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9
第四十七章我就是那個人的孩子
白夏看著老人的眼神極為認真，那柄長劍橫放在他的腿上，而他的身子也像他腿上的長劍一般挺直。
在說完那句話後，白夏對著呆愣看著自己的老人又極為認真的點了點頭。
老人在也忍不住翻涌的氣血，張嘴便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水，而後軟軟的癱倒在石床上。
白夏握住長劍，感受著從手掌上傳來的粗糙觸感，他微微一笑，一個挺身躍下石床平靜的走到老人身前。
老人此刻頹然的躺在石床上，大睜的雙眼目光茫然的看著圓弧行的山洞頂端，對于白夏走到自己身邊也毫無反應。
白夏緊了緊手中的長劍，他的手心里早就沁出了汗水，將裹在劍柄上的粗布都浸的微濕。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來的平靜，甚至在已澎湃難安。
原本以為今生無望得報的大仇，此時卻即將可以得報一點，讓他如何能夠不激動？！只是雖然極力讓自己平靜，但握劍的手依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
他忽然想起了抱著自己跳崖的母親，而後看著當年那個霸道狠辣、強大無匹的老人此時卻像只落魄的死狗一樣蜷縮在干草里，心中涌起了無限快感！大仇得報的快感！
「你這老匹夫，你也會有今天？你也會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老人艱難的轉動著僵硬的頭顱，看著白夏喘聲說道︰「你為何如此恨我？我今生殺的人太多了，記不起你誰那個仇人之後，還希望你能告訴我，讓我死個明白。」
「讓你死個明白？」白夏嗤笑一聲，無數年前的那場回憶被緩緩喚出記憶，他冷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的大仇人，我為什麼要讓你瞑目？笑話！」
老人自嘲一笑，緩緩閉上眼楮，說道︰「原來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死不瞑目啊！我懂了，那你便來吧。」
白夏冷哼一聲，緩緩將黑色長劍舉起，只是長劍抬至半空時便定住，而後又緩緩放下。
老人等了許久沒見動靜，而後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楮。
白夏笑著說道︰「我想了想，如果在殺死你的時候不說出殺你的人是誰的後人，你固然會死不瞑目，只是我為家人報仇，當然也希望你知道是誰的後人殺了你，也希望讓你知道我是為當年死在你們手中的哪個人復仇，不然這報仇雪恨的效果不就少了一半？」
老人嘴角扯動了幾下，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看來臨死前又少了一件遺憾的事了。」
白夏模了模掛在衣服內的布囊說道︰「你可還記得，九年前在望天崖的那場戰斗？」
老人茫然的看著白夏，搖頭說道︰「九年前是原界歷1366年，那麼久遠的事我早已經不記得了。」
白夏冷哼一聲，嗤笑道︰「當年你可是威風的大人物，怎麼可能記得這些，我們這些無名無姓的小人物殺了就殺了，又怎麼能會入得了罔生殿黑劍侍大人的法眼呢？」
他哈哈一陣悲笑，放聲說道︰「看來還真是有必要讓你知道是誰的後人殺了你啊！」
「九年前在望天崖，你和另外四人圍攻我母親，被我母親斬殺兩人，最後我母親寡不敵眾，重傷將死時抱著我跳下望天崖，你可記得這些！」
白夏見老人垂頭苦思，依然是想不起來的模樣，大感憤怒，指著他臉上的疤痕嘲諷道︰「別的你或許可能不記得，但在你臉上留下這道傷痕的人難道你也不記得嗎！」
老人渾身一顫，對于在他臉上留下這道傷疤的人，他如何能夠忘記！那道被他掩埋在心底深處的記憶被那道疤痕緩緩喚起，逐漸清晰…………
九年前，老人還只是黑袍上是繡著銀色小劍的黑劍侍。
那年他們五名黑劍侍帶著隨著少主外出辦事，原本似是游玩一樣輕松安閑的事卻在遇到一個絕人後徹底改變！而後就在一座他們不知道名字的斷崖前爆發了一場大戰，雖然最後以他們勝利而告終，但他們卻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他們一行六人中最強大的那名金劍神衛被那個女人當場斬殺，而另外一名銀劍衛則在臨死前自爆元力，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
但也正是那名自爆的同伴重創那個強悍的女人，否則他們六人沒有一人能夠活著回到罔生殿！
就在快要到達罔生殿的時候，僅存的那名金劍神衛重傷不治，死在了洛神山下。另外一人修為被毀，雖然後得到了慢慢恢復，修為卻從此停滯不前，而自己于少主情況最好，少主安然無恙，而老人的臉上卻從此多了道猙獰的疤痕！
兩名金劍神衛四名銀劍衛，如此強大的陣容，卻死了兩名神衛，自爆一名銀劍衛，廢一名銀劍衛！整座罔生殿又能有幾名神衛？這麼淒慘的結局，就是拜那個女人所賜！
而如今，眼前站著的人就是那個女人的後人！他竟然沒有死！！
老人瞬間抬起頭來，他暴睜雙眼，對著白夏寒聲罵道︰「原來你是那只妖狐生的雜種！」
「啪」的一聲脆響，老人雜種兩字月兌口的瞬間，白夏閃電般甩出左手，一巴掌狠狠抽在老人臉頰上，巨大的力道將他半仰起的身子重重的抽倒在石床上。
老人怔怔的看著著白夏，他是第一次看到白夏出手，沒想到他的速度竟然這麼快，再加上他功力盡失毫無防備，竟然被白夏一巴掌打個正著。
感受著臉色火辣辣的疼痛，老人更加暴怒，如他這般高高在上的人何時被人打過臉面？而且竟然還是被一個不能修行的半妖所打！
他用如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著白夏，一邊將上身重新仰起，一邊緩慢卻堅定的再次說出兩個字︰「雜種！」
白夏忽然放聲一笑，眼眸里卻散發著無比陰寒的冷意，好似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般，他看著同樣冷眼看著自己的老人冷酷說道︰「說吧說吧，這將是你留在世間的最後兩個字，我將用你的血祭奠死去的母親！用你的血祭奠這兩個字！」
一道黑色流光夾著輕嘯瞬間揚起。
「死吧，用你的頭顱祭奠母親大人在天的亡魂吧！」
黑色流光揚至極限，而後以更加迅猛的速度狂飆而下，勢若奔雷般斬向那顆仰起的頭顱！
老人一聲厲嘯，對那當頭斬來的一劍不閃不避，右手並為刀，橫切向白夏腰月復！
他枯瘦的掌刀上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黃褐色霧氣，褐色霧氣在他手掌上分布的並不均勻，甚至不能將整只手掌覆蓋住。
此時他已經散功，所以體內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元力，而他手上的這一點點元力也是他耗費多時且不顧枯竭的精神力強行從空氣中直接凝聚而來。因為沒有在體內凝煉所以手上的元力不夠精純，威力也就不夠強大。
但是，普通人的身子如何能經得起元力的切割？就這一點點雜亂的元力，卻也足夠將白夏開腸破肚！
老人揮掌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他與白夏之間的距離卻很短，短到白夏無法做出閃避！而他暗自凝聚元力已經多時，他沉默听白夏說了這麼久的話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個時機，這個必殺的時機！
白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只致命的手掌，強大的思維閃電般計算了一下便已經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于是他覺定不閃避。一口氣緊緊閉在胸月復，筆直下斬的長劍速度再次暴漲一分，拉出一路黑色殘影！
避無可避便不避，退無可退便不退！眼下的這種結局，下一刻便只會是同歸于盡！
只是白夏是被逼無奈，老人卻是早有預謀，雖然此時是不同的情緒，卻都是為了堅定的完成同一種願望——那就是要讓對方死！
只是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公平的，就像那時，那些幼小的孩童可以依偎在爹娘的懷中撒嬌玩鬧，而同樣年紀的白夏，卻只能看著那些盡情享受爹娘寵愛的孩子，然後默默向他們伸出干瘦骯髒的手…………
只是這個世界不是公平的，就像那時，一幫孩子可以團在一起，一邊大笑著一邊抓起地上的泥土石塊砸向白夏，而和他們一樣幼小的白夏，卻只能驚恐的抱著腦袋縮起身子，然後默默的任他們打罵…………
所以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從前不是，將來不是，現在……同樣不是。
所以，白夏沒有死。
就在老人掌刀將要從白夏左月復切入的電光火石間，一道白色閃電拖著尖利刺耳的音爆從通道中急閃而出，像是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一般出現在白夏與老人之間！
「噗」！
「哧」！
音爆中響起兩道聲響。
黑色長劍從老人脖子一閃而入，沒有絲毫停頓的長劍又從他脖子後閃出，而後狠狠斬在石床上，鋒利的劍刃切開干草，嵌入石床中。
老人瞪大的雙眼里滿是遺憾、不甘。一道血線出現在他脖子上，而後血線迅速擴大。「哧」的一聲響，失去所有支撐力的頭顱從老人的脖子上滾落，不再有任何堵塞的血管瘋狂的向半空噴射滾熱著血花，而那具仰起半個身子的尸體重新倒在石床上。
白夏怔怔的看著躺倒在石床上的尸體，心中卻無法生起半點復仇後的快感。他松開手中緊握的劍柄，咽了口唾沫後艱難的轉身。
在石床一側崖壁下，小狐狸一動不動躺地上。它毛皮上蒙著的那層幽綠色光芒正在消散，在它的脊背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口，傷口邊的毛皮血肉向外翻卷著，汩汩涌出的血水慢慢將露出的白骨湮沒。
白夏呆呆看著血水從裂開的傷口緩緩里涌出，將雪白的毛皮浸濕，看著血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它的身體上擴散。
「不！」
白夏慘嚎一聲，迅速撲到小狐狸身前顫抖著將它抱入懷中。
雙手不斷拍打著它小小的腦袋，嘴里呢喃道︰「醒醒啊，你醒醒啊！你怎麼可能就這麼的死了呢？你怎麼可能被他用手劃一下就死了呢？快點給我醒過來啊，我們還有許多事沒有做了啊！」
白夏痴痴傻傻的拍打著小狐狸，和小狐狸一起流浪了六年，他早就習慣了有小狐狸跟在身邊的日子，在白夏心里，小狐狸從來就不是一只野獸，而是知道他苦知道他痛的家人，是天冷與他依偎取暖，饑餓同吃一碗飯的人，他們曾經都在茫茫世界中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他們就是在對方將要沉入泥潭時抓住的那根草！
小小的草，卻也是不能失去的草！
「我還沒有帶你走遍四域，還沒有殺過所有仇人，甚至連我都還沒有死，你怎麼可以死掉？」
小狐狸像是听到他的呼喊般，挺直的耳朵忽然一抖，而後緩緩睜開眼楮。
白夏激動的差點流出淚來，他自言自語道︰「我就說嗎，你怎麼可能會死呢！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怎麼可能讓這點小傷奪去了性命！」
小狐狸看著白夏有些發紅的眼楮知道他擔心自己，似是安慰白夏般，對他眨了一下眼，而後咧嘴一笑，只是嘴巴一張開便流出許多血沫。
白夏兩只手拼命按住小狐狸不斷流血的傷口，此時見到它的模樣心中一疼，開口就罵了起來︰「你這個蠢貨！誰讓你來幫我的？我不是讓你老實呆在山洞外的嗎？現在還敢亂動，要是………要是你真死了可怎麼辦啊！」
小狐狸听到白夏的喝罵聲又是眨了下眼，白夏發火時或者會很可怕，但熟悉他的小狐狸卻並不怕。
和小狐狸想的一樣，他著實對小狐狸沒什麼辦法，雖然平時會對它喝罵敲打，但那也只能是嚇唬它而已。
白夏在喝罵完後輕輕吐了口氣，心中的煩躁之意去了不少，只是心中仍然不安。他不知道小狐狸的傷情到底怎麼樣，老人雖然已經散去了功力，但他最後凝聚起來的那道元力可不是假的。
他將心中的不安強行壓下，說道︰「你可不要在亂動了，我先將你包扎傷口。」
小狐狸聞言點點頭，乖巧的將腦袋縮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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