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靳輸掉了竹下家族的宅邸財務,而這些東西都歸到了凌月手中,竹下靳知道,這筆賬自己賴不掉。不過還好,他有了大晉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沒什麼。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竹下家族謀劃多年的篡國計劃,已經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恨恨的看著姬天心,竹下靳怒聲吼道︰「你當初去天機門和鬼谷派,就是在布置今天吧,他們,就是鬼谷派和天機門的弟子吧。呵呵,可笑,我還以為長清宮是沖虛老道說了算,原來,是凌月那老女人,你封趙嫣然為趙王,也是因此吧。」
姬天心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竹下靳,隨後便轉向韓無忌和魏信陵兩名心月復,將手中的詔書遞給二人。
「今後,爾等務必親善子民,勤修武備,不求揚威天下,但願安守一方……最後,我以朋友的身份,懇請你們,為我姬氏一族,留個薪火。」
姬天心又看向兩人身後跪伏的那些弟子,說道︰「天機門、鬼谷派已經得到了你們想要的地位,你們掌門勢必已經給你們交代過了,我就不多說了。好了,散去吧。」
竹下靳身上血光熾盛,面目扭曲,他嘿嘿冷笑著說道︰「想走!沒那麼容易。」
韓無忌听到這話,立刻怒聲說道︰「竹下靳,如今你要財沒財、要全沒權、要人沒人,你還憑什麼跟我們叫囂。你以為這還是當年在長清宮麼?」
竹下靳哈哈狂笑。「就憑我手中的劍!受死!」
竹下靳一劍斬出,驚天的血色匹練平地而起,如同一堵牆般向韓無忌撞去。即便金丹十層又有法寶護身的澹台冰河,也被竹下靳一劍劈得皮開肉綻露出骨骼,韓無忌剛修煉到金丹期沒多久,哪里是他的對手。
面對著驚天的一劍,韓無忌呆住了。此時他才恍悟,分不清形勢的,不是竹下靳,而是自己。如今已經出了師門。兩人又勢同水火,打打殺殺根本沒有什麼顧忌,自己還傻不拉幾的跟竹下靳噴口水。可恨這國君的位置還沒模到呢,就要一命歸西了。
「國君小心!」
一名金丹十層的鬼谷派弟子瞬間擋在韓無忌身前。隨即雙手勾勒符印,口中念道︰「天下之大,一縱一橫,術法之妙,一陰一陽!陰陽縱橫大棋盤!」
隨著他的話語,一張縱橫交錯的網格出現在竹下靳劍氣前方,一個個或黑或白的圓點在網格交錯處閃耀。這些圓點彼此呼應,形成一個個玄奧繁復的陣勢,看似單薄,卻將竹下靳的劍氣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雙目赤紅的竹下靳冷聲說道。
那名身披孝服的男子淡淡的說道︰「鬼谷派,蘇怡!」
這時,魏信陵身後也走出一名金丹十層的男子,「天機門,公輸悅。」
二人犄角勢攔住竹下靳的時候,剩余的兩派弟子匆忙護著魏信陵和韓無忌撤離。眼下,兩人是晉王遺詔中冊封的君王,這個封號比起竹下家族的「禪讓」更有含金量,這兩人關系到兩派未來的長遠發展,決不能讓他們身陷于此。
他們走掉了。可是姬天心沒有走,或者說,姬天心不願走。她知道這個詔書代表什麼,今後,天下只有趙魏韓。而不會再有大晉國,大晉國已經名存實亡。
華光流轉。一把修長的劍出現在了姬天心手中,看到這把劍,竹下靳冷哼一聲,他眼中流露出憤恨的神色。
沒錯,這把劍名叫破浪,是當初嬴戰從他手中贏走的。
可是姬天心沒有攻擊竹下靳,而是失魂落魄的念誦起來︰
本不應識人間愁,
怎知謫落帝王家。
空負滿腔報國志,
奈何生錯女兒身。
姬天心悲憤的舞著長劍,嘶聲向蒼天控訴。
為什麼,上天給了她無暇的容顏、絕頂的聰慧、雍容的氣質,這種只應天上有的仙女,偏偏謫落凡塵,還是一個崩潰邊緣的帝王家。上天給了她力挽狂瀾的心計和機智,可她不是男子,不能名正言順的繼承王位,不能正大光明的改制革新。身為一個女子,她只能在權利邊緣游走,汲取一切可爭取的力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晉國覆亡,卻無能為力。
天命注定,人力難違。
「若有來生,莫予我美貌和富貴,我願生在貧寒,死于平淡!」
「若有來生,莫予我才智和聰慧,我願生在庸碌,死于無為!」
「若有來生……」
姬天心橫劍于頸,如泣如訴的說著,那淒婉的模樣,令萬人無聲落淚,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嗚嗚的哭了起來,命運眷顧了她,卻也壓垮了她,她這一生,根本沒有半點快樂。即使最後擊敗了對手,卻也沒有保住她所要守護的東西。
大晉國沒了!
姬天心也不願意活著了。
竹下靳靜靜的看著姬天心自刎,無動于衷。
看著這個與自己斗了十幾年的女子身死,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竹下靳這一生只想得到兩個女子,一個是趙嫣然,因為她的人!一個是姬天心,因為她的身份。可是,這個女人要死了,死在他面前。
蘇怡和公輸悅也沒有阻攔的意思。雖然姬天心給他們的門派帶來了許多好處,可她畢竟是大晉國王室成員,有她在一日,魏國、韓國頭上就好似懸著什麼。今天,她願意自我了解,正遂了二人的心意。
姬天心留戀的看了一眼熟悉而又陌生的宮闕樓宇和臣民,鳳眸緩緩合上。淚水落下的那一刻。皓白的手腕猛然撩起。
鏗!
想象中的疼痛和解月兌並沒有傳來,姬天心只感一陣巨力,隨後整條手臂都麻木無知,破浪打著旋飛了出去,劍身依舊光潔,沒有半點血跡。
察覺到異樣,竹下靳目光掃了過去,卻見姬天心身邊繞著一條靈氣四溢的青龍,青龍一丈長,卻縴毫畢現。無論鱗甲爪牙都清晰可辨。可是竹下靳清楚的看到了這條龍的本質——一把劍。
青龍繞柱般的卷起姬天心,隨即猛的向外飛去,速度之快,肉眼難辨。
蘇怡和公輸悅雖然想阻攔。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能做的太明顯,反而還得作出阻攔竹下靳的模樣。
竹下靳可以辣手摧花殺掉姬天心,卻從心底不願看到她自刎在自己面前。此刻看到姬天心被就走,竹下靳心中既有一絲惱怒,也有一絲慶幸。這種既想她生又想她死的糾結心理令竹下靳十分暴躁,而蘇怡和公輸悅偏偏就像飛進油鍋的那個火星。
「砰!」
竹下靳手中的太阿和蘇怡的陰陽縱橫大棋盤撞在了一起,淒迷的血光瞬間將大棋盤包裹進去,任憑蘇怡有多少變化和門道,暴怒中的竹下靳都蠻橫的選擇了暴力吞噬。
血光涌動。蘇怡的臉色立刻一變,因為,他明顯察覺到了自己真元的流失,只是一個呼吸,自己陰陽縱橫大棋盤中的真元就失去了一半,竹下靳第二劍斬過來的時候,大棋盤竟然「砰」的爆碎,太阿余勢未消的從蘇怡腰間斬過,蘇怡的生機瞬間斷絕,他的精血、元力、神魂全都變成一道血光縈繞在太阿劍上。匯入竹下靳體內。
竹下靳趁勝追擊,劍勢一轉狠厲的罩向公輸悅,公輸悅手忙腳亂的放出機關獸法寶,還沒操縱起來,就被竹下靳劈柴似地一分為二。所有的一切全都化成血光匯入竹下靳體內。
「哈哈哈哈!死!死!死!全都去死吧!」
竹下靳一躍而起,向著魏信陵、韓無忌逃跑的方向追去。那里,還有十幾個強者,竹下靳十分渴望他們身上的修為。
而另一邊,游嘯風手一招,姬天心身上盤繞著的青龍化成一把劍,隨後劍身冰雪消融,化成真元回到游嘯風體內,這正是游嘯風所修煉《四象升靈訣》中的青龍劍。
姬天心剛想說些什麼,嬴戰就已經點燃一張靈符,隨即銀光升起,將三人包裹進去,下一瞬,三人便來到了長清宮中游嘯風的住處。
姬天心失魂落魄的推開房門,走到院落中,看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草一木,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的問道︰「為什麼要救我,我已經是一個無用之人,救我何益?」
嬴戰將那封書信遞還給姬天心,說道︰「姬師姐事先將這件事情透露給我,難道沒有什麼後話?姬師姐這麼死去,我的一肚子疑問,又要找誰問詢?」
姬天心看了看那封書信,隨後抬眼看了看嬴戰,她的眸子很紅,很紅,紅得嬴戰一陣心碎。
緩緩搖了搖頭,姬天心近乎夢囈的說道︰「不可信,不可信,枉我自負算無遺策,卻惟獨疏忽了人心。」
感覺到姬天心話語中那種疏離感,嬴戰眉頭暗皺,略一思索,嘗試著問道︰「魏信陵和韓無忌背叛了你?」
姬天心身子一僵,隨後沉重的點了點頭,「是的,封王,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除掉竹下家族之後,我也沒想過收回封國。我只想為王室保留京畿百里之地,讓我的親族們過著安逸的生活。可是,他們倆竟然謀劃著將我姬氏一族連根拔起,我被他們軟禁,前狼後虎,不死,又能如何?」
姬天心走到牆根處,無力的倚著牆,緩緩坐到地上。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天之驕女,她也只是一個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庭、又被最信任的心月復背叛的可憐人。
「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他們的了,他們舍我而去,也是理所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太傻了。」
姬天心無力的栽倒在牆根處,如同一根朽木般,在她身上,看不到半點生機和生氣。
「嬴戰,我不能再給你什麼好處,你不必浪費精力救我,讓我自生自滅吧……自生自滅吧……」
看到姬天心那了無生志的模樣,嬴戰長嘆一聲,可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姬天心化為朽木污泥,他——做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