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16
「這是怎麼回事兒?」
蔣天佑微微長大了嘴巴,目光呆滯的望著酒店之外,話音剛落,周圍的來賓俱是紛紛起身,甚至就連小提琴團隊的七個女孩子,手中的動作都不由得微微一頓,而原本歡快活潑的氣氛,為之一僵。
「我去看看。」
送殯的隊伍仿佛軍隊一般整整齊齊,片刻之後,整個隊伍竟然直接停了下來,而那車載大功率音響當中的哀樂,竟是又仿佛拔高了幾個音量,周圍路人紛紛圍觀,就連此刻大廳當中的青年,都有幾個模出手機來,悄悄的拍照。
在蔣家董事長大壽之日,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擺出這一道兒來,這純粹就是打臉來了,更何況,這場面竟然鬧得這般大,望著那遠遠一望見不到頭的隊伍,蔣天沛臉色陰沉,向著蔣天佑說了一聲,然後便走出大廳。
震耳欲聾的哀樂在整個酒店上空彌漫著,蔣天沛陰沉著臉走到跟前,饒是以他的沉著穩重,也忍不住愣住了。
整個隊伍,最為醒目的,自然是隊伍之中那輛重型貨卡之上的棺木,舉目望去,卻見這具棺木,似石非石,似木非木,在昏暗的路燈之下,整具棺木,竟是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凝神一瞧,竟是一座巨大的銅棺。
銅棺長約三米半,高至人胸,整具棺木之上,雕刻著繁復古樸的花紋,花紋之中,一條蒼龍纏繞棺身,讓這座八角銅棺,竟是周身彌漫著一股蒼涼的味道,即便不知棺中何人,但是見到這具棺木,也頓時肅然起敬,若不是大人物,絕當不起這般殊榮。
不過再是什麼大人物,在這個節骨眼兒,也是不能在此久留的,蔣天沛陰沉著臉走到隊伍之前,剛剛光注意這具棺木,此刻看到隊伍之前的四人,頓時微微一愣。
唐祖清他是不認識的,但是隊伍頭前正中,胸配白花,腰纏白綾的,竟是前些日子,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哥。
「蔣塵!你搞什麼?!」
蔣天沛城府極深,但是見到此刻的情形,也是忍不住怒氣勃發,口中叫著血緣上大哥的名字,一臉的怒色。
蔣塵微微扭頭,淡淡的瞥了蔣天沛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扭頭,然後才向著唐祖清道︰「唐大哥。」
唐祖清點了點頭,然後向著頭前幾十人道︰「大家安靜,一會兒吃飽喝足,請老爺子上路!」
這具棺木,足有數千斤重,尋常十余人完全無法抬起,光是下葬便是個龐大的工程,眾人聞言輕輕點頭,卻也毫不言語。
隊伍之後,則大多是一些孤兒,受過老爺子恩惠,是以此刻,眾人均是腰纏白綾,以子孫之姿,來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師傅走的安詳,蔣塵原本還沒太多的感觸,但是此刻望著密密麻麻的人龍,眾人臉龐之上均是帶著濃濃的哀愁之色,那股子肅穆蒼涼的氣氛,讓他也忍不住心緒翻涌。
蔣天沛站在隊伍之前,皺著眉頭,然後怒聲道︰「今天是爸爸五十大壽,你這是做什麼?」
蔣塵聞言淡淡的瞥了蔣天沛一眼,然後才面無表情的問道︰「誰的爸爸?」
蔣天沛頓時啞口無言。
當天蔣塵初次上門之時,蔣天沛也在一邊,蔣崢的態度,看得分明,此刻再要拿這個話頭兒來譴責蔣塵,實在是佔不到理兒。
「怎麼說,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蔣天沛一激動,普通話微微有些變調,他高中時期就留學美國,噴了幾年洋屁,漢語倒是生疏了。
蔣塵望著眼前這個蔣家最矚目的‘長子’,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沒有父親……在你叫父親的時候,我身邊都是一群沒爹沒娘的孤兒,在你蹣跚學路的時候,我正在和老頭子走南闖北,吃過百家飯,穿過百家衣,卻唯獨沒用蔣家一絲一毫。」
蔣塵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弟弟’一臉憤怒指責之色,終是忍不住哈哈笑道︰「父親?天下間誰都可以指責我,唯獨蔣家,任何人,都不可以。」
「現在,走開。」
蔣塵冷著臉,微微垂下眸子,然後才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暴躁的情緒︰「今天是我師傅最後一路,我不想節外生枝,你要是再擋著,我保證,讓蔣家給你也準備一具棺材!」
蔣塵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蔣天沛卻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雖然和蔣塵只見過兩面,但是他卻是對蔣塵有些了解,更何況,換位而論,若是蔣家虧欠自己這麼多,恐怕自己心中的恨意,只會有增無減。
是以面對蔣塵的威脅,蔣天沛竟是說不出話來,猶豫了一下,終是轉身挪開,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先前隊伍,走進了酒店大廳。
在這個充滿歡樂喜慶的壽宴之上,以鑼鼓嗩吶吹奏的哀樂雖是曲調活潑,但是卻讓人如同吞了一口蒼蠅一般難受至極。
蔣崢早已經看清了蔣塵的面容,只不過當那充滿怒意的目光稍稍挪開落在陪伴在蔣塵身邊的老人之時,那雙略顯渾濁的眸子頓時如同針縮一般凝了起來。
他看到了什麼?
唐氏重工的董事長,唐祖清怎麼會和他有瓜葛?而且看兩人之間的步履,竟是蔣塵隱隱在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只要有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唐家的boss,一手創立了南寧市最令人矚目的大型企業董事長,今兒是來給人撐場子了。
一進大廳,蔣塵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蔣崢,卻見到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一臉呆滯的望著自己身邊的唐祖清,心中竟是升起一種難得的快意來。
「這家人是誰?這不是觸人霉頭麼?」
「噓,別亂說,看見那個拄著拐杖的人了麼?那是唐氏重工的唐祖清……」
「嘶……」
有消息靈通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主兒見到唐祖清出面,頓時紛紛倒吸了口冷氣,轉頭望向蔣崢,頓時臉上浮現起憐憫之中夾雜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出來。
蔣塵的身世在南寧一些商業圈子里已經不算是秘辛了,在蔣塵第一次登門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與蔣崢有商業往來的合作伙伴清楚了這件事情,在這種信息爆炸的年代,任何**都是捂不住的。
「只是不知道那個小家伙怎麼能和唐祖清拉上關系,早知道這個小家伙還有這層關系,那條老狐狸估計早就把這個兒子供起來了……」
有幸災樂禍的人,看著眼前這幕鬧劇,壓低了聲音笑道,眼前這一幕,簡直比電視連續劇當中的情節還精彩啊……
本是淺灘之龍,卻當成了河底泥鰍逐出家門,如今這條幼龍搖身一變,竟然和唐家扯上了關系,鬧得如今原本的親生兒子竟然在老子的壽宴之上抬出了棺材,這還真是令人無語。
早知如此,恐怕打死蔣崢也不會把這個兒子趕出家門吧?
唐祖清一雙平淡的眸子順著蔣塵的目光落在蔣崢的臉龐之上,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頓時就讓蔣崢如芒在背。
這個老家伙的眼神,冷得刺骨。
也難怪,早些年老爺子的活命之恩,唐祖清記了半輩子不敢或忘,如今老爺子走了,唐祖清放下公司里的大大小小一切事物為老爺子奔走忙碌,若不是重義之人,斷不會如此。
而蔣崢的所作所為,甚至已經完全踏破了唐祖清的做人底線,也難怪唐祖清對這個面貌還算周正祥和的老家伙看不慣。
「不用理會……」
輕輕拍了拍蔣塵的肩膀,唐祖清冷笑一聲︰「一群跳梁小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