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一眾獸人才試探著接近兩人的尸體,探測到袁天放已無生命氣息後,一名虎人朝身後霧中跪倒稟報︰「啟稟七聖法大人,袁天放已經死亡。」
「一群廢物,對付區區一個袁天放,還損失了三人,連七十三號都戰死了,真是好本事。」正是那躲在霧中的灰衣老者的聲音。
剩下的九名獸人一片惶恐,都跪伏在地︰「請七聖法大人降罪!」「罷了。」七聖法語氣一轉「此次要不是本座正處在突破的關鍵時刻,怕運功會損傷本源,袁天放哪能逃出千里,而百獸堂也就不會損失九員戰力了,連七十三號也搭了進去,真是可惱!」
眾獸人听著七聖法的話語,個個不敢吭氣,只等著七聖法將話說下去。「你們都起來吧,過去查查這袁天放的尸體,想必那東西就在他身上。」「遵命!」獸人一聲應諾,起身去翻查袁天放的尸身。仔仔細細地查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任何發現。那名虎人起身向那七聖法稟告︰「七聖法大人,沒有找到乾坤十全圖。」
「什麼!」這次七聖法不再像剛才那般從容了,從霧中現出身形,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袁天放的尸身,眼中目光閃爍。「情報不可能有錯。而這一路上,袁天放都沒有任何歇腳,沒有接觸任何人。這綿延千里的天元山脈,到了這里才見到一絲人煙,會不會藏在這個村子里?去,給我找一下,將村子里所有的人帶到這里來。」「遵命!」
村落不大,總共才十來戶人家,不大的功夫,就听見乒乒乓乓的破門聲和淒厲地呼喊救命聲,這些山野老百姓怎麼可能抵抗得了,一個個被拖拽著扔到了鐵匠鋪跟前,不少人已經被嚇得口吐白沫,眼白上翻,能夠保持清醒的只有三五人而已,也都個個渾身戰栗。他們哪里遇見過這種怪物啊,這些分明就是妖怪啊!
沈立山夫婦也被一名熊人從屋里提了出來,往人堆里一扔,頓時摔的眼冒金星,王氏更是被摔得一口氣憋了過去。由于季無塵被沈立山塞進了炕洞,便幸運地沒被發現,其實在熊人破門進來的那會,小小年紀的季無塵就被嚇暈了過去。
七聖法眼楮掃過眾人,指了指袁天放的尸首︰「你們,哪個見過他?」能保持清醒的村民沒有幾個,看著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都機靈靈地打了個寒戰,茫然地搖著腦袋。
七聖法指了指沈立山夫婦,淡淡地吩咐︰「如此,除了這兩個,全殺了。」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仿佛他要做的這件事就跟平時吃飯睡覺一般平常。而這聲音落在清醒著的幾個村民耳中,卻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幾聲怪叫,有人居然被活活嚇死過去。一眾獸人也不含糊,殺這種平頭老百姓,跟宰個雞仔根本沒有區別,血腥的一幕再次在這個平靜的山村上演,慘呼聲中,這些村民都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體,老人孩子婦女無一幸免。
灰衣老者轉向沈立山,現在他是唯一一個清醒地看著這一幕的人,王氏早已昏厥,而其他人全成了冤魂,這個平時看上去威武雄壯的漢子早已被眼前的慘景驚得臉色灰白,牙齒不可抑制地上下撞擊,恐懼、憤怒、擔憂各種情緒壓得他根本沒辦法思考,這些都是什麼呀?難道我來到了地獄嗎?我一定是在做噩夢。
「我找我的東西。」七聖法陰森森的聲音打斷了沈立山的思緒,「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他為什麼在你的家里?好好地想想,我想你是聰明人,可不想跟他們一樣吧?」
這句話一下就震醒了沈立山,原先的恐懼一掃而空,他們怎麼可能放我們呀,站在眼前的這些根本不能稱之為人,他們什麼做不出來啊,只要我說出無塵的下落,只怕還會搭上這孩子的命吧。心思轉念間,沈立山倒也豁了出去︰「老妖,你殘害生靈,必會遭到天譴,我在下面等著你!」
七聖法哪里想到如此卑微的一個山野村夫居然會有這等反應,微一愣神,不由氣極怒笑︰「你很好,本座不會讓你這麼痛快地死,將那個女的殺了!」沈立山須發皆張,驚怒地起身就要沖向七聖法,欲要跟其拼命。可縱然他有幾分蠻力,卻哪里是這幫人的對手,一下就被撂倒在地,一只巨大的爪子踩著他的腦袋令他動彈不得,而他的眼前則是一幕人間慘劇,王氏被一名狼人提起來扔進了鍛爐之中,頓時淒慘的呼聲,烤肉的焦臭味撲面而來,伴隨著獸人殘忍的笑聲,沈立山雙眼漸漸迷離了,他停止了掙扎,嘴角緩緩流下一絲血跡,
「老妖怪,我操你祖宗!哈哈哈哈!」周圍一下就安靜了,王氏也停止了掙扎,化為一堆艷烈的火花,唯有沈立山刺耳的笑聲,此時的情形,顯得特別怪異,連一眾獸人也面面相覷,沈立山這個時候居然笑得出來,他笑什麼?莫不是被我們逼瘋了不成?
良久之後,沈立山的笑聲終于停了下來,他看著七聖法,就像看一個白痴,此時他的眼中哪里還找的到一絲恐懼啊,有的盡是嘲弄和挑釁。「你不是要你的東西麼?」沈立山靜靜地看著七聖法,嘴角還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七聖法淡淡地說道︰「沒錯,我在等你回答。我相信,你是聰明人。」
沈立山轉頭看向那堆跳動的火焰,輕輕地說到︰「沒錯,我知道,那是一個畫軸。」然後停了下來,就靜靜地看著,眼眶里兩行清淚再也無法抑制地流淌下來。七聖法先是一喜︰「你知道!在哪?只要你交還給我,我一定不傷你性命。」突然,一股涼意使得他一個激靈,七聖法怒吼道︰「快,將那火滅了!」說吧,灰袍大袖一揮,一股狂風突然出現,將那堆燃燒的火焰撲滅了,可終究還是太遲了,王氏早已被燒成了灰燼,連著鍛爐中的煤炭,黑乎乎灰蒙蒙的一片狼藉,哪里找得到什麼畫軸。
「啊……!真是可惡,你這該死的螻蟻,居然戲弄本座,給我一塊塊把他卸了!」七聖法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主上吩咐的務必取回的東西就在自己跟前被付之一炬,怎能讓他不怒火中燒。
季無塵昏厥中被一聲聲淒厲的慘呼驚醒,仿佛回到了母親離開的那晚,那聲刺耳的摔碗之聲,那種陰冷恐懼的氣氛,那種無盡的黑暗。
偷偷地將頭湊到炕洞口,他看到一群獸首人身,渾身長毛的怪物在一點點地撕裂一個活人,邊上還有一個手握黑色晶石的老者似乎在欣賞這幕慘劇。沒錯,那幫獸人在一點點地撕,撕一個活人,每次只撕下指甲那麼一丁點,而且他們似乎有一種秘法可以保證接受酷刑的人保持清醒。可以想象一下,這一幕對于一個八歲的孩童來講將會產生怎樣的沖擊啊!尤其是看清那人的容貌時,那個對自己比親生兒子還好的中年漢子,此時卻被折磨的臉都變了形,嗓子早已嘶吼的沙啞晦澀,紫膛膛的臉上就像被水浸過一般,他此時承受的痛苦該是怎樣巨大啊。
季無塵牙關緊咬,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來,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淌下,在下巴匯聚成血滴滴落,黑暗中他並沒有發現,那血正好滴落在被他緊緊攥在手里的畫軸之上。
季無塵雙眼中怒火熊熊地燃燒,他不肯閉上雙眼,盡管眼前的一幕對于幼小的他來講太過殘酷,可季無塵選擇了勇敢面對。沈家對他的恩情不可謂深重,他早已立下了全心報答的心思,可是,這群天殺的妖物的暴行,卻使他這一絲報恩的心願失去了意義。沈立山還在痛苦的嚎叫,而自己卻只能躲在這陰暗的炕洞里什麼都做不了,自己一定要變得強大,只有如此才能為他們報仇,他唯有在黑暗中注視這一切,將這些人都牢牢地記在心里,總有一天,我季無塵會讓你們為了這一切付出代價的。
「大人,這人看來活不成了。」虎人來到七聖法跟前,輕輕地報告,他有點擔心暴怒中的老者會把氣出在自己身上。
七聖法的臉色鐵青,他拼命地平復著內心的激蕩,居然被一個山夫耍弄,還失去了乾坤十全圖,這次出山,本以為完成任務會很輕松,哪想出了這麼大一個丑,那些家伙一定會笑話我吧,主上恐怕也會感到失望吧。長長地吐出一口郁氣︰「將村子燒了,別留下任何你們的痕跡,我們回去。」眾獸人齊聲應是,分頭展開了行動,一會功夫村莊變成一片火海。
獸人攜起自己同伴的尸體,跟著灰衣老者退回了天元山脈茫茫的群山之中。小村莊恢復了寂靜,只是和原先相比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變成了一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