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晨說出那句話後,風嘯先是一愣,接著想到什麼似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趕緊讓人去找那個突然出現如今又消失不見的姑娘,這其中的厲害關系經風輕晨一點他便想了個透徹,那姑娘在眾目睽睽之下進了將軍府,若是人就這麼沒了,那將軍府的聲譽必將受損,如今這關鍵時刻他是萬萬不能被人抓住這等把柄。
「爹,不知你是在何處遇見那位姑娘?」風輕晨低著頭沉思半響後,方才緩緩抬起頭深幽的眼眸望著風嘯,她神色並未有何異常之處,但風嘯卻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勢,饒是征戰沙場多年的他也是微微一愣。
這晨兒,似乎變了個人似的!
風嘯心中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隨即為自己這想法感到可笑,看向風輕晨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別樣的深意,他竟不知晨兒還有如此靈敏睿智的一面,究竟是她隱藏得太好,還是他太過于疏忽她了?
關于這個問題他在心中問了自己幾遍,卻找不出答案,在風輕晨的等待下,卻是開口將她所問的問題緩緩道來……
風嘯今日下朝回府的路上,一個年輕貌美的妙齡少女突然沖出來跪在街道中間,攔住了他的馬車,若非車夫及時反應過來,她就命喪馬蹄之下,在他詢問下方知,此女姓白名玉,家道中落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今日在來街上買東西卻被一男子非禮了去,還將她的衣裳撕破了,從路人口中得知那人乃將軍府的嫡少爺,她此番罔顧性命沖出來只是想讓風將軍還她個公道,如若不然,她便一頭撞死在將軍府門口,以示清白!
言詞中,風嘯得知風青旭不光當街欺負了這名女子,還上青樓喝花酒,當即勃然大怒,答應會給這白玉一個說法,便讓下人將她領回府中,自己則怒氣沖沖的去了煙花樓將風青旭給拎了回來。
「這後面的事你們都瞧見了,如今只要尋得那姑娘,便知今日之事究竟是否巧合。」或是早有圖謀。風嘯眼底閃過一道厲色,後面這句話並未說出口,但風輕晨卻從他眼底看見了那暗藏的凶光,看來他心里也明白了些事。
風輕晨微微頷首,恬靜的臉上帶著幾許凝重,秦氏見此眼神一黯,也不說話。
「那女人害得我的乖孫如此淒慘,將她找回來我定要嚴懲她一番不可……」老夫人最為護短,能入得她眼的人即便做得在不對也是好的。反之,如風輕晨母女般,做得再多再好都是枉然。
「娘,人家姑娘也很是無辜,平白無故被人毀了名節很是可憐,再說此事也怨不得那姑娘,若非這逆子年紀小小不學好跑去青樓學人喝花酒,也不會鬧出這檔子事,這權當給他個教訓,若再有下次我定要把他的腿給打斷,記住了沒有?」
風嘯怒目一瞪,風青旭點了點小腦袋趕緊縮回風輕晨懷里,小臉上滿是懼意,顯然剛才那頓狠打在他心里留下不小陰影,風輕晨見狀心中低嘆,想著等會得好好開導旭兒一番,這般膽小文弱對他日後影響頗為不好。
老夫人心里何嘗不知道這事怪不得人家姑娘,嘴里念叨幾句也沒多說什麼。
他們這邊忙著到處找人時,葉姨娘的院子里卻是多了名嬌客,身材婀娜年輕貌美,雖無葉姨娘的艷麗風情,卻勝在溫柔似水我見猶憐,若是風嘯看見此人,定會認出其身份,她正是令風青旭遭受這一頓毒打的始作俑者——白玉!
「白姑娘果真生得花容月貌我見猶憐,就是我見了都想把你抱在懷中好好呵護一番呢!」葉姨娘瞧著眼前這年輕貌美的白玉,心中不免升起幾分嫉妒,好在有風輕語在旁提醒她,才未鬧出笑話來。
「夫人見笑了,白玉蒲柳之姿哪敢在夫人面前造次,如今白玉以完成夫人交代的事,還請夫人履行承諾將那剩下的三百兩銀子給白玉,白玉也好盡快離開帝都。」白玉微微一笑,水眸中閃過幾分貪婪和算計,她對風嘯一見傾心,他那英挺健壯的模樣不斷出現在她腦中,若是自己能嫁給他,那……
思及此,她美麗的俏臉染上淡淡紅暈,如今見著這葉姨娘姿色遠不如自己時,更是堅定了要嫁給風嘯的想法,她相信憑借她的姿色手段,定能讓風嘯對她痴迷不已,若在生下一兒半女,那她這後半生便能在榮華富貴中度過,那區區的三百兩又算什麼?葉姨娘並不知曉自己找回來的陷害風青旭的女人已經動了搶她相公的心思,她這就叫引狼入室,自找苦吃!
「三百兩?白姑娘莫不是記錯了,我們說好的可不是這個價格,訂金五十兩,事成之後再付一百兩,這加在一起也不過一百五十兩,怎會如白姑娘所言成了三百兩呢?」
「若是尋常人一百五十兩銀子足以,但那風青旭風少爺可非常人,他不僅是將軍府的嫡出少爺,還是左相的外孫,當今皇後娘娘的外甥,他親姐姐又是剛剛冊封的郡主,如此多高貴的身份隨便一個都能要了我的性命,我冒了如此大的風險多要些銀子不為過吧?更何況,若是被人知曉這事乃夫人你在背後指使…呵呵…」白玉嬌媚一笑,看著葉姨娘鐵青的臉色,眼中帶著一陣不屑,「想必三小姐與夫人的看法定會有些不同,是不是?」
白玉不僅有心機,這膽量也是極大,這腳還踩在別人的地方上,就敢出口威脅別人,這威脅的對象偏偏也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這出戲也是越演越烈,越來越精彩!
葉姨娘臉色一變,冷冷的看著白玉那張虛偽的臉,眼中迸出一道厲芒,「你敢威脅我?」
「白玉不敢,我說的只是一個事實而已,何來威脅二字可言,夫人多慮了!」白玉絲毫不懼葉姨娘的怒色,笑顏如花的望著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葉姨娘怒瞪著白玉,她沒想到這女人竟如此囂張,當著自己的面威脅自己,區區三百兩銀子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小數字,最讓她動怒的是她的威脅,這個女人既然會為了銀子威脅自己,也極有可能將這件事泄露出去,這令她非常不安,不禁後悔听了大哥的話找上她。
「你好大的……」葉姨娘氣得咬牙,指著她的手都在發抖。
風輕語輕輕的拉了下葉姨娘的袖子,示意她莫要繼續說下去。她今日也是趁著老太太出了安華居才偷偷來了葉姨娘的院子,等會還得趕回去,畢竟她此刻正被罰著禁足呢!
「娘,不過是三百兩銀子,給白姐姐便是,我想白姐姐也不是那等貪得無厭之人,白姐姐稍等,我去屋內給把銀子拿來給姐姐。」風輕語打斷葉姨娘的話,朝白玉露甜甜的笑容,天真無邪的模樣煞是可愛。
白玉心中一喜,笑得極為燦爛,她心中正在不屑的嘲笑著這對母女,想象著自己進門以後這兩人的難看臉色,還有她日後將兩人踩在腳下的快感,卻哪里知道,這天真無暇之下是天下最惡毒的心腸,「如此便有勞三小姐了!」
片刻後,風輕語懷中抱著一個錦盒,身後的丫鬟端著幾倍茶水與糕點與她一起走了過來。
「這是三百兩現銀,白姐姐請收好了。」風輕語笑著將手中的錦盒交給白玉,待她查點清楚後端起桌上的茶水道,「這次多虧白姐姐幫忙,妹妹以茶代酒敬白姐姐一杯,下次妹妹若是還有勞煩姐姐的地方,還請姐姐多多幫助妹妹才是呢!」
風輕語人畜無害的外表便是她最有利的工具,對不了解她的人而言,她就是那仙子般美麗又善良,白玉就是被她那外表所迷惑,才會喝下手中的茶,還沾沾自喜。
白玉正跟風輕語聊著,突然感覺頭暈目眩,白玉晃了晃頭,顯示有些迷惑,繼而忽然臉色大變的看向了那個茶杯!「你……你竟然下藥!」她咬著牙強自撐著,看向風輕語的眼楮里閃過了濃濃的恨意和悔恨!想不到她剛剛還在算計別人,此刻,自己就已經性命難保了!
「你本命不該絕,錯就錯在你不該自作聰明,若有來生還是聰明些才能長命。」風輕語瞥了她一眼,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中滿是輕蔑與不屑,那茶水中不過被她下了些讓人軟弱無力的藥,那還是上次對付風輕晨剩下的,這次倒是又派上用場了。
白玉努力好幾次,渾身還是使不上半分力氣,整個人如一灘爛泥似的趴在石桌上,眼中滿是恨意的瞪著風輕語,「風輕語,你好惡毒的心腸!我……我若是死在了將軍府,對你們而言也是個麻煩,只要你今日放我走,我發誓絕對不將今日之事泄露半句。」
「走?白姐姐說笑了,白姐姐一定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意中人才不會泄露秘密,對不對?」風輕語笑得一臉的天真,只是嘴里說出來的話,卻讓白羽心中一陣陣的發冷。
「你殺了我!你們將軍府就會永遠背負污名,你,你不能這麼做!」白玉真的害怕了,她已經從風輕語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結果,一個字︰死!
她萬萬沒想到那看似仙子般天真無邪的風三小姐心腸竟是如此狠辣,她不禁有些後悔今日的沖動之舉,只能想方設法盡量說服她們放過自己,只要自己活著今日之仇她定會向她們討回來!
風輕語嘴角勾起一抹輕嘲,紅唇微啟緩緩說道,「白玉姑娘因名節受辱,自覺愧對世人無顏面繼續苟活世間,以死明志,這個結局白玉姑娘可滿意?」白玉必死,憑風輕語的手段豈會留著一個握有她把柄的人在這世上,白玉的死是一個必經環節,是她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你們…你們好狠毒的心腸…」白玉毫不掩飾眼中的恨意,赤果果的瞪著這對母女。
這對母女真是蛇蠍心腸,利用自己陷害府中嫡子還將自己毒殺滅口,如今竟是連自己的死後都要繼續利用,就是真正的蛇蠍也不過如此!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給白玉姑娘一根白綾送她上路。」風輕語瞥了眼身後的小燕,示意她按計劃行事,送白玉上路。
白玉深知自己此刻是難逃一死,倒也冷靜下來,惡狠狠的瞪著風輕語母女,滿臉恨意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這兩個賤人,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咳咳…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此刻白玉心中恨極了風輕語母女,這本是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卻把自己的命給賠了上去!
葉姨娘瞧著她那副越來越虛弱的模樣,笑得極為囂張,「你死後我會讓人將你的尸骨燒成灰,讓你連鬼都做不成,看你如何報仇,哈哈哈……」
風輕語母女嘲笑白玉不自量力活該命喪黃泉之時,並未發現院子角落處那顆大樹上閃過一道影子。
風輕晨見到白玉時她已經奄奄一息,掛在房梁上的身子左右晃動,她趕緊讓人把吊在房梁上的白玉救下來,一邊讓人去請了大夫,一邊趕緊讓人去通知風嘯,作為一家之主他不在場這戲可沒法往下演。
若不是她不放心讓君夢去葉姨娘院里探個究竟,如今這女子就必死無疑,葉姨娘母女還狠毒的手段,為了徹底毀掉旭兒竟是不惜犧牲將軍府的聲譽,若是老太太得知意圖毀掉將軍府前程的人竟是她最為疼愛的孫女,不知會不會被氣得吐血?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大夫剛走,風嘯就火急火燎的趕來了,他並不知風輕晨派人將他請來的原因,他猜想定是與那突然失蹤的白玉姑娘有關,這腳下動作也就越加快了幾分。
「晨兒,你急著找我來有何要事?」前腳剛邁進屋子,風嘯就立馬開口詢問,緊鎖的眉頭帶著幾分愁意。
風輕晨微微頷首,不緊不慢的的上前給他倒了杯茶水,俯身將茶水遞給他後,緩緩將自己發現白玉上吊自殺之事說了出來,卻把君夢在葉姨娘院子里看見那一幕隱瞞了下來,她幾乎可以肯定,風輕語母女身後定還有人,前幾日在白雲寺發生的事便是最好的證明,與其將事實說出來打草驚蛇,她更願意以另一種方式面對她們。
「那位姑娘如今怎樣?身子可有大礙?」風嘯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他倒不是真的關心一個普通百姓的死活,只是心中另有顧忌,他收到風聲有人已經準備抓著這件事彈劾他,如此一來他更要小心對待。
「暫無大礙,不過……」風輕晨蹙眉微嘆,欲言又止。
風嘯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在見過她今日展露的另一面後,他對她稍稍改觀,願意听她說上一說,「晨兒想說什麼且說無妨。」
風輕晨稍作猶豫,俏臉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微微一嘆,朱唇輕啟,「爹,恕女兒直言,不知爹您打算如何安置那位姑娘?如今世人皆知那位姑娘進了我將軍府,若她再次尋死,那世人又該如何說我將軍府?如何說爹?此事可大可小,爹還需慎重處理!」她眉頭緊鎖,卻在低頭間眼底閃過一抹冷笑。
風輕語,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挺好,想要殺人滅口栽贓抹黑旭兒的名聲,我偏生就不成全你,讓你嘗嘗被一條毒蛇日夜覬覦的滋味!
風嘯眉頭一皺眼中精光一閃,看著風輕晨道,「晨兒,你說為父該當如何?」
「嗯…這個…這個女兒也不懂,但女兒听說如今幾位皇子鬧得很厲害,爹你又一直不表態,如此下去形勢十分不利,外公跟大舅都說爹是個…」風輕晨眼神閃爍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風嘯眉毛微微上揚,語氣略微有些急促,「你外公跟大舅說爹是個什麼?」
「爹,女兒要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外公跟大舅說爹是個大頑固,是個大笨蛋!」風輕晨見風嘯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趕緊開口繼續說道,「外公還說,爹是個難得的將才,但思想過于古板不會變通,這些個皇子鬧就讓他們鬧去,這天下終究還是皇上的,只要皇上不說話別的都是白搭,只要效忠皇上,不去管那些皇子之間的紛爭,皇上看在眼中定不會怪罪于爹。」風輕晨一口氣把這段話說完,瞪大眼楮看著風嘯。
「沒了?」風嘯覺著听了一半,突然就沒了,抬頭剛好對上風輕晨那雙清澈深黑的眼眸,感覺她的雙眸好似一個漩渦,能把人的靈魂給吸進去,他心神一震,那種感覺瞬間消失,他不禁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卻沒看見風輕晨眼底閃過那抹異色。
風輕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搖了搖頭,「沒了,就這還是我無意間偷听到的,外公跟大舅舅還因此把我訓了一頓,之後更是不會當著我的面說這些事。」這些話當然不是秦相說的,而是風輕晨借由秦相為借口提醒他的,不管風家有多少人對不起她,這風家將來都是要交到旭兒手上,她這個做姐姐的自會為他守護好這一份屬于他的家業。
風嘯低聲一嘆,眼底閃過幾分無奈,勾了勾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當年的事秦相一直怨自己,那又何嘗是自己所願,只不過……唉!那麼多年過去了,大家心里都留下了一道結,折磨了大家那麼多年,還不夠嗎?
「晨兒,這事我知道怎麼處理了,以日後……有時間就多去陪陪你外公,他,也是個可憐的老人。」風嘯說著臉上流露出絲毫痛色,風輕晨竟然看見他眼底閃過水花,著實嚇了她一跳,前世今生風嘯在她印象里都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從未見他流過淚,而今天他竟紅了眼,著讓她如何不吃驚。
風輕晨剛壓下心中的震驚,想著尋個借口離開時,風嘯開口了,「晨兒,你去看看你弟弟,他今日被嚇得不輕,你好生陪陪他。」風嘯今日毒打旭兒,何嘗不是想借機敲打他一番,他如今年歲還小,若是流連那等煙花柳巷之地染上惡習,那將來如何擔當這偌大的家業,他又何嘗不是一片苦心。
「女兒這就去弟弟院里陪他說說話兒,爹,那女兒先行告退。」風輕晨彎腰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房間,剛才爹說到旭兒時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她就知道,他也是疼旭兒的,今日會下此狠手也多半是因恨鐵不成鋼,被旭兒的行徑氣著了,加上白玉一事,才造就這般結果。
想必,他心中也有些後悔下手那麼重吧!風輕晨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勾起一抹淡笑,蓮步款款的朝旭兒院子走去。
風輕晨走後,風嘯進那屋子里瞧了瞧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白玉,這白玉原就生得美貌,如今更是添了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之態,風嘯瞧在眼里心中不由一動,找來管家讓他撥兩個丫鬟好生照顧白玉,便離開去了老太太的安華居。
風輕晨來到風青旭的屋子,瞧見他幼小的身體上包扎了許多紗布,因著風嘯那頓鞭子都是打在他背上,他只能趴在床上,秦氏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淚,他本想動動身子安慰秦氏來著,卻因這個動作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豆大的眼淚啪啪往下掉,偏生他為了不讓秦氏擔心咬緊牙關硬是沒哼一聲,剛走進來的風輕晨瞧見這一幕,頓時覺得鼻子發酸胸口也悶疼悶疼的,難受極了。
她對旭兒並非姐弟之情那麼簡單,每次看見旭兒那張稚女敕的面孔,就讓她想到還來不及長大就身死的翼兒,那種活生生被剜掉一塊心頭肉的感覺不是一個痛字就可以詮釋的,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懂!
「旭兒,還痛不痛?」風輕晨輕輕撫上風青旭的小臉,眼底滿是心疼。她進屋後先是把秦氏勸了回去,畢竟她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情緒不適宜太過激動,而且他們姐弟之間有些話也確實不方便讓她知曉。
風青旭搖了搖頭,稚女敕的臉上扯出幾分牽強的笑容,口是心非的說道,「旭兒不疼,姐姐別難過了,都是旭兒不乖,讓娘傷心,讓姐姐難過,旭兒以後會听夫子的話好好念書,將來旭兒要當比爹爹更厲害的人,不讓人欺負娘和姐姐!」後面一番話,他說得情真意切,那稚女敕的臉上帶著一股子堅定。
「姐姐相信旭兒以後會變得很厲害,但旭兒你要記住,你現在還小,必須先保護好自己,要平平安安長大,日後才能變得很厲害保護娘跟姐姐。」風輕晨溫柔的笑著,眼底滿是欣慰,「旭兒你知道今日你為什麼會被爹打嗎?」話鋒一轉,風輕晨的聲音依舊輕柔,但語氣中卻多了幾分強硬的氣勢。
風輕晨眼神一黯,低下頭弱弱的說道,「旭兒不乖,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還撞著了人家姑娘沒道歉……」他越說越小聲,最後更是直接沒了聲音,只見他小肩膀一聳一聳,傳出了陣陣啜泣聲。
「不對,旭兒,你說錯了!」風輕晨伸手讓他的小腦袋抬起來,用手帕擦去他臉上的眼淚,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平日里與你沒什麼交情的葉家公子會請你去喝酒?你們一群人走在一起為何單單是你撞上那位姑娘?為何爹會知道你在那里?為何那位姑娘會口口聲聲說你撕破她的衣裳,毀了她的名節?為何與你一起的幾位公子沒人願意站出來為你作證?為何……」
「這件事中巧合如此之多,疑點重重,你可有想過這是為何?」風輕晨將此事中的疑點一點一點立出來,說給他知曉,也是為了給他個教訓,日後切莫再犯。
風青旭目瞪口呆的看著風輕晨,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這……
這些他從未想過,他本來也不是個蠢的,相反他腦袋極為聰明,之前沒想通這些只是太過單純,以為這些只是普通的巧合,但風輕晨把這些巧合全部串在一起說出來時,他立馬知道不對勁了!
三皇子表哥曾教過他,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三次以上絕對就是陰謀!
「姐姐,這難道是有人故意陷害我?這些都是陰謀對不對?嘶——」風青旭想通了這層,一時激動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他整張臉皺成一團像個小包子似的。
「慢點,當心摔著。」風輕晨把他按到床上趴好,拿出帕子溫柔的幫他擦去額頭的汗水,笑得極其甜美欣慰,「你能想通這點姐姐很高興,旭兒,你是家中嫡子,這風家偌大的家業日後都需要你來繼承,你必須學著長大,遇事多幾分冷靜,不要沖動盲目,今日之事你要引以為戒,須知日後若是如此受傷的就不是你自己,極有可能是你身旁的人,姐姐說這些話你可能听不懂,但你要記在心中,知道嗎?」
「在你長大之前,姐姐會幫你好生守著這份家業,不讓風家落到旁人手中,但你也要快些長大姐姐才能放手享福,屆時姐姐就靠你來保護了,旭兒,你說可好?」
風青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小拳頭,正色的說道,「旭兒記住了,謝謝姐姐,旭兒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姐姐跟娘,一定會!」
他知道,姐姐跟娘是世上最疼愛他的人,爹跟祖母也疼愛他,那是因為他是風家的嫡子,也因為他不曾犯下大錯,今天的事讓他意識到,在爹眼中家族聲望勝過他的生命,只有娘跟姐姐是真的愛他。
風輕晨跟風青旭說了會兒話,喂他喝了藥就讓他睡下好生休息,今日發生之事的確將他嚇得不輕,就連睡著了眉頭都緊鎖著,看得風輕晨又是一陣蹙眉。
離開風青旭的房間,風輕晨正想去秦氏院子瞧瞧,誰知在半路遇著老夫人房里的翡翠。
「翡翠姐姐,你這是去哪呢?瞧你急得滿頭都是汗。」風輕晨臉上掛著恬靜的淡笑,語帶疑惑的問道。
翡翠瞧見風輕晨後,緊皺的眉頭逐漸展開,俯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大小姐,奴婢奉老夫人的話請大小姐去安華居一趟,這不,剛去了院子沒找著人正急著不知怎麼回去交差,就遇著大小姐了,還請大小姐移步安華居,老夫人跟老爺還有夫人都在呢!」末了,翡翠加上這麼一句話,饒有所思的看了風輕晨一眼。
風輕晨一听人都在老夫人那,心中頓時有了個底,估計應該是跟那沒死成的白玉有關,只是這事為什麼要找上她?跟她又沒什麼關系。
心中雖這麼想著,她還是隨翡翠一起去了安華居,她也想知道爹會怎麼安置那白玉?
來到安華居,風輕晨發現這屋里的氣氛極為壓抑,也不知是何緣故所致?
老太太板著張臉坐在首座,身旁坐著臉色難看的風嘯,而秦氏則是孤零零的坐在左邊的椅子上,風輕晨進屋後先是逐一給人行禮,老夫人依舊沒給她好臉色,倒是風嘯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晨兒來了,快坐下吧!你祖母有些話要問你,你就老實回答便是。」
風輕晨點了點頭,乖巧的說道,「是的爹,晨兒曉得。」
「那個女人是你救回來的?」老夫人冷冷瞥了眼風輕晨,冷哼一聲,滿臉不悅的問道。
風輕晨愣了愣,似乎沒反應過來老夫人話里的意思,直到風嘯開口提醒了她才記得。
「祖母說的是白玉姑娘吧!今兒個爹不是派人去尋找白玉姑娘的行蹤,有人發現白玉姑娘就在府中上吊,晨兒听說就立馬趕了過去,請大夫給她瞧過了,大夫說沒什麼大礙……」
「啪——」
老夫人單手一揮,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指著風輕晨怒聲道,「誰讓你救她的?她竟敢害老身的孫兒挨打,她就該死,你去救她做什麼?你…你們一個個想氣死我不成,旭兒可是你親弟弟,你就那麼心狠連他都容不下嗎?咳咳……咳咳咳……」
「娘,你別激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晨兒這是在為咱們風家積福……」秦氏趕緊過去扶著老夫人,生怕她真被氣出個好歹,一邊給風輕晨使眼色,讓她快些認錯,別氣著老夫人了。
風輕晨眼底升起一層水霧,滿臉委屈的模樣,親手倒了杯茶水端過去給老夫人潤喉,老夫人緩過氣來瞧見風輕晨那副滿臉委屈的模樣,心中也明白她其實沒做錯,是自己遷怒于她,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晚輩面前承認自己做錯了,她索性別過臉不去看她。
「娘,您別那麼激動,那白玉姑娘也沒錯,旭兒是我打的,您要氣就氣我一個人就好,別殃及池魚!」風嘯好生勸說,卻更加激怒了老夫人,他從未如此反駁過她的話,如今卻是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違抗她的意願,更是讓她動怒。
「不行!老身無論如何也不允許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進門,你就死了那條心,我風家家世清白,縱是納妾也得納那身家清白的姑娘,這等來歷不明的女人休想踏進我風家大門。」老夫人厲聲喝道。
納妾?
風輕晨捕捉到了話中的重點,也瞬間明白了她那素來孝順的爹為何會跟老夫人爭執的原由,的確,要讓思想古板的老夫人接受一個身份來歷不明,更是差點害死她孫兒的女人進門,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大概明白風嘯為何要把自己找來的原因了,她眼角余光看了眼一旁低頭不語的秦氏,心中暗嘆一聲,對她說了聲抱歉!她這個做女兒的真是越來越不孝,竟然幫著她爹納妾,這讓她對秦氏心中多了幾分愧疚。
「娘,世人皆知那白玉被我派人領進了我將軍府,如若這馬上又傳出她的死訊,你讓世人如何說我將軍府?若是平日里也就罷了,但如今朝堂動蕩,幾位皇子鬧得極為厲害,兒子我一直保持中立,多得是人想把我拉下水,若是這當頭將軍府傳出這等丑聞命案,必會有人抓住此事針對于我,屆時,那對我將軍府而言將是一場災難。所以,這白玉,兒子我必須娶!」面對老夫人那強硬的態度,風嘯深知若是不說出個由頭來,那白玉是如論如何也進不來這風家大門,他必須先過了老夫人這關,而老夫人最看重什麼?無疑是將軍府的名聲,和他的前程,他便從這里下手無論如何都要說服老夫人,如他若言,這白玉,他必須娶!
果然,老夫人听了他這番話,抵觸情緒稍微減少了些,眉頭一皺不悅的開口道,「難不成就沒別的法子了嗎?給那女人些銀兩將她送走便是,何必硬要委屈你將她娶進門,再說我風家娶親納妾跟別人有什麼關系?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哪有那麼大的影響力?還是你看著那女人有幾分姿色想收了她?那就收了當個通房也就算了。」
所謂姜還是老的辣,風輕晨一直以為老夫人就是個耳根子軟的老糊涂,不然也不會被風輕語母女耍得團團轉,可如今听了她這一番說詞後,倒是讓她看見了老夫人精明犀利的一面,她說出來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風輕晨不禁有些明白她獨掌風家後院那麼多年的原因了。
「祖母,晨兒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在風嘯一道道威逼催促的眼神下,風輕晨心中低聲一嘆,眼中閃過一道對秦氏的歉意,柔聲說道。
老夫人瞥了風輕晨一眼,把對風嘯的怒氣都發泄在她身上,冷哼一聲,拉長著臉瞪了她一眼,「不知當說不當說那就別說,你這郡主當久了莫不是連我風家的規矩都忘記了?長輩說話何時輪到你這個晚輩插話?真是沒教養。」最後一句沒教養卻是把風嘯和秦氏一起罵了進去,風嘯皺了皺眉最終沒張嘴,秦氏緊咬下唇低著頭暗自垂淚,想站起來將女兒擁入懷中好生呵護,卻始終鼓不起那個勇氣。
風輕晨緊緊盯著老夫人,那雙深幽的眼眸中迸發出一股刺骨的寒意,老夫人渾身打了個寒顫,瞬間就像是置身冰窖般,由心底升起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站起了身子,蓮步款款的走到老夫人跟前三四步遠的位置,露出一抹極為甜美的笑容,霎間美得不可方物,朱唇輕啟用她那甜美嬌柔的聲音說道,「祖母恕罪,輕晨哪是郡主當久了忘記風家的規矩,恰恰相反,輕晨是因著剛當上郡主不是很明白我們大越的律法。爹,不知我這郡主是幾品?」
「晨兒乃皇上御封的郡主,乃正一品頭餃。」風嘯雖不知風輕晨此舉為何,卻還是將她的問題回答了。
風輕晨听了風嘯的話淡淡一笑,雙眸如利劍般射向老夫人,柔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冷冷的嘲弄,「我記得這大越律法中以下犯上無辜辱及皇親,可是大罪,輕則杖責,重則乃殺頭的大罪。孫女知曉祖母年歲大,腦子里記不得許多事,好在今日也無外人在場,否則在這律法面前,孫女就是那一品郡主也護不住您呢!」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風輕晨笑得極其甜美誘人,眼底卻一片冰冷,她不在乎老夫人對她冷言冷語,也不在乎老夫人對她的寵愛不如風輕語,她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逆鱗,只要不觸及,她將是氣質恬靜善良溫柔的風家大小姐,反之……她眼底閃過一道陰鷙,她不介意計劃提前。
「你…你…咳咳…你這個……噗——」這年紀大了身子骨本就不好,今兒個三番四次氣血翻涌,老夫人直接就沒招架住,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風輕晨躲避不及,身上的衣裳被鮮血染紅,帶著淡淡腥臭的氣味。
風嘯眼疾手快的抱住昏倒的老夫人,臉上滿是焦急之色,狠狠瞪了風輕晨一眼,邁開步子匆匆離開,他深知此刻不是與她計較的時候,還得先找大夫救治老夫人才是,秦氏交代風輕晨回屋換上衣裳後去老夫人的院里後,也趕緊跟在風嘯身後離開。
風輕晨這前腳剛踏進院里,君夢的身影猶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在她身旁,雙眸緊緊盯著她胸前那片微微泛黑的血漬,深幽的眼底閃過一道陰鷙,「小姐,你身上怎麼會有血漬?你受傷了嗎?」
當君夢將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當她說到這血是老夫人吐在她身上時,她明顯看見君夢眼底閃過一道幸災樂禍的眼神,她心念一動,盯著君夢問道,「君夢,這血,有問題對不對?」
她原是抱著試探之意一問,誰知君夢卻點了點頭,正色的說道,「這血,有毒!換而言之,老夫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