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這才松了口氣,說︰「這就好,這就好,小滔,你年紀輕輕就當上局長,還是府城局長,難免樹大招風,一定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寧原自己吃虧,也不教身邊人吃虧,得道多助。」
金澤滔點了點頭,這是老人言,是一定要听的,爺爺又說︰「做事要秉以公心,千萬不能生私心,老話說得好,公生明,廉生威。」
金澤滔頻頻點頭,爺爺作為老支書,政治覺悟不低。
爺爺語最後重心長地說︰「當官就跟種田yiyang,良田有頑石,當要移除,稻麥雜稗草,定要拔除,關鍵時候,萬萬不能有婦人之仁,人心似鐵,官法如爐,爺爺要對你說的,也就這些,再高深的道理,爺爺說不上來,你是我們老金家復興的希望,萬事當心。」<
金澤滔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但此刻,卻忍不住肅然起敬,爺爺種了一輩子田,當了一輩子的村干部,但寥寥幾句人生總結,卻教金澤滔高山仰止,受用終生。
爺爺還欲和金澤滔嘮叨,商雨亭不樂意了,嘟著嘴搖著爺爺的手臂︰「外公,你平時沒那麼多話,今天這是怎麼了,再說現在也不是嘮叨的時候,總不能一直堵門口吧。」
老姑瞪著商雨亭說︰「這樣說話,沒禮貌!」老姑說話並不利索,只能撿重要的。說些短句。但能清晰表達心意。
商雨亭吐了吐舌頭。爺爺卻皺著眉頭說︰「丫頭沒說錯啥,現在確實不是嘮叨的時候。」
老姑小少離家,落葉歸根,兩兒女都已長大成人,爺爺總覺得老金家虧待了這兩孩子,再加上老金家第三代,也就商雨亭一個女孩,家里老少對商雨亭尤為愛憐。金澤滔更是對商雨亭溺愛到有求必應的程度。
商雨亭自認宗歸祖後,從來沒當自己是外人,除了金澤滔每月準時往她學校匯錢,有事沒事,隔三岔五,打來電話跟爺爺女乃女乃撒撒嬌,再開口要些錢,從來沒落過空。
這些錢都被她存了起來,回來時候,就變成價值不菲的爺爺身上的品牌西裝和女乃女乃身上的針織外套。
此時。舞龍和鑼鼓隊離了大台門,在旁邊的「泰山府在此」的老石碑邊停頓了一會。兩條舞龍一左一右,繞著老宅院起舞,也是為老宅祈福,保佑家宅安定,水火不侵,出入平安。
舞龍隊和鑼鼓隊繞行了老宅院一圈後,並沒有再停留,而是朝著村口的宗祠呼嘯而去,圍觀的人也漸漸地散去,金澤滔這才和老姑等家人寒暄見面。
老姑端詳著金澤滔,跟女乃女乃脾氣yiyang,伸手就去撫模他的臉,喃喃說︰「小滔兒,謝謝你,回到爸媽身邊,雨亭念西,你費心,工作辛苦,保重身體,多吃多睡,別委曲自己。」
老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臉也漲得緋紅,氣有點喘,金澤滔抱著老姑,動情地說︰「老姑,你是我爸爸的妹妹,一筆寫不出兩個金,都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你能回家,並且能恢復如常,是你的幸事,也是我的幸事,更是我們金家的幸事。有你的金家才是完整的,有你的春節才是團圓的。雨亭和念西都是我的弟弟妹妹,照顧和愛護他們是作大哥的本分。」
老姑抹著眼淚,抱著金澤滔的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商雨亭看著母親落淚,鼻子酸酸的,和金澤滔一起抱著老姑說︰「媽,今天是大喜日子,你答應過雨亭的,今天只準笑,不許哭。」
老姑展容一笑,說︰「傻瓜,媽這也是高興,不算哭,今後,要听你哥的話,不許頑皮。」
見過老姑,不等爸爸說話,媽媽就擠了上去,拉著金澤滔的手,上下左右端詳良久,才manyi地點頭︰「不錯,有些當官的樣子。」
爸爸皺眉說︰「你這是什麼話,當官是做樣子的嗎?沒文化,真可怕。」
媽媽火冒三丈,口不擇言說︰「怎麼啦,我受咋說就咋說,誰讓我是局長的媽。」
媽媽說罷還頗有些自得,爸爸聲音就低了三分︰「我還是局長的爸呢。」
媽媽不理他了,對金澤滔說︰「不理這書袋子糊涂蟲,仗著認識幾個字,現在越來越猖獗,有文化又怎麼樣,還不是寄生蟲,他一年賺的工資還不夠我一月賺的,家里就數他最沒用的,連小海都會賺錢了。」
家里幾個女人湊一起辦的繡服工貿公司越來越火紅,連老姑都給拉了進來入了股,每月不說分紅啥的,單是固定工資收入就高得嚇人。<
還真是不可貌相,老宅院回購及修整所花的都是她們這家工貿公司出的錢。
小海天生有從商的天賦,拉了幾個大學校友,通過林文錚,在秀雅大街的東源大廈,租到一個鋪位,直接和東歐商人做起了生意——
倒是没看出来,他们从绣服起步,很快就打开局面,最近听说还把目光转向了欧美,和欧美商人做起了品牌服装的进出口生意。
说到钱,父亲除了化钱,着实缺乏这方面的天赋,他嘀咕了一句:“子曰,君子固穷。穷不失义。”
母亲听不懂子曰还是孙曰,现在腰包鼓了,眼角也高了,不屑于和穷酸的父亲较劲,
大家拥着金泽滔何悦两人进了老宅院,奶奶牵着两人,左看右看,却是百看不厌。
一家人拥向前三进最中间的中心大天井,目前,金家几户人家就居住在大天井的周围院落。
此时,大天井前的大堂已经安置了三张呈品字形的八仙桌,桌上摆放四味冷碟,刚才没露面的&#;贯而出,各色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纷纷端上。
奶奶拉着金泽滔和何悦两人坐于座北朝南的Џ洋等人也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爷爷一挥手,大家都各就各位,眼巴巴地盯着爷爷发表最高指示。
爷爷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刚才和金泽滔说话时,好象把话都说完了,最后憋出两个字:“吃饭!”
奶奶低骂了一句:“不说话,瞧着还象嘱露了馅。”
爷爷不说话,大家都把眼光看向金泽滔,金泽滔斟满酒,举杯说:“回家过年,感觉真不错,今年,是我们金家二十来年第一回大团圆,这第一杯酒,我们一齐敬老姑,雨亭,念西,欢迎他们回家!”
大伙儿齐声叫好,纷纷站了起来,敬老姑一家三口,连说着欢迎回家之类的话,老姑感动ת。
奶奶得意地斜眼看爷爷,极尽挑衅:“瞧瞧¡有比较,我都差点以为领导都象你这模样,这一比较,&#;的菜&#;的鸡鸭牛羊。”
爷爷没有理睬,孙子越是出息,他越是脸上有光。
金泽滔又斟满了酒,说:“今天吉庆日子,本来不应该说不开心的话1如鲠在喉,难受,这第二杯,我们一起敬还没回家的老姑丈,因为他,我们还有机会接回老姑一家三口,是他给了我们全Ա为这个,我们当敬老姑丈一杯。”
大家都沉默不语地站了起来,一齐举杯敬向老姑,刚才金泽滔提议敬老姑的酒,老姑都是以茶代酒。
但这回,老姑死活要倒上一杯酒,她没有失态痛哭,但在干杯时,大家还是看到她眼角飞起两颗浊泪,和着酒一起落下肚子。
金泽滔的话,也正式代表了金家人对这个商姓姑&#;已经商Ա去长青迎回姑父的骸骨,坟墓也已完工。
金泽滔见气氛凝重起来,赶紧敬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我们敬亲爱的爷爷奶奶,祝他们健康长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家都轰地大声祝福,这是后辈们的共同心声,现在经济条件上去了,大家都񧄑年健康,父辈事业有成,这就是家族宗亲兴旺发达的底蕴。
年輕人紛紛端著酒杯到處挑釁,就連小忠都被允許喝上兩杯,這個大家庭中,唯有何悅、老姑及商雨亭和商念西兩姐弟是第一次回家大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