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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速等人啞口無言,難怪上午這里臨時常委會結束後,陳鐵虎急匆匆跑到地委匯報工作,只是無論是馬速還是溫重岳,都選擇性地無視了陳鐵虎的求見。
陳鐵虎離開時,只留下了事故現場發生二次坍塌的話,說了一半,吞了一半,將現場還搜救到一個幸存工人的事給吞了。
就在這時,卻听得一聲高亢的聲音說道︰「不錯,我是說過要向地委匯報,但我趕到地委時,兩位領導可有給過我匯報的機會?」
人群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進一頭亂發的陳鐵虎,原本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神采不見了,只有深陷的兩個眼窩,和兩個眼窩里充滿血絲的眼楮。
唯有他的聲音仍然中氣十足,帶著那麼一絲絲瘋狂,他說︰「馬書記,溫專員,你們都借口工作繁忙,象打發叫花子一樣打發了我,我知道,你們就想看著我跟金澤滔斗得你死我活,然後,你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溫重岳勃然作色,正要說話,陳鐵虎卻譏笑說︰「溫專員,你不要忙著反駁,金澤滔曾經是你的得力下屬,他可從沒有對你有過一絲的悖逆,你指哪,他打向哪。」
「就因為競爭常務副市長時,沒有听從你的招呼,鬧出了商貿系統老干部跑地委告狀的事,你覺得他失了面子,就棄之如履。」
「我和金澤滔斗歸斗,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人格,也沒有懷疑過他的能力,而溫專員你呢?在你的心中,可能。金澤滔十分不堪吧,你問問你身邊的杜建學,劉石偉,你這樣對待金澤滔,得不得人心?」
陳鐵虎也豁出去了,方建軍都趕至事故現場親自指揮搜救,陳鐵虎也不指望這個事故責任能免除。都到這個份上,不揭穿這些人的偽善面目,還真咽不下這口氣。
跟金澤滔不論這麼斗,是因為他們兩人的矛盾都已經半公開化,沒有什麼丟人的,而這些道貌岸然的領導。才是他心中真正痛恨的。
陳鐵虎說︰「我知道,當我被你們趕到地委大院時,你們的辦公室就坐著杜建學和王如喬,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把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當我真帶來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大事時,你們毫不猶豫將我們拒之門外。」
溫重岳怒聲道︰「如果你真有心,為什麼不留話?」
陳鐵虎冷笑說︰「我不是留話了嗎?事故現場發生二次坍塌。難道這個消息沒有足夠引起你們重視?」
馬速皺著眉頭說︰「但你沒有說廢墟底下還有幸存者,這就是你的有心,我可以理解為你瞞報事實?」
陳鐵虎哈哈大笑︰「你們只關心地底下有沒有幸存者,因為你們就是據此作出停止搜救的決策,你們只是擔心自己會因此擔責。」
王如喬怒斥道︰「你是不是失心瘋了,難道你隱瞞幸存者消息還有理了?」
陳鐵虎厲聲道︰「你們只顧著地底幸存者一人,可你們有誰關心過,地表上。還有成百上千干部群眾,二次坍塌,受傷害的就是他們,你們在乎過他們的死活嗎?難道這個消息不比地底下的幸存者更有價值?」
馬速、溫重岳等人相顧失色,陳鐵虎此話,正是戳到他們的痛處,他們直到現在都不認為地表上的人群。有什麼值得他們關心的。
內心深處,地底下有幸存者,他們有責任,地表上的干部群眾。有責任,也是金澤滔和陳鐵虎的。
這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以及價值取向。
陳鐵虎看到馬速等人相顧默然,更為瘋狂︰「這就是你們所標榜的人本主義?人本主義沒錯,只是這個人不是人民,而是你們個人,自為一己之私,而忘萬民之治,這就是你們黨性?」
杜建學說︰「陳書記,或許其中有誤會,二次坍塌,它不是大面積坍塌,老實說,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我們對這個概念確實很陌生,沒有引起重視,也在情理中。」
陳鐵虎瞪著他布滿血絲的眼楮,說︰「我留了話後,還在你們的辦公室外等候了半個小時,但凡心中有一絲絲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你們就會留住我,詢問進一步的消息,了解現場情況,我也自然會配合你們,將現場情況悉數相告,可你們沒有!」
馬速的怒火終于暴發︰「你還能更廉恥點嗎?為人民服務?你也配談為人民服務?就為了我們沒有接見你,你就惡意猜測一切,懷疑一切,然後隱瞞一切,你是不是還打算將大樓倒塌事故傷亡人數繼續隱瞞下去?」
陳鐵虎似乎稍微清醒過來,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方建軍說︰「方省長,對于大樓倒塌,以及此前隱瞞傷亡人數的錯誤,過後,我會主動向組織坦白,我來這里,只是想告訴你,告訴在場的干部群眾們。」
陳鐵虎特地停頓了一下,說︰「我對金澤滔市長,沒有仇恨,如果一定說有情緒,那就是嫉妒,對,就是嫉妒,他為人光明磊落,是個真正將老百姓放在心上的領導干部,我很欽佩。」
金澤滔看著一臉真誠的陳鐵虎,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陳鐵虎臉色平靜,沒有剛才的歇斯底里,他說︰「這次事故中,唯有金市長是一心撲在群眾的救死扶傷上,其余者,蠅營狗苟,莫不是居心叵測之輩。」
陳鐵虎說到這里,溫重岳和馬速等人臉色都難看之極。
陳鐵虎不等溫重岳等人開口,就說︰「溫重岳,杜建學,我知道,你們巴不得我和金澤滔斗得你死我活,最好能兩敗俱傷,然後,你既可借我的手除去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的位置也正好可以騰出來,杜建學,你不是惦記著我的書記位置嗎?」
溫重岳怒道︰「血口噴人,一派胡言!」
陳鐵虎冷笑一聲,沒有再理他,轉向馬速說︰「馬速書記,王如喬部長,不要覺得自己很無辜,若論心思之陰險,你們並不落于人後。」
馬速怒斥︰「陳鐵虎,你夠了吧,還嫌不夠丟人嗎?給我住嘴!」
陳鐵虎今天是舍得一身剮,也要把皇帝拉下馬,他嘿嘿笑說︰「我若是落敗,杜建學接任書記,這個市長就空缺出來了,上一次,蔣國強都已經預定好的常務副市長位置,不是生生被金澤滔搶走了嗎?」
這才是多久前的事情,大家都記憶猶新,想不到這後面還有這麼多腌事。
陳鐵虎說︰「這一回,可就連本帶息都還上了,南門市長啊,那可是永州最強縣市的市長,而且,金澤滔的新經濟發展戰略,你們一定很眼紅吧?不知道我說對沒有?」
馬速氣得嘴角直哆嗦,王如喬不知是怒還是怕,臉色青里帶灰,十分難看。
听到這里,周圍的干部群眾無不面面相覷,想不到圍繞著這場事故,居然還有這麼多不可告人,骯髒透頂的幕後政治交易。
這些看上去高高在上,衣鮮光亮的永州及南門最高領導,其用心之險惡,手段之卑鄙,與市井流氓,鄉間無賴又有什麼區別。
在這一瞬間,很多人心目中高大正派的領導形象轟然倒塌,跟這大樓一樣,成一片廢墟。
唯有金澤滔喟然長嘆,陳鐵虎說了這麼多,將溫重岳和馬速貶得一文不名,唯獨沒有提及陳建華,他看上去狀似瘋狂,卻極有分寸。
至于溫重岳和馬速,與其處理自己時被他們下黑手,不如當著方建軍的面狠狠地告上一狀,方省長能同意讓他倆調查處理他嗎?
至于地委其他領導,他可是留了余地,誰也沒有殃及,這就是情分,調查處理時,大家自然會高抬一手,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避免讓自己遭到傾覆之災。
提起陳鐵虎,很多人都嘲笑他貌似粗獷,心比針細,形容他心胸狹窄,直到現在,金澤滔才真正明白,這句話道出了他的真實性格,外貌狀似魯莽,實則心細如發。
金澤滔在感嘆時,方建軍目光如刀,一一掃過現場表演的眾人,突然喝道︰「都說夠了吧?都表演完了沒有?狗咬狗,一嘴毛,斯文掃地,奇恥大辱!你們但有一絲為人民服務的心,就不會對事故現場置之不理,就不會有閑情逸致坐辦公室里等日出日落。」
方建軍的聲調漸漸地提升︰「我不知道,你們難道一整天就能坐得安穩?就沒有想起就在你們不遠處,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還埋葬著數十個階級兄弟,你們的良知呢?你們的道德呢?你們的黨性呢?」
「我們執政的目的是什麼,是為名,還是為利,執政為民,立黨為公,人民群眾不是豬狗,不是一堆埋在地底下的爛蕃茄爛肉,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是生命!你們居然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坐在辦公室里,你們混賬!」方建軍越說越激動,須發皆張,憤恨欲狂。
只是在方省長提到爛蕃茄爛肉時,王如喬腦子里突然浮起起小餐廳的豆瓣醬肉末和蕃茄湯,呃的一聲,胃里不多的存貨當即全部噴射出來。(鼎天小說居()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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