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1
第二十一章刁難
齊錢忽然把手收回來,看著白夏抱歉說道︰「剛剛沒在意,拍到你傷口上了,真是不好意思。」
白夏眼中閃過一絲強忍著的痛楚,然後看看左肩上包著的傷口說道︰「沒事,一點小傷。」
其實白夏根本沒有感覺到痛。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的家人就一直用各種草藥丹藥為他改造身體。先是在內服,而後是在藥液中浸泡,一直持續到他十一歲的時候,從不間斷,後來為了抵抗寒毒,他自己又開始找各種草藥鍛體。
多年來淬煉使他的身體強悍的驚人,即使再巨大的重創也會很快愈合回復。
那年冬天他重傷逃到大皇山,又被從冬眠中驚醒的大黑熊一巴掌拍在胸口,險些死掉。被山寨的獵人抬回去時渾身已經冰冷幾乎沒了心跳,然而即使那樣重的傷他也是用了僅僅兩個月的時間便痊愈,由此可見他的身體已經變態到何種程度!
而體表的傷害回復的更快,普通的皮肉之傷不需一日就會痊愈!
所以當齊錢拍在他傷口上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反而提醒了他那個早已被他忽略的箭傷。
這些保命的底牌當然不能讓別人知道!
有些秘密只能屬于自己,尤其事這種關乎到生命安全的秘密,自然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最為保險,于是他故意裝出一副忍住痛楚的模樣。
齊錢看著他眼中忍著的痛意,又是歉然的一笑,說道︰「我們青鋒行有些專門治療外傷的藥物,效果還是很好的,等會我讓人給你送去。希望等對你有些幫助吧。」
白夏搖搖頭,說道︰「這就不用了,好意我心領了,到處闖蕩的人身上總會備些藥物。勞煩你掛心了。」
齊錢見他拒絕,沉默的吃肉喝酒不再說話,于是火堆旁就此陷入一片沉默。
眾人都低頭不言語,不住跳躍的火焰將眾人的臉映照的通透明亮。
沉默許久後,齊錢緩聲說道︰「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謝你。」
白夏聞言沒有吃驚,依然低頭將臉隱在火光中陰影里專心吃著食物,只是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噥道︰「不用謝。」
雖然他嘴里說著不用謝,但他的話語中卻連絲毫謙遜客套的語氣成份都沒有,竟然人讓人生出「你應該謝我,必需要感謝我」的感覺。
眾人無語,雖然白夏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但他如此不知謙遜的話實在讓他們心里不痛快,而且在他們心里,救他們性命的不是白夏而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居功自傲的人他們到是還可以用一句「他是功臣,傲氣些也可以理解」來說服自己,但白夏呢?他憑什麼傲氣?一個危難時只想著自己逃跑的人他憑什麼傲?!
此時圍坐在篝火前的護衛們越想越怒,但齊錢沒有說話,他們只能低頭狠狠嚼著食物,好似他們口中的肉和他們有深仇大恨般!
但有些人始終是忍不住的。
塔凌冷冷一笑,譏諷道︰「既然你那麼厲害,那開始的時候為什麼要逃呢?」
塔凌的聲音本來就又粗又響,而此時在他有意為之聲音就更加響亮了。
不出所料,原本所有沉默低頭吃飯的護衛們紛紛听到塔凌的話紛紛抬頭,就連另一處篝火前的商販們也回頭看著白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安靜的等著他的回答,一時間篝火旁寂靜無聲,只剩下愈發清脆的木柴被灼燒爆裂的 啪聲。
山道之戰前白夏確實逃跑了,而且逃的干脆果斷,這點所有人都明白,所有人也都在心中鄙視他,對他的行為表示不屑。雖然他最後還是回來了,但誰又知道他是不是被躲藏在山林中的敵人逼回來的呢?
雖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哪怕所有人都在心里嘲諷他,但那都是在暗地里,至少沒有人當著白夏的面說出來,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著。
所有人都知道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他們還在合作,任何人都不想把關系搞得太僵。
而現在,塔凌卻說出來了…………說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話。
雖然這是所有在白夏面的人都會回避的問題,但此時塔凌說出來眾人不但沒有覺得任何不妥,反而心里生出異樣的快感來,所有人都靜靜的盯著白夏,等著他回話,或者說………等著他出丑!
小狐狸察覺到了篝火邊的異常,抬起一直埋在大碗里的腦袋冷冷的看著安靜卻逐漸興奮的人群。
然而白夏依然低著頭,細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似乎並沒有回答的意思。
齊錢打著哈哈說道︰「白老弟那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就不要在瞎猜了。塔凌,吃飽了就去放哨去。」
「怎麼?懶得說?」
塔凌對七千的話置之不理,他看著沉默不語的白夏,臉上不屑譏笑神情更重,依然冷冷說道︰「還是太過復雜我們難以理解?」
齊錢眼中厲芒一閃,厲聲呵斥道︰「塔凌,你給我閉嘴!」
「白老弟,不要見怪,他就是個粗人…………」
白夏慢慢抬起頭,瞥了眼臉色尷尬的齊錢後目光渙散的看著所有人。
其實他們心里在想什麼白夏都知道,嘲諷?不屑?鄙視?那又怎樣?既然你們這麼想知道我告訴你們就好了!
「哪里有什麼見怪不見怪的,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我告訴你們就好了。」
就在所有人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將要閃避時,白夏重新低下頭端起碗,然後平靜說道︰「當時啊,我就一心想著怎麼逃跑,怎麼樣才能安全的逃出去,怎麼樣…………」
白夏緩緩的說著,就像在說一件及其輕松有趣的事,然而听著件事的人卻非常不輕松。
白夏越說越有興致,而氣氛也越來越沉重,而他的話在沉寂的篝火旁也卻越來越清晰,許久過後,白夏放下手中的碗掃視沉默不語的眾人說道︰「這下,你們都明白了?」
「塔凌你理解了?」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跳躍的火苗,不知該要怎麼回答白夏。
他們本來只想戲弄他讓他出丑,他們還在猜想著白夏會找出什麼樣的借口掩飾,他們確實是想看他抓耳撓腮絞盡腦汁想著借口的可笑模樣,他們想到了種種可笑的結果,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做出這樣的回答!
這麼出乎眾人意料的回答!
所有人都毫無防備措手不及,所有人都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做出回應,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白夏竟然會用這種方法解決困境!
將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回避的話題捅破,他到底在想什麼?
白夏平靜的看著眾人,眼里冷意不加掩飾,心中卻舒爽無比「我為什麼要順從你們的意思,那麼自以為是,我偏偏喜歡不讓你們如意。」
片刻後他忽然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小狐狸說道︰「吃完了沒?吃完了咱就睡覺去。」
小狐狸點點腦袋,張嘴將嘴里的一塊碎肉吐在地上。
白夏看著地上的碎肉嚴肅教訓道︰「浪費啊浪費!」
說罷大步離去,小狐狸狠狠瞪了塔凌一眼後跟在白夏身後離去。
齊錢看著離去的白夏唇上的八字胡一陣抖動,張著的嘴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他惱怒的瞪了塔凌一眼,說道︰「看看你惹的事!現在你滿意了?」
塔凌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材,滿不在乎的說道︰「誰知道他會這樣,連玩笑都開不得。」
齊錢大怒,指著塔凌的手一陣抖動,最後氣的轉身離去,走出老遠後才飄來一句話︰「今晚你給我守夜,一夜不許睡!」
…………
…………
夜色漸弄,空氣中的燥熱氣息慢慢散去,清涼無比。
白夏躺在一輛遠離眾人的貨車上,小狐狸蜷著身子躺在他的身邊。
白夏低聲一笑,說道︰「剛剛看他們的樣子可真是痛快啊!不過以後這一路上可有的受了。哎,沖動是魔鬼啊!」
小狐狸臉上掛著笑意,默不出聲的看著白夏,大大的眼楮閃著墨綠的幽光,直看的白夏發悚。
白夏無奈,伸手將掛在脖子上的布囊取下系在小狐狸脖子上,說道︰「這下可以了吧,以後不要用這麼幽怨的眼神看著我,我膽子小哪。」
小狐狸嘴巴一咧,大大的眼楮眯成兩道弧線,而後將布囊枕在腦袋下就不再理會白夏。
白夏大感無語,雙手枕在頭下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此時齊錢坐在馬車內,看著手里的紙條眉頭緊皺,片刻後他將手里的紙條湊近燭火。彭的一下,紙條瞬間燃起,齊錢手一松,燃燒著的紙條帶著光亮落在車廂內,片刻後火焰消失,車廂底上只剩下一層黑灰。
齊錢取出紙筆,思考片刻後一陣疾書。待墨跡干涸後他將紙條卷好塞入站在桌上一只信鴿腿上的竹筒里,而後將信鴿扔如空中。
信鴿雙翅舒展,而後急速震動,迅速飛入夜空。
燦爛的星光將大地照的一片雪亮,齊錢看著迅速消失的信鴿一聲低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