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只聞端王妃喜蘭,愛蘭,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這滿園的蘭花品種何止上百,若是輕晨沒看錯,王妃這院里怕是將世間能叫得出名字的蘭花品種都栽種全了吧,著實讓人震撼!」風輕晨跟著端王妃來到王府後院的蘭房,邁進這座院子,入目的就是滿園的蘭花,不論是常見的普通品種也好,珍惜罕見的蘭種也罷,都在這座院子里綻放搖曳,看著如此多的品種,風輕晨也不禁暗自佩服端王妃的手段和耐心,竟是能栽種如此多品種的蘭花,還能種得如此好,真是讓人不佩服也不行啊!
端王妃笑容中帶著幾分驕傲的說道,「也不盡然,還是有幾種極為罕見的品種是沒有的,這些都是些尋常可見的蘭種,我哪里還有一種極為罕見的蘭花,你若是見著它,就會覺著這些蘭種是百種都抵不上那一株的。」
「喔?王妃這院里種的蘭花大多是上等蘭種,若是單株拿出去或沒什麼大不了,可若是這些全數加在一起那可是極為難得的,若說王妃您還有比這院里更好的蘭種,輕晨是相信的,可您說這百種蘭花都比不上王妃那一株,說實話,輕晨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相信的。」盡管風輕晨目前還不知道端王妃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不過雋說了她身上有血蠱的味道,那就肯定沒錯,即便不是她也跟她是有關系的,故而她才跟端王妃來到這後院的蘭屋,也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我就知你會不信,如此,你隨我來便是!」端王妃好似早就料到風輕晨會不信她所言,不容風輕晨反抗的拉著她的手朝最里邊那件屋子走去。
風輕晨任由端王妃這麼拉著她,手上不動聲色的朝地面灑了些肉眼看不見的白色粉末!
「你瞧,這屋里的蘭花開得可好?品種可是上等?可是比外面那些蘭花好上許多?」端王妃拉著風輕晨進了一間屋子,她進屋後也就順手把房門給關上,指著滿屋綻放得婀娜嬌艷的蘭花笑著對風輕晨說道。
看著這滿屋的蘭花,風輕晨眉頭微蹙,瞬間錯愕了!
這…這真的是蘭花?
如此季節並非蘭花綻放的時節,蘭花,素來給人清靜幽雅的高貴印象,而風輕晨瞧著這滿屋的蘭花,卻怎麼看怎麼覺著妖艷得很,而最重要的是,她從未見過火紅色的蘭種!
不錯,這滿屋的蘭花綻放出的花並非白色,也非尋常蘭的藍色,而是如火焰般奪目的血紅色,那一株株蘭花,就好似被人用鮮血灌溉般,每一朵都綻開得很美,也很妖艷,風輕晨覺著這間屋子隱隱的透著一股子寒意!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這件屋子,發現這間屋子門窗緊閉,整間屋子里除了這火紅如血的蘭花外,別無他物,一股腐朽的氣味從屋子里傳出來,混合著濃郁的蘭花香味,形成一種極為怪異的味道,讓她忍不住蹙眉,不知是她太過敏感還是其他,她竟是覺著這屋子帶給她一種從未有過的寒意,那種刺骨的陰冷,讓她不敢小覷這間蘭屋的主人。
「這…王妃,這真的是蘭花嗎?恕輕晨孤陋寡聞,竟是從未听過有如此鮮紅如火焰般的蘭花,在如此時節還能綻放得如此美麗,真是罕見!難怪王妃如此寶貝這些花兒,說是百種也比不上這一株,果然如此,先前是輕晨愚昧了,還請王妃莫怪才是。」風輕晨毫不掩飾臉上的震驚與錯愕之色,她並非那等愚笨之人,自是懂得何時該裝傻,何時該展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正所謂真意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虛幻莫測,如此一來,才更讓人看不透。
這句話,是她前世從上官裕身上學到的。
他對自己的感情何嘗不是如此,真真假假,將自己騙得為他掏心挖肺,吃一塹,長一智,她何嘗不是如此,只是這學習和成長的過程及其痛苦,痛得讓她險些魂飛魄散!
想到上官裕,風輕晨心里騰起一股冷意,她本以為他落魄到這般地步就會安分些,誰知他還是小動作不斷,在背後想著如何算計她,看來,她對他還是太仁慈,她也該尋個時候好生去見他一面,瞧瞧那個狼心狗肺禽獸不如的東西如今的慘狀。
「世界之大何其不有,這品種的蘭花是昔年我一個好友所贈,當年她贈與我時不過是一些種子,經過我多年的堅持,直到前幾年才種養成功,我將它取名為‘雪祭’,也是為紀念我那至交好友,真正見過雪祭的人不超過十人,而你剛好是這第十人。」雪祭,血祭也!同音不同字,其中的寓意也是天壤之別。
風輕晨在震驚失神時,又何曾知道端王妃心里對這些美艷如火的蘭花真正定位是何?也不知是端王妃演得太好,還是風輕晨太過于出神,風輕晨卻是沒瞧見也沒看出來端王妃的不軌心思,一門心思的都撲在這滿屋火紅色的蘭花身上。
「王妃乃性情中人,著實讓人欽佩不已,不過輕晨尚有一事不明,不知王妃可否為輕晨解惑?」風輕晨面露疑惑之色的看著端王妃,微蹙的眉頭帶著幾分別樣的風情。
「但說無妨。」對于將死之人,端王妃還是比較寬厚的,臉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溫柔端莊。
風輕晨指著面前一株開的正艷的蘭花說道,「輕晨早就有所听聞,據說那蘭花品種越加稀有,其養料也就越難尋,這養蘭除了需要天時地利與人的悉心照拂外,還需要極好的養料,這養料好否,直接關乎這蘭花能否栽種得成,輕晨瞧著王妃這滿屋的蘭花開得甚是美麗,便是極為好奇王妃是用的何種養料,才能養出如此美麗的花兒呢?」
聞言,端王妃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隨即笑道,「輕晨不止如傳言般聰慧,眼力也是極好的,竟是一眼就瞧出我這‘雪祭’的妙處就在這養料上,既然輕晨你能看出我這‘雪祭’的玄妙來,不妨再猜猜這養料為何?」
平日端王妃只是從別人嘴中得知關于風輕晨的種種,便是一直將她視作一個比尋常女子聰慧幾分的女子,從未將她放在眼里,若非上面下令讓自己將她的命留下,她也不會注意到她,不過今日風輕晨的作為倒是讓她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
能一眼就看破她‘雪祭’玄妙的人,她還是第一個!
在她之前的八個人哪個不是將‘雪祭’當做一種稀有的蘭種來看待,從來沒人看出這‘雪祭’的真正秘密卻是在那養料之上,不說其他,單就這份眼力就足以讓她另眼相待。
听了端王妃的話後,風輕晨倒是沒急著回答她的話,而是盯著眼前的幾株蘭花目不轉楮的看著,說是看,也不全然,她看了幾眼後,就閉上眼沒繼續看下去,不過因著她是低著頭看花,端王妃也就沒瞧見她閉上眼這個舉動,自然也是沒看見風輕晨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陰鷙。
「呵,王妃還是直言相告吧,輕晨愚昧,怕是猜不中。」半響後,風輕晨睜開眼,那深幽的眼眸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平靜無波卻又帶著幾分山雨欲來的陰沉,饒是如此,她臉上卻是帶著一抹笑,只是那抹笑卻未達眼底。
猜?
這還需要猜嗎?滿屋的血腥味雖然被蘭花的香味掩蓋,卻還是逃不出她靈敏的嗅覺,更別說她還親眼瞧見了些東西,哪里還需要猜,答案早就揭曉了。
只是她沒想到素來以溫柔善良揚名的端王妃會是如此喪心病狂的人,或是為了前世的恩,亦或是沖著她跟洛凡相交的關系,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難過,她想,她或許知道前世洛凡為何會由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變成鐵血無情的凶狠羅剎,這其中,端王妃應該佔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輕晨無須妄自菲薄,適當的謙虛是美德,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何話不妨直說,但凡我知曉的都會告訴你,整日面對那些虛假的面孔本王妃也有些累了,今日不妨就真真的做一次自己。」端王妃舉止優雅的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望著風輕晨的眼神少了幾分溫柔,渾身多了一股風輕晨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野獸般,被她看著渾身都不自在,感覺很危險!
風輕晨知道端王妃這番話里的意思,她這是在變相的承認她就是自己要找那人,「王妃如此爽快,倒顯得輕晨太小家子氣,那輕晨也就直接說了,敢問王妃,真正的端王妃身在何處?王妃你又是何人?為何要冒充端王妃?想必上次端親王突然得那場重病,就是王妃你下的手吧?我對王妃你的來歷,以及你身後那人的身份極為好奇,不知王妃能否坦然告知?」
出乎端王妃意料的是,風輕晨並未直接問這蘭花養料之事,而是直接追問她的身份,其語氣之堅定,神情之從容,讓她誤以為風輕晨已經識破她的身份,震驚後也是很淡定的上下打量著她。
「不愧是苗疆聖女,輕晨你的聰明遠遠超出我的想象,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不知我是哪里露出的破綻,讓你看出我並非真正的端王妃?我自認扮演得很成功,就連這個女人的相公和兒子都未曾發現過我的異常,你便是再聰明,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發現我的身份吧?」
風輕晨點了點頭,露出一道恬靜淡雅的笑容,緩緩開口道,「的確,就連端親王和洛凡都未能發現王妃你的異常,我一個跟王妃沒怎麼接觸過的外人更是看不出什麼破綻,不過…我曾經見過端王妃,那時候的端王妃給我的感覺很平靜,祥和,就像一汪清水讓人感覺很舒服,而王妃你…總而言之,這前後兩次遇見端王妃給我的感覺卻是相差甚大,就算是變,也不可能變化如此之大,而端親王和洛凡朝日與王妃相見,加上王妃你的好演技,他們自是感覺不到什麼變化,這也不足為怪!與其說王妃你露出了什麼破綻被我發現,不如說我很相信我的感覺,而事實證明我的感覺的確也很靈。」
風輕晨這番話看似頭頭是道,邏輯周全,但只有風輕晨自己知道,這番理由純粹是她自己編出來的,她就是覺著這個王妃與前世見著的端王妃有些不一樣,也是抱著試探的心理說出那番話,誰知還真就被她歪打正著的說中了,同時,她心里也松了口氣,為洛凡,也為自己心里那份屬于前世的溫暖!
這個假王妃當然不會知道風輕晨從頭到尾根本就沒看出任何破綻,更是不知道她所說的這番話都是她自己瞎編出來的,「呵呵…不愧是風輕晨,竟能從這般細微的地方發現如此多東西,不愧是聖女!」端王妃眼神陰冷的上下審視著風輕晨,嘴里卻是不住的感慨,好似她的身份就應該有這般表現似的,那種感覺真的很怪異。
「既然你的感覺那麼靈,不妨再用你的感覺猜猜我這‘雪祭’的養料是何?」端王妃笑著看向風輕晨,嘴角微揚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這些泥土松弛而肥沃,隱隱帶著一股陰寒氣息,若是輕晨沒猜錯,王妃應該是用鮮血來灌溉這些蘭花,‘雪祭’應該稱之為‘血祭’,不知我說的可對?」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風輕晨覺著也沒必要繼續賣關子,索性也就直接將事情挑明了說,眼底帶著幾分明顯的防備。
「啪啪——聰明,真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啊!」端王妃鼓掌笑道,「這些‘雪祭’的確是本王妃用新鮮的人血灌溉出來的,你瞧,它們生得多好看!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些花兒都被我養刁了嘴,尋常的鮮血還養不了它們,它們呀,就喜歡那些生得漂亮的女子的血,尤其是處子的血,呵呵…就好比輕晨你這般的,就是它們最喜歡的。」她說到這些花兒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布滿溫柔和寵溺,好像這些花兒是活著的一般。
風輕晨頓時感到一陣惡寒,雖然她知道這些花是用鮮血灌溉出來的,但端王妃這麼一說,她還是趕緊心底升起一股子寒意,不由得離眼前的蘭花遠了幾分。
「王妃今日告訴我那麼多秘密,難道不怕我說出去?」看著坐在椅子上神色從容的端王妃,風輕晨手中多了些粉末,那是雋給她防身用的毒粉,為的就是防備端王妃突然對她下殺手。
「怕,當然怕,不過……」端王妃緩緩的站起身子,蓮步輕移的走到風輕晨跟前笑道,「輕晨你是聰明人,當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對吧?」她的話里隱隱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風輕晨好似沒听見她話里的威脅,挑了挑眉道,「王妃真就那麼相信我?如此,那輕晨便謝過王妃的信任,這宴會也該開始了,我的丫鬟還在外面候著,不妨我們就先出去參加宴會,別的事日後在另尋機會細談,王妃認為如何?」
她會如此輕易的相信自己?風輕晨心里一陣冷笑,故意說出這番話來試探她的反應。
果然——
端王妃一听風輕晨說要離開,臉色瞬間一變,笑容消去,「輕晨莫急,今日你竟然知道了我如此多的秘密,難道你就想這麼離開?」
「那王妃想如何?難道真想用輕晨的血來灌溉這些花兒?」風輕晨毫不畏懼的與之對視,兩人看似臉上帶笑,眼神卻都冰冷無比。
「那倒是不用,不過為了保證你不把今日的事說出去,你必須當著我的面吃下這顆藥丸,否則,我實在是不放心讓你離開。」
看著端王妃手中那顆藥丸,風輕晨心猛然一沉,她的話說得很明顯了,要麼就是吃下這顆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藥丸,要麼就是被她留在這里當做她養蘭的養料。
風輕晨臉色一變,面露難色的看著端王妃道,「王妃,我答應你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不妨換個條件。」
聞言,端王妃眼底閃過一抹喜色!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既然輕晨你都如此說了,我自是不會逼你,你只要……」端王妃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听得見的聲音把自己的條件說了一遍,風輕晨越听,臉色就越是為難,眉頭皺得緊緊的。
「王妃,可否換個條件,這…真的很讓我為難…」
風輕晨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端王妃冷聲打斷,「不行!」
「額…那好吧!」猶豫片刻後,風輕晨皺著眉頭答應了下來。
端王妃見風輕晨答應了下來,臉上也是一喜,伸手拍了拍風輕晨的肩頭,在她未察覺的情況下,一道細如發絲般的血線沿著她的衣襟滑入她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