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致一早起來,去屋後喂雞鴨。若是仔細一看,卻是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眶,明顯昨晚一晚就沒有睡好。
打了個呵欠,強打精神,林桓致草草地做好了手頭上的工作,又回去屋里了。不一會兒,就搬出一張小凳子,坐在屋檐下面掰起玉米來。
就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走神之際,一個乞丐在屋外囁囁嚅嚅地往著里面張望著。
林桓致抬了一下眼皮,見是這十來天一直待在村里的那個瘋子乞丐的時候,卻是沒有心思去理他。
沒精打采地繼續掰著玉米,由于之前盆子里面已經有一些玉米粒了,過了不一會,盆子就滿了。
林桓致起身將那玉米棒子拿去灶台旁邊堆了起來,見梁曉夏剛好在做早飯,林桓致喊了聲‘娘’之後,轉身就出去繼續做他的事情。
梁曉夏看了一下林桓致,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才一天的光景,整個人都清減了許多。只是那緊縮的眉頭,沒人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苦。
林桓致突然卻轉過身來,對著梁曉夏說道︰「娘,外面有個乞丐大叔,徘徊了好久了。我拿個紅薯給他好不好?」
梁曉夏呆了一會,然後才想起林桓致還在等著自己的回答呢,連忙說︰「等一下,粥弄好了。還是拿碗粥給他吧。這紅薯是昨晚留下的,冷了不好。」
林桓致‘哦’了一聲,拿了個大碗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粥,小心翼翼地捧著邊吹氣,邊看著路地往著門外走去。
到得門口,見瘋子乞丐還在,林桓致對著他連連示意這粥是給他的。
瘋子乞丐眼神閃爍著,卻沒有伸出手來接住碗的意思。
林桓致大概也覺得自己唐突了,這要飯的沒找上門要飯,自己卻主動送飯上去,想想都不符合常規呀。
林桓致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道︰「我弟前不久提過瘋,呃,你,說如果踫到你的話。」
不流暢地話沒說一半,林桓致也不知道怎麼說下去才好,難道要自己說,我弟說過你很可憐,讓我如果見到你的話就給你點吃的麼?唉,如今我弟也瘋了,倒是好像注定的一樣。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將你的霉頭帶給了他了。
想是那麼想,但是林桓致只能努努嘴,示意這粥是專門給瘋子乞丐的。
瘋子乞丐大概是會意過來,畏畏縮縮地伸手接過林桓致遞過來的粥,直接就蹲在屋檐下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沒錯,是大口大口地喝。
林桓致當即嚇了一大跳,這粥可是剛盛出來的,而且現在是夏天,又不是冬天,這瘋子乞丐居然就這麼大口大口地喝起來了,等下不燙壞了才怪。
林桓致暗暗懊惱不已,自己怎麼就忘記了眼前這人是瘋瘋癲癲的呢?
就在林桓致想要阻止瘋子乞丐繼續這麼沒顧忌地大口大口吞喝的時候,卻驚奇地發現,想像中的瘋子乞丐被燙壞的場景卻是沒有出現。
林桓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自己千真萬確地確定那粥是滾燙的,因為自己端碗的手掌心還被碗底的溫度燙紅了呢。
可為什麼瘋子乞丐卻像喝冷粥一樣鯨吞不已呢?
對了,好像還有哪里不對勁呢?
林桓致端詳著瘋子乞丐,連道了幾聲︰「奇怪,奇怪,為什麼他的葫蘆不見了呢?」
這瘋子乞丐這麼顯眼,自己能不見過麼?加諸弟弟又說過如果看到他,就給他點吃的,自己對這瘋子乞丐還是有點印象的。
瘋子乞丐卻不理林桓致的話語,喝完了粥將碗往旁邊一放,就倒在林桓致家門口呼呼大睡起來了。
林桓致討了個沒趣,但又覺得這人還真的很可憐,于是倒是沒去計較些什麼,安安靜靜地拿起了碗就回屋去了。
過不了一會,王芝芝就來了。
這一大早的,王芝芝居然也是頂著兩個黑眼眶沒精打采的。林桓致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忍不住道︰「芝芝,你是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啊?」
王芝芝沒好氣地答道︰「是啊。昨晚不知道為什麼的,我家豬圈里面的豬總是煩躁不安地叫喊著,害的我都一個晚上沒睡。」
林桓致難得還有心情調笑,嘿嘿道︰「該不會還有另外的原因吧?」
王芝芝白了林桓致一眼︰「還能有什麼另外的原因?」
林桓致卻是不語了,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情,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王芝芝聳了聳肩,表示無語,也不爭辯點什麼,劈頭問道︰「喂,我娘說嬸嬸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所以讓我過來連帶著你們的換洗衣服拿去小河邊洗了。」
恰巧林念露惺忪著睡眼,兩只小手揉著眼楮地走了出來,見是王芝芝,也是沒精打采地喊了聲︰「哥,芝姐姐。」
王芝芝回了聲︰「念露乖。」就去找梁曉夏拿衣服去了。
梁曉夏知道王芝芝的來意,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也不做作地就應了聲‘好’。
畢竟這鄰里街坊的,時不時都會互相幫上一幫,大伙也沒去分什麼彼此。
梁曉夏對著林桓致說道︰「等下娘還得去地里看一下,你就陪著芝芝去吧,也好幫她拿點什麼的。不過,你先把粥給大師端過去,小聲一點,別影響了大師靜修。」
林桓致應了一聲,進了側屋發現報痴大師果真還在打坐著,也不打擾,輕聲地就掩上了門,就走出去了。
只有在走出大門口的時候,王芝芝‘咦’了一聲,剛想說為什麼這瘋子乞丐到這里來了,林桓致連擺手,示意王芝芝不要說太大聲。
王芝芝理會,然後小聲地說道︰「他挺可憐的,要不拿點吃的給他?」
林桓致比了個手勢,表示已經做過了,卻是接過王芝芝手上的洗衣盆,向著村外的小河邊走去。
到了小河邊時,村里大媽們早已三五成群地在那里忙碌著了。有熟悉的也就打了個招呼,王芝芝挑了個沒人的地方將衣服放下,搗起了衣服來。
林桓致坐在岸上沒事干,只好拔了根草芯,放嘴里咬了起來,覺得那酸酸的味道,還挺清新的。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接著就是那如同地震般的震感傳來過來,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那坍塌的威勢。
林桓致連忙跳了起來,二話不說拉起王芝芝連衣服也不顧了,急忙往著空曠處而去。其他同村的大媽們也驚呼了起來,顯得慌亂不已。
只見有些人還趕忙往著自家的方向慌不擇路而去,畢竟地震了,得趕緊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告知一下親朋好友才是。
林桓致卻是沒有驚慌失措地亂跑,而是好奇地拉著王芝芝往著兩米高左右的凸起的小丘上跑了過去。
王芝芝才想說話,林桓致卻興奮地說道︰「先看一看地震!」
王芝芝剛想問為什麼的時候,只見林桓致干吞了幾口唾液,努了努嘴,目瞪口呆地示意王芝芝往著遠處山林看去。
林桓致依稀記得,地震的那方位就是在不久前大伙七人見鬼的地方的那片山林。
天啊!那是什麼景象啊?簡直就是人間末日般。
只見那里轟隆隆地坍塌著,滾滾的煙塵冒起,直沖九霄。參天的樹木紛紛倒下,仿佛被一雙巨手扭斷,然後在不停地移動著,最後被擠壓得看不清模樣了。雖然沒有身臨其境,但是林桓致肉眼望去,只見那震動產生的裂縫在不斷地吞噬著周圍的事物。
林桓致這時也沒了開始的時候的淡定了,說不定等下地震就來到這里了呢?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因為好奇而搭上一條性命啊,尤其還沒來得及通知家里人呢。
這會兒卻是王芝芝扯著林桓致就要跑,誰知道林桓致一個愣神,硬是在小土丘上面一個沒站穩,滾了下去。
王芝芝大急,都這時候了林桓致還鬧這一出。
不過林桓致站起來轉身的時候,卻是‘哎喲’的一聲撞上了一個人。待得抬頭看時,這不是報痴大師還是誰?
林桓致心里疑惑著,報痴大師這是什麼速度啊,才一地震他馬上就來了。
嘴里卻是急促道︰「大師,這地震了,快走啊。」
報痴大師眉頭擰成了川字,少頃方才說道︰「不是地震。」
「啊?」王芝芝和林桓致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報痴大師也不解釋,對著林桓致二人說道︰「你們先回去。」然後也不理林桓致怎麼叫喊,施展起禪功便往著地震的地方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林桓致家門口剛剛還在呼呼大睡的瘋子乞丐猛地張開了雙眼,一雙犀利得似乎可以洞徹世間萬物的眼楮閃爍著精光,猶豫了一會,起身辨了一下方向,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