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準備!!!」
二之宮一邊大吼,一邊伸手將身材嬌小的香織和麗音兩人抄了起來,向後躍去。
他的臂力和彈跳遠超一般高中男生,就算是帶著兩個人也能像是羽毛一般輕飄飄地落到地上,只此一點就能看出他的異樣。
「你到底是……」
逢阪麗音掙扎著從他的臂彎里鑽了出來,接過了久遠寺香織。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說未說完,怒氣引發的人狼血脈就促使麗音將手中的太刀揮向了面前的二之宮言。
很顯然,他是知道的。知道只要自己從體內取出這把已經近乎是「魔法」的「惡鬼切」,肯定會引起這附近咒力的劇烈反映。
「我說過了,由你們開始,由你們結束……」
二之宮不去看那頂在自己額前的刀尖,而是毫無所懼地轉過身,看向了「那團」咒力。
仿佛像是天上的黑雲突然之間降落到所有人的面前一樣,從墳冢的土包頂上不斷冒出弄黑的煙霧,聚成了一個像是人臉般的圖案。
那是……那個被殺死的男人的,怨念?
「切……咒波的污染等級已經是二級了……」
比起人類,人狼對于咒波的敏感程度更甚,這種帶有怨念的咒力對于人狼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臭雞蛋一樣的味道,逢阪麗音不滿地捂著鼻子,但也是挺著身體守在已經驚呆的久遠寺香織的面前。
所謂的使魔,也帶有護衛的責任。
「異形」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原本就是由咒力形成的巨大人臉快速地收縮起來,然後像是壓縮般變成了人型——不完整的人型。
他的腦袋有一半沒有連在脖子上,右臂也只有三分之一,手指、手掌和小臂都消失了,從傷口流出來宛若黑泥般的咒力殘渣,光是落到地面就能腐蝕周圍的一切;他的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鎧甲,耷拉著的腦袋上,發髻散落了開來。
只要他走過的地方,那里就會變成一片不毛之地,青草在瞬間枯萎,土地在瞬間龜裂。
這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在看恐怖片——這就是咒波污染,活生生的地獄圖。
「那個男人,為什麼要背叛我!」
是怒吼還是怨念?已經沒有人分得清,所有人都在那驚人的畫面前摒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因為,那個「人型」的什麼東西,開始朝二之宮和逢阪麗音她們走了過去。
「社長!」
清水美沙緒舉起了手中的玉串,作勢就要施法;在另一側的恩齊都和蒂尼也是已經準備就緒,馬上就要出手的樣子。
「按照順序來!」
二之宮將手中祖傳太刀平舉在面前,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團不詳的「污穢」。還不忘囑咐逢阪麗音和久遠寺香織。
「注意安全……先不要插手。」
逢阪麗音瞥了一眼身後的master,她已經很听話的閉上了眼楮。而同時,二之宮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另外四位社員。
「開始!」
一聲令下!首先躍入場中的,是恩齊都和蒂尼。
「去吧!」
恩齊都手中作印,附近的樹叢中便是一陣 啪作響,猛地跳出了四具人偶。它們用堪稱恐怖的姿勢和速度,沖進了「戰場」的中央。
絕世的人偶使——恩齊都?齊爾克。
四具人偶的腰間掛著四個銅鈴,一起發出了鈴鈴鈴的響聲。它們或是跳躍,或是飛奔,踩著奇怪的步行,用人絕對無法完成的姿勢風一般的竄入了場中,將那團「東西」圍在了里面。
帶給周圍詭異氣氛的人體模型平舉起了雙手,然後好像活著一般流暢得將雙臂展開。將自己雙臂的手指指向了距離最近的另外兩個「同伴」。
「恩齊都!」
將雙手化作指揮棒,恩齊都那仿佛是在空中起舞的十指接連奏出的不凡的音符,四具人偶用整齊劃一的動作,拍了拍手。
「啪!」
「啪啪啪!」
清澈的聲音似乎引起了一陣空氣的震動,似乎是合著什麼音調般,將四個人偶給連了起來。
而在這個時候,久遠寺香織偷偷睜開了眼楮。
那股瘙癢的感覺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停止,她內心的好奇也在不斷催促著她,看看這絢爛的魔法究竟是什麼樣子。
然後,她看到了。
將人偶們連起來的,是咒力。
從恩齊都的雙手延伸而出……瑩綠色的咒力線接在了人偶的四肢和身體上。而其中有一部分,更是連接在了那個小女孩,蒂尼的身上。
「咦……這是……」
感到疑惑的久遠寺香織將目光轉向了場中,蒂尼正安靜地站在另一側,看著那團黑色的人影。
應該什麼都看不懂,什麼都無法理解,什麼都不明白才對的。
但是,久遠寺香織的眼楮「看到了」。她「看到了」魔法。
「把他關起來!恩齊都!」
「放心的交給我吧,社長。」
即使是在這最危險的時刻,恩齊都依然風度翩翩,依然神采飛揚。
人偶腰間系著的銅鈴隨著咒力的運轉而聯系在了一起。位于東南西北四個頂點的銅鈴仿佛形成了一個倒掛的碗,從上往下扣了下來。就連土地,也發出「呯」的響聲。
與之相對的,就是那暴怒的靈體猛地撞上了一堵堅實的牆壁。惡狠狠地倒在了地上,發出了淒厲地慘叫。
東洋魔法中,最常用到的技術,隔絕空間的結界。
或者說,那是西洋版的結界也不為過。雖然結界這個詞是從佛教而來,但是道教、陰陽道和神道都有使用,也都有相似的技術。
以恩齊都的來說,他並不是專門研究陰陽道,這方面他和椿一樣都是半路出家。
之所以使用這種魔法的原因在于,他必須借助人偶才能使用魔法。而對于他來說,只要什麼好用就用什麼一直都是他的信條。
可以說,這也是一種魔法師的「異端」。
「嗷!!!!那個男人!那個男人!!!!!!」
瘋狂攻擊著阻擋自己的牆壁,咒波污染而產生的怨靈仿佛是一只猛獸般嚎叫著。而隨著他攻擊的速度不斷加快,力量也不斷的加強。負責禁錮他行動的恩齊都的笑容,開始變得勉強了起來。
「這可真是不妙了啊……早知道的話,下點血本用四天使了。」
「摳門的人永遠都是摳門的,別指望他會變得大方。而反之,大方的人永遠都是大方的,就算是潦倒了,他在精神上也會很大方。」
「清水小姐,您這是污蔑!我要求你道歉!」
恩齊都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一本正經的申訴著。
「合理的使用咒物,也是一項重要的技巧。」
「所以才說,你是個摳門的家伙。」
清水美沙緒一邊說著些不相關的事情,一邊走了出來。
她身穿白色的雲紋千早,手中持著玉串,跟在她身後的椿的手上則是捧著大把的幣帛和一小罐子鹽。
答案簡直呼之欲出,那是神道中所使用的咒物。
「這次可不要搞雜了啊,美沙緒。」二之宮笑著說道。
「都說了別不知廉恥的拿愛稱來叫我,怎麼你的毛病就改不掉?」
清水美沙緒的眼楮像是秋水,又似乎藏著星辰,讓二之宮看的為之一愣。
不管看這個「魔女」多少次,都會發現新的美麗。所謂被神眷顧的女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椿!」
「是的,小姐!」
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椿明乃拖去了上面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襯衣。她從懷里抽出一疊黃紙,猛地朝周圍的樹林扔了過去。
她隨即懸空用手指劃過了縱四劃、橫五化的早九字。
「疾!」
那些紙上用水銀煉過的朱砂寫著「急急如律令」,仿佛就像是自己有著意識一般猛地貼上了樹干和地面,五張符紙夠成了一個巨大的五芒星,連接上的咒力線立刻就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魔法圓。由這寫咒物拉扯出數倍于術者本身的咒力,並且按照一定的規律進行攻擊。
被椿明乃扔出來的,是「九天應元雷聲符咒。」
這是正對數量龐大,或者等級相差太多而使用的符咒,它形成的雷擊速度極快,連續的攻擊可以將敵人麻痹,使得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
紫色的閃電從五個咒符上奔涌而出,朝著位于中央位置的「人型」飛去。
直擊的那一剎那,天地之間似乎有雷聲響過!
「嗚哦!!!!!」
神雷卷起的氣浪中混雜著物體燒焦的味道,時刻戒備著的眾人還沒等煙霧完全散去,就看到了那個正在從陣中漸漸爬出來的身影。
「嗚哇……好惡心……」
清水美沙緒皺著眉頭,有些嫌惡的搖了搖頭。
椿明乃的攻擊,生效了。但若要說到底有多大的效果,大概就是把一只獅子的耳朵咬掉三分之一的那種感覺吧。
非但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讓它更加憤怒了。
原本就是由「怨」和「怒」加上被污染的咒力形成的惡靈,此時此刻更加的狂暴了。
才剛剛落地的椿明乃化身一道白色的虛影,她跑向被恩齊都圍困起來的怨靈,將手中的罐子打開,手法熟練的灑下了鹽巴,在鹽巴的里面同時丟下了一枚又一枚的幣帛。
這些用來獻給「神」的純淨之物才剛剛落到地上,就因為那受到污染的大地和咒力而開始泛黃了——然後,變成了焦黑色。
「這家伙的怨念可真不簡單……」
苦苦支撐的恩齊都,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了。因為結界……開始碎了。
而同時,久遠寺香織的眼楮,完全理解了「那個」的存在。那是一個從信任到被背叛——從擁有一切,到失去一切的男人的怨念。
雖然她的眼楮不是妖精眼,但是也看到了「魔法」,理解了「魔法」。
「祓除吧,清淨吧。乞求連說出口亦感敬畏之祓戶大神靈驗,若願一切惡事罪穢祓去消除,便宣讀天津祝詞之太祝詞事」
「我祈求!我在力之圓錐下祈求!以汝之吐息貫穿東方的災厄!」
金黃色的光芒和綠色的槲寄生飛鏢同時發出,那團黑影頓時發出了更甚剛才的慘叫。
「那個男人!那個背叛了我,搶走了我一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