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侂冑到這里來,是特意提醒茅庚的,這讓茅庚十分感動,不知道是趙的意思,還是韓侂冑自己有這份心,總之這份好意著實令人感激。浪客中文網
去佔城,陳亮堪稱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但不知陳亮願意不願意去那蠻荒番邦,至于陳亮在新化負責的那一攤事,如今文元斷了官場晉升之路,倒是可以回新化去接下那攤子事兒,等到條件成熟,該遷往台灣就遷往台灣,該留下的留下,而文元則到時再來臨安做他的「駐京辦主任」就是。
如今,第一時間還是要通知陳亮盡快來臨安,再怎麼說,這個佔城工程比國內的工程復雜得多,事先須得商量一個妥善的辦法。不知道信鴿傳書能不能及時派上用場。
送走韓侂冑,茅庚四人還是按照原計劃去了三元樓。
與金翠樓側重高貴雅致有所不同,三元樓更加注重時尚新潮,假如說金翠樓是學院派風格,那三元樓就是自由派的代表。拿後世的話來說,就是三元樓更加接地氣。因而象蔡薦文這樣的富商公子更願意來三元樓消費。而象鄒亞連這樣的番邦友人,對于大宋的學院派藝術化欣賞能力十分有限,故而也更喜歡三元樓這兒不拘一格的風格。
三元樓的演藝節目本就極其豐富,如今又添了兩首新曲,這兩首新曲,其中《虞美人》一曲旋律優美,經沈唯冰沈行首用婉轉的歌喉唱出來,尤其韻味悠長,而《滄海笑》一曲由沈行首演繹,雖少了激昂慷慨之意,但也別有一番風味,兩曲唱完,贏得了滿堂喝彩之聲。
茅庚盡管也覺得不錯,但心中遺憾更多一些,自己記得的歌曲屈指可數,能夠唱得有模有樣的更是少得可憐,否則自己也能為豐富大宋的表演藝術作出更大的貢獻。很遺憾!看來自己這方面的貢獻注定是十分有限了。
鄒亞連此前已經听過一次沈行首的演唱,這已經是第二次听曲了,但依然是听得如痴如醉。
四個人一邊飲酒一邊听曲,此前茅庚為了表達對三元樓半賣半送美婢的謝意,投桃報李,順便也將蒸餾之法傳給了三元樓,因而三元樓的酒有一般的水酒和濃香烈酒兩類,今日鄒亞連酒興甚濃,當然便選擇了濃香烈酒,有美色與歌舞佐酒,且今日雙方都在興頭上,賓主你來我往,杯觥交錯,不知不覺就喝得多了。
文元的酒量本來不差,但這會兒也開始有了醉意,此時起身搖搖晃晃地要去小解,這當中蔡薦文喝酒最有節制,是四人當中喝得最少的,故而還算清醒,蔡薦文關心道︰
「文兄,不礙事吧!要不要讓侍女伺候?」
文元笑道︰
「些須小酒,哪能就這麼醉了!不礙事!」
文元晃悠悠地走出來,輕一腳,重一腳,但頭腦還透著清醒。小解完畢,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不料半途被一個美艷女子攔住了去路,那女子盈盈施了一禮,道︰
「文公子,小女子冒昧得很,想請文公子借一步說話。小女子是孫菲兒閨中密友,有關孫姐姐之事要與文公子說說。」
文元一听是孫菲兒的姐妹,便沒了提防之心,鬼使神差地跟著那女子進了一個廳房。
奇怪的是,廳房中卻有兩個男子就坐,文元定了定神,但見其中一人蓄著卷曲濃密的胡須,長相透著凶悍,文元見此情景,立時便要退出。
但那兩人立時便起身見禮,其中一個挽留道︰
「文公子,先不必急著離開。我們此舉雖有些唐突,不過並無惡意,只是想請文公子過來談一筆生意而已。鄙人耶律京,是金國副使,得罪文公子之處,還請文公子海涵!來來來,請入席!」
文元不知道金人要打自己的什麼主意,警惕之心頓起,便道︰
「原來是耶律先生,不過生意之事,大可明天再談,告辭!」
文元正要離去,那凶悍的家伙已經攔在了前面,那邊耶律京朝那凶悍的家伙一擺手,讓他退下,然後朝文元笑道︰
「文公子,我等乃是一片誠意,何不坐下談談!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們是金國堂堂使節,難道還能為難文公子不成!」
文元想了想,便道︰
「恭敬不如從命!」,回頭又跟隨侍此間的女侍交代,讓她去茅庚那里告知自己會在此處稍事停留。
等文元坐定,耶律京便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向文元提出要買水泥。
原來金國在大宋水泥面世之後,知曉了水泥的神奇,就想通過大宋的二道販子買入水泥,但水泥在大宋也是供不應求,金國買入的水泥價格既高,除了價格不低于二十文錢一斤之外,從走私渠道買到的水泥數量還少得可憐。金國使團向大宋這邊提出購買時表和水泥,楊萬里倒是將時表買賣之事落實妥了,但水泥之事卻一推二五六,耶律京無法,只好尋機會直接找茅庚文元。
那日在周必大府上,楊萬里已經跟茅庚文元兩人打了招呼,事關宋金兩國的外交,茅文二人要避免跟金人談買賣之事,茅文二人自是一口應承。事後金人也曾去過茅庚文元所住的大院,但在大門這一關就被婉拒了。耶律京也知作為金國使節,需要顧忌的甚多,並不能隨心所欲,只好怏怏而歸。
今日獲知茅庚一行到了三元樓,耶律京便特地趕來三元樓,然後略施小計,總算將文元誆了過來。
按理,文元本來應該一口回絕和金人談買賣的,但文元下午才親自參與一宗涉外的大買賣,與佔城談的這筆買賣很成功,而且據韓侂冑所言,好像官家不僅不反對,還十分鼓勵。文元經歷今日之事,如今又喝多了一點,因而便把當日楊萬里的話不再當回事,以為既然跟佔城人可以談買賣,跟金人自然也可以談得。
耶律京要買水泥,一開口就是一百萬斤,耶律京開的價錢很高,是二十文一斤,這著實有點讓人動心。但文元隨即就想,就算是二十文一斤,一百萬斤水泥也不過是兩萬貫,比起與佔城的買賣來,不過是九牛一毛。加之如今水泥供不應求,偏偏買方又是每年都向大宋白收三十萬兩銀子的金人,文元覺得理應拿捏金人一把。
文元看著眼前這個耶律京,心道我不好好地宰你一把,實在是愧對大宋百姓,也愧對當日在偷渡淮河時死去的親人。
文元有酒壯膽,膽氣更足,便道︰
「耶律先生,遺憾得很!我們的水泥目前實在是供不應求,別說一百萬斤,只怕是一萬斤也沒地方買去。」
文元當然還有後著,文元很愜意地欣賞著耶律京難看的臉色,轉而說道︰
「不過,耶律先生,若是你一定要買水泥,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耶律京聞言便是一喜,只要能買到大宗水泥,價格高就高一點,水泥用在築城上實在是太給力了,大金志在必得,因而耶律京早就有了不怕被宰的覺悟。此刻耶律京以為文元是要借故提價,提價不重要,再提價也不至于離譜吧,哼哼!老子不怕你提價!
耶律京忙問︰
「文公子有何法子?」
文元見耶律京動問,故意停頓了一拍,然後才說道︰
「耶律先生听說過華西營建公司嗎?」
耶律京不明白文元究竟要說啥,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這個華西營建公司,我久聞其名,其總監不是大名鼎鼎的陳亮嗎!」
文元說你知道就好,于是文元推薦道︰
「耶律先生既然知道華西營建公司,我不妨就跟耶律先生出個主意。我先透露一下,華西營建公司可以優先買到水泥,不用排隊,因而嘛,耶律先生不妨去找陳亮。不過,我得提醒耶律先生一下,華西營建公司是專門承攬蓋房的,耶律先生若是想蓋一座城堡,華西營建公司也完全具備這個實力。耶律先生,不知道你有否明白我說的意思?」
耶律京大腦有些短路,有點被文元轉暈了,只好問道︰
「文公子的意思是---?」
文元解釋︰
「耶律先生買水泥,自然是要用水泥來蓋房,或者蓋城堡,或者是蓋宮殿,不論是蓋房、蓋城堡還是蓋宮殿,華西營建公司都能包工包料幫你蓋好,而且造價合理,童叟無欺。故而我覺得耶律先生完全不必買水泥,只須將要蓋的房子、城堡和宮殿承包給華西公司就好了。當然,這也不須長期如此,只要等到水泥供得上來,也許一兩年,也許三四年,那時你們再買水泥自己蓋,那時也不遲。」
耶律京這一下有些動了火氣,待要發作,無奈文元說得至少在道理上不虧,一時只好在心里直生悶氣。
文元見耶律京面色不豫,便像游說客戶一樣繼續游說道︰
「耶律先生,恕我直言,就算你們買了水泥,也未必通曉使用水泥之法,耶律先生,依你看,華西營建公司在臨安建造的‘釣魚台’如何?」
將樣板樓取名為「釣魚台」,這實在是茅庚的惡趣味使然,樣板樓當然是用來釣魚的,但如此取名,欲置未來的客戶于何地!不過華西營建公司的生意實在太好,所以茅庚就不太在乎,特意請陸游題了「釣魚台」三個大字,制了牌匾,掛在新樓門前。
耶律京听文元如此一說,覺得也有道理,只要看這個釣魚台蓋得如此美輪美奐,而又氣派堂皇,實在不是常人能夠蓋出來的。
耶律京此時的臉色略略好看了些,由衷地贊道︰
「釣魚台在如今的臨安,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其富麗堂皇,當然是冠絕臨安。」
文元聞言,心中更是豪情萬丈,傲然道︰
「著啊!論起蓋房、蓋這蓋那,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比得上華西營建公司!你只要肯花錢,華西公司就能為你蓋天下最好的房子,還一點都不用你操心。耶律先生,你說說看,這樣的好事哪里去找!不是我文某夸口,如今想請華西公司蓋房的人多得不得了,少說也已經排到了半年以後了。金國要是只蓋幾十百把間房子,陳亮都未必看得上眼。哦,我是說,金國總不會是只蓋百十間房子吧!我在想,要是金國要蓋的房子多,假若一次蓋的房子值得了十幾二十萬兩銀子的話,陳亮說不定有興趣包下來。有道是,好房子,華西造,並不是誰都能請到華西公司來蓋房的。耶律先生,機會難得啊!絕對不容錯過。」
耶律京又好氣又好笑,但「好房子,華西造」這句話說得絲毫也不夸張,金國起碼是蓋不出「釣魚台」這樣的華美樓房,故而耶律京無法一口回絕此事。
故而耶律京盡管心氣難平,還是將話留有余地︰
「文公子所言不無道理,或者有一天,真要找陳亮幫著蓋房,那時再說吧!」
正在此時,門忽地被推開了,隨後三個陌生的大漢走了進來,一眼見到文元,便跟文元說茅庚此時正在到處找他,然後不由分說,攙起文元就往外走。
文元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何許人,一開始自然不肯听他們擺布,但隨後其中一個掏出一塊牌子,又朝文元耳語了兩句,文元才知這是朝廷在派人保護自己。文元想了想,隨即就想到那個侍女可能根本就沒有去告知茅庚自己在這里,以至于茅庚以為自己失了蹤,于是這些公門中人立時就現了身。
文元見到茅庚之後,兩人一合計,這才明白,自己兩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起,已經被朝廷派人秘密跟蹤保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