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浩然的話從側面證實了幾人的想法,每個人都被驚呆了,連明月一直淡然的俏面上也寫滿了震驚。「地獄界」當年威震太古,凶名滿天下,諸天萬界莫有不知者,但凡有違逆者必誅之,動輒就有滅門之禍,有數個分列萬界的太古大教派就是在他們手上灰飛煙滅的,血的事實,鑄就了他們赫赫凶名。「地獄界」三個字幾乎就成了死亡的代名詞,令聞者皆戰栗。這在古籍中都記載的非常清楚,可以說是不爭的事實。
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卻似乎都與傳聞不符,十八獄地凶名遠播,任何一層的實力據說都足以與一方巔峰大勢力相抗衡,可眼下他們連過十幾層獄地,非但再沒有凶險發生,且接連不斷的有人獲得大機緣的垂青,這根本就不像是「地獄界」的風格,超出了他們對這個以殺揚名的太古大派的認知。
澹台浩然的修為深不可測,他的感應,幾人都深信不疑,但擺在面前的卻讓他們都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
「祖爺爺,還等什麼?在等下去,別人來了,咱們又要白跑一趟了!」明珠嘟著紅艷艷的小嘴,身形向前跨出。
「等等,從現在起,絕對不可離開我身邊!」澹台浩然探出大手,將明珠的攝了回來,語氣很凝重的道。說完,重新卷起眾人的身形,踏步行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臨深淵。
幾步踏出,就到了數百里之外,突然間他們頭頂虛空一聲爆裂,一只大手憑空探出,直拍了下來,威勢漫天,巨壓斷天穹,剛一顯化,就令他們腳下的大地淪陷成一處深不見底的巨淵。
「喝……!」澹台浩然,一聲大吼,只手遮天,在這一刻,渾身都迸發出可毀天滅地的浩然威壓,與大手硬撼一記,罡風爆涌,將空間完全淹沒,在轟然巨響聲中,大手化作點點光雨崩散,而澹台浩然也被震得連連倒退。在他護持中的斬風等人更是不堪,連吐幾口鮮血。
「祖師……,難道是有人出手偷襲?」一名絕世大能抹了抹嘴角血跡,面色蒼白的問道。方才那只大手的主人連身形都沒顯露,就將澹台浩然震退,其修為之高,令他們不敢想象。
「當年有蓋世人物在此悟道,方才不過是其遺留下來的一縷道痕顯化而已!」澹台浩然語氣低沉,說出了一番讓幾人都震驚莫名的話來。一縷道痕顯化就足以與他這等絕世強者硬拼一記,且將其震退上千丈,當年的那人該有多恐怖?明珠的小臉嚇得有些發白,剛才若不是澹台浩然將她攝回來,說不定那大手拍的就是她,那樣的後果簡直就是不可想象。
「明月姑娘……!」斬風喚了一聲,見她轉目看過來,往昔笑面如花相對,現在雖沒有冷若路人,卻也平淡的讓他心中有些難受。
「當年姑娘饋贈一縷混沌本源之力,奈何我之體質根本無法煉化,今日就還給姑娘吧!」斬風說著,指尖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光點,只有小米粒大小,如同夢幻般垂下千絲萬縷的黑線,有著驚人的波動蕩漾而出,吸收了兩朵太陰太陽真火之後,已比他當年得到之時大了不知有多少倍,但這也已經是他所能容納的極限,不然的話,還真想多給明月一些混沌真火,也可省去她的許多工夫。
「你……!」明月大眼凝望著他,首次自他回歸之後面對面的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最終還是被她壓了下去,伸出一根青蔥般的玉指,就要將那縷混沌本源收回。
「慢著!」澹台浩然老眼中神光畢露,眨也不眨的看著那一縷混沌本源之力,面色突然凝重的向著斬風道︰「小兄弟這份禮物太大了,我誅邪城恐怕還不起這份天大的人情。」
他的話不但澹台姐妹驚訝,就連那兩名大能也露出不解之色,在他們看來,眼前這一縷混沌本源之力本就是當年在古天庭遺址之時,斬風從小姐手上爭過去的,現在換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何祖師會有這麼一說,竟然還說什麼誅邪城換不起這麼大的人情?
「前輩誤會了,誅邪城給予斬風的已經夠多,要說還的話,也是斬風欠誅邪城的,這一點,萬請前輩莫要放在心上,晚輩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舉手之勞?哈哈,好,這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這個老家伙確實不該插手!既然如此,月兒你就收起來吧!」澹台浩然似是極為的高興,伸出枯瘦的手掌拍了拍斬風的肩膀,大笑幾聲道。
澹台明月淡然點頭,將指尖的混沌本源之力收入體內,突然嬌呼一聲,繼而嬌面上一片驚喜,美目中都掩飾不住此刻內心的激動之情。這一刻的她萬種風情,無可比擬,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嬌蠻可愛。
斬風剛想說話,卻見她面上喜色一收,再次恢復了淡然的表情,朱唇輕啟,只輕輕的道出了「謝謝」兩個字,便轉向一旁。澹台浩然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一對姊妹花可是他看著長大的,身為她們的護道人,甚至比莫小岩這位母親還要了解她們。澹台明月為了斬風推遲絕道四十年,苦苦守候與期盼,這份深埋在心底的感情可以說是讓她嘗盡了苦頭,且在絕道之時,甚至差點為此而隕落,其間苦楚又怎能向外人道?
斬風本以為他對自己漠然視之,一定是在絕道時將關于自己的一切全都斬斷,但今日看來,她根本就沒有那麼做,心里不禁又興起一份悵然,若她真斬斷了關于自己的一切也就罷了,自己也少一份不安。但眼下明珠這邊,莫小岩那邊,想想他就覺得頭大不已。
「年輕人還是將精力放到修煉上為好,你們都是舉世難見的奇葩,大世之中,波瀾起伏,決不可因他事而荒廢了修行!」澹台浩然語含深意的道,抬手卷起幾人再次前行。一路上連破一縷刀光,一道劍芒,最後那一道劍芒甚至將他都斬成了輕傷,吐了幾口血,讓斬風幾人更加驚悸,如履薄冰。
幾人在他的護持下臨近十五層獄地的盡頭,在那里一片刀光劍影,縱橫馳騁,神輝漫天飛舞,大道綸音轟鳴如同悶雷陣陣,一條人影披頭散發,渾身浴血,到處都密布著深可見骨的大口子,但卻戰意驚天,如同實質,一次又一次的臨近,與那些刀光劍影激戰,又一次次的被傷的體無完膚,吐血後退。
「是戰連城!」斬風一聲低呼,那片刀劍神芒似是受到極大的束縛,並不能離開一定的範圍,令他每每在危急之際總能獲得一絲喘息之機,戰連城屢敗屢戰,越沖越猛,渾身都洋溢著一股不屈的斗志,在刀劍神芒外,他的護道人緊張的戒備著,以防他萬一有什麼閃失。
「祖爺爺,你看,都是你老人家太拖拉,連這里也被人佔去了!」明珠嘟著小嘴嗔怪道。
「呵呵,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與人的地方,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便是給你這麼一處戰之地,你又能怎樣?」澹台浩然輕輕一笑,滿臉都是褶子,跨步間已踏入了第十六層獄地。明珠氣鼓鼓的,瞪著大眼,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忽然看到斬風,眼珠一轉道︰「我和姐姐雖然不行,但斬風可以啊,他的武體比誰都強悍,若是再領悟了戰之大道,豈不是更加變態?」
斬風沒想到這丫頭把自己給扯進來,不由無言苦笑。
「他不同,他的路要自己走!集百家于一身固然不錯,但若不能熔于一爐,最終必然成為大患!」老人睿智的目光若有深意的看了斬風一眼,斬風雖不知道老人輝煌的過去,但憑直覺就知道這位看上去暮氣沉沉的老人恐怕比莫小岩還要恐怖,這從其余幾位巨頭看著他時那種又懼又恨的目光就能推斷的出來。
「請前輩教我!」斬風誠心請教。
「我也幫不了你,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一條路,既然已經踏入,就要以大無畏,大毅力繼續走下去!聖體道胎可不是誰都能擁有的,不要浪費了上天對你的眷顧!」老人以傳音向斬風道。
斬風雖有些失望,卻也連連點頭,眾人腳下雖不快,卻也不過片刻就到了十六層的盡頭,澹台明月和明珠兩人幾乎同聲驚呼,一轉,便月兌離了老人的掌握,盡頭處,一團百丈方圓的混沌之氣,翻滾不息,發出隆隆震響,令天際都在搖顫。這一團混沌之內渀佛自成一方空間,雲卷雲舒,有天道神鏈閃現,大道神韻綻放,在不斷翻滾中,演化萬物之始末,太初之由來。
這絕對又是一處大機緣之地,內蘊萬物演化之至理,堪與天道相並肩,令斬風都眼放鸀光,澹台姐妹站在這團混沌之氣外,寶相莊嚴,片刻之後,便各自進入忘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