜黯隱飄身而去。至于先前商幽雪和夜黯隱的賭約,殷素素提也未提,雷天火也相當自覺的主動過濾。
在山呼海嘯的掌聲、吶喊聲、口哨聲中,雷天火環顧四周,大聲道︰「半決賽天字台,大寒峰商幽雪勝玄陰派夜黯隱,進入最後的決賽!」
感到看台上楚冰璇向自己射來的深深目光,雷天火這廝更是得意洋洋,喜上眉梢,心里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