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倪醒來才知,這艘船是一個名叫箔里魯國的商船,箔里魯是一個什麼藩國,郭倪毫無所知,他們的話郭倪更是半句也听不懂。但好在船上有一個大宋人,叫做林元加的,號稱是寓居箔里魯的商人,郭倪與這個姓林的溝通之後,才約略知道這箔里魯國就在台灣的西面,在海上航行三四日就能到達。
原來這箔里魯這次來了三艘商船,結果遇上台風,沉了一艘,待到風浪稍小,恰遇郭倪漂流到了船邊,順勢便打撈了上來,大約見郭倪穿得光鮮,想必屬于富商一類,打撈上來決不會虧本,說不定還能通過所救之人賺回來一點什麼。
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箔里魯人不懂得這個成語,但是急切之間,他們想通過任何方式挽回損失的心情,著實可以理解。
這會兒姓林的就在試探著跟郭倪談贖身價錢來了。
「郭員外,按說這次也是有緣得很,郭員外不幸落水,卻讓我們救起,郭員外的商船想必沉了,損失料也不輕,不過依在下看,郭員外應該是財力雄厚,不在乎這點損失的。敝東主這一次也遭遇台風沉了一艘船,損失可謂大矣!听郭員外的口氣,在高雄特區那邊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也不知能不能幫我們打通一下關節!」
郭倪醒來的時候,林元加就問過了郭倪,郭倪不敢直承自己是大宋的將領,唯恐這船是海盜船什麼的,要說自己是大宋將領,說不定便會橫遭不測。郭倪便聲稱自己乃是前往高雄特區經商的海商,遇上台風掀翻了座船,自己落水之後一直在海上漂浮,直到遇救。
此時郭倪听姓林的這番話,立時便意識到這些人救了自己之後,看來是要圖個報答,不!往再深處一想,若是自己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利益,只怕另有一番凶險,說不定便要被當做肉票,沒有贖金只怕難以月兌身。至少,這船上的人,包括眼前這個姓林的,看起來都是貪婪不講道義之輩,看樣子是要著落在自己身上發一筆財了。
郭倪此時當然想將主動權操于自己手上,為此,吊一吊這幫人的胃口大有必要,于是郭倪便道︰
「你們若是要去高雄特區貿易,鄙人倒是與台宋海貿的實權人物有些交情,批一些緊俏指標倒也不是太大的難事,比如時表、水泥、玻璃之類,多少也是能弄到一些的。」
一看姓林的眼中露出熱切之色,郭倪便順勢問道︰
「不知你們箔里魯國此前有否前往高雄貿易?」
林元加搖搖頭,據實道︰
「我們這是第一次來高雄特區,以前倒是去過泉州的。」
原來是前往特區貿易的初哥啊!想來這個什麼箔里魯國也不是什麼富裕的國家,也許便只是一個小小番邦罷了,郭倪心道你這麼一說,便把你們的底露給了我,既然是排不上號的番邦,哪里能放在我郭倪眼里!
不過人在屋檐下,郭倪雖然內心鄙視,但還是沒忘了如今的處境,只是底氣一足,便有意無意地顯擺了起來︰
「既是第一次,待到了高雄特區,便一切由我做東,為你們安排貨物便是。大抵到特區的,要采購的,無非是時表、水泥、玻璃鏡、玻璃,還有肥皂、火柴這些貨物,這些貨物之中,除了火柴之外,其他都是只限于供應手中有指標的商戶。你們東主既然救下了鄙人,我報答一番也是應當的,到了特區之後,拿些指標裝滿你們兩船貨物,當是不成問題。」
郭倪倒也並沒有太吹牛,至少水泥指標是能夠勻出來的,大不了多給他們安排點水泥,裝滿兩艘船那是決計沒有問題的。
林元加覺得郭倪若是真能如此相幫,這一次航行哪怕是損失一艘船,那也值了。
林元加將郭倪的表態與為首的肯拉布一說,肯拉布乍一听也大為高興,但隨即便覺得郭倪這人奇貨可居,心道價碼也許還能再高,貪心又起,便讓林元加再來榨一柞郭倪的油水。
當郭倪听姓林的要求特區以高價收購他們船上的貨物時,郭倪有點忿然了。
娘的!你以為特區的各種緊俏貨物的指標那麼好弄嗎!憑什麼要高價收購你箔里魯國的貨物,特區豈能壞了規矩!本來郭倪對這個什麼箔里魯國還有一點好感,人家畢竟還是救了自己,自己報答一番,也是應該的,但這幫人得寸進尺,那就另當別論了。
郭倪不是那魯莽之輩,雖然在心中大罵「撮爾小國欺人太甚」之類的,顏面上卻不動聲色,假裝略事沉吟了一會,便也最終地答應了下來。
這個時侯,不論什麼條件,都先應下來再說。
不料那肯拉布是海盜出身,亦商亦盜,在海上綁票已經干過多次,對付大宋的海商富有經驗,不肯相信空口白牙,非要郭倪立下字據才能作準。
這一下郭倪真是出離憤怒了,靠!真當老子是肉票了!
但人在人家船上,字據怎麼著也得寫啊!這幫番外蠻子,誰知道是什麼德行!還是先不要拂逆他們吧!
悲催的郭倪于是又寫了字據,簡直就跟寫一張高價贖身單差不多了。
但郭倪就是郭倪,寫完之後,郭倪強自壓住心中怒火,卻拉著林元加聊起天來︰
「林兄,不知箔里魯國與那些國家相鄰?」,郭倪這是有心探究箔里魯國的實力,郭倪本就不是那種不記恨之人,他要搞清楚這幫人的底細。
林元加看了一眼郭倪,遲疑了一下,便道︰
「箔里魯國之東,有一個毗舍那國,自高雄西去,航海一日,便到了這個毗舍那國,據說大宋海上巨寇沈師前些年逃到了這個毗舍那國,佔了好大一片地頭,連毗舍那國的國王也要讓著他三分。」
林元加其實早年也是半海盜半海商的人物,昔年栽在了沈師的手下,才不得不跑去箔里魯國,此刻樂得將沈師的行蹤泄露給郭倪,大宋要能派水師一舉滅了沈師,那才是大快人心。
郭倪也是听說過沈師其人的,淳熙七年,沈師為害泉州,殺死大宋姓蕭的守將,後來泉州知府成大昌一番調兵遣將,才將沈師擊敗,沈師自此銷聲匿跡,不料卻跑去海外了。
郭倪雖然知道,此刻卻只能裝糊涂,哼哼哈哈道︰
「哦。這樣啊!」
林元加繼續道︰
「此外,箔里魯國還與麻逸國、三嶼國相鄰。」
郭倪倒是知道麻逸國,但三嶼國卻同樣是聞所未聞。
林元加一看郭倪一頭霧水的樣子,便補充道︰
「毗舍那國也好,箔里魯國也好,包括麻逸國和三嶼國,與大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林元加的潛台詞是,以大宋的實力,要剿滅沈師,這幾個小國無人敢攖其風,大宋只管前去橫掃便是。在林元加心中,面前這個郭倪多少也能算上一個有影響的海商吧,只要提到海寇,沒有海商不怕海寇的,由郭倪去放風甚至施加影響,最終讓大宋出兵剿滅沈師,林元加對此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