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怒的龍,會變成災厄。
這是在去年六月的時候,伊庭樹和穗波曾經見識過的場景。沉睡于昆川流地底下的龍因為某個原因而被強制喚起,被作為祭品用來進行某個魔法。
那個時候的龍,變成了巨大無比的災厄,襲擊了整個城市。可以說整個阿斯特拉爾在龍的威勢面前也不過就是杯水車薪,就連阻擋它的腳步都做不到。
鎮壓「龍」的方法的確是有的,但是卻不是現在的人手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有在場的魔法師們,只能呆愣的看著面前突然從龜裂的大地中突然冒起的藍色,束手無策。
伊庭樹「看」到了。
那是「龍」。
作為最為強大的自然靈,成形的龍一般都附有理性。
可是,這里的龍並沒有那樣的東西,唯一可以用來形容它的詞匯是瘋狂。
或者說,是暴怒。
原本還潛藏在地下沉睡的龍,因為兩位魔法師的爭斗,而從龍之卵中強行的被拉了出來。那兩股力量來自兩個強大的魔法師,似乎是要將它撕成兩份的吸力使得它從睡夢之中猛然醒來,陷入了狂暴的狀態。
原本被抽干的咒力在這瞬間又突然泄洪似得充滿了空氣之中。浮游在嘴邊的甜膩簡直想要讓人嘔吐。
魔法師是遠比普通人擁有更加敏銳的感受力,雖然還沒有獲得實態,但卻讓在場的魔法師們感受到了那種怒號。
「是誰!是誰!!!!!!!」
那聲音並不蒼老,也不年幼,更談不上分辨出性別與否。
但是其中包含的怒氣,卻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因為那樣做的結果,就是瞬間被撕碎成碎片。
然後,有一個人動了起來。
是蒂尼•切爾克。
她三步並作兩步回到了「恩齊都」的身旁,用手指輕輕地觸踫著他的身體,咒力線終于又重新連接了上去。
重新能夠施展魔法的事實讓她獲得了無以倫比的安全感,即使面對那個一點點變得巨大的怪物,也使得她安心下來。
清水兄妹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即使是「龍」在他們之間肆虐,他們之間的戰爭也遠沒有結束,反而更因為它的出現,從爭奪靈脈的控制權,轉向了爭奪龍的控制權。
控制了這片土地上的「龍」毫無疑問就得到了土地的控制權,面對主人的敵人就連魔法師管理的土地也會對他發動攻擊。
不對。
伊庭樹知道,這不對。
清水美沙緒已經佔了上風,那龐大的咒力團正緩緩地向她的方向移動。超過了正常人可以控制的咒力量的「偉大之力」自然也已經超過了清水勝悟的可控範圍,失去了對這靈脈的控制權也意味著失去了魔法的控制權,清水美沙緒只要堅持到這個魔法的完成,將靈脈和龍收歸為己用,便會贏得戰斗的勝利。
但是這不對,這是非常危險的。
星道術的本質,是將魔法師融入靈脈,從而獲得靈脈的支持。
換句話說,是將自己化為「龍」。
雖然做不到完全的融入或者控制,但過于深入的接觸卻會讓魔法師的靈體和靈脈融為一體——而實際上,這種做法會導致魔法師**的死亡。
妖精眼已經清楚的預示出清水美沙緒的末路。
和「龍」化為一體,然後將周圍的一切破壞殆盡。
相當于一整條靈脈的咒力將會把清水美沙緒的身體撐得比整個二之宮宅還要大,然後在噴出相當于納比斯汀的洪水洪流將周圍湮滅,然後超過自己承受的上限爆體而亡。
即使是咒力容量能夠稱為怪物的清水美沙緒,也絕對承受不了龍的存在。
「噗啊!」
接著,這一切,開始上演了。
首先,是清水勝悟的敗北。
他幾乎吐出了會讓人覺得他肯定會死的鮮血,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恩齊都——或者說是蒂尼趕緊將他扶了起來,拖到了二之宮家的門外,交給了寥寥數名還沒有離開的長谷川術者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的魔法,會招來——會制造出龍?」
恩齊都的雙眉緊鎖,而清水勝悟費力地睜開了自己的眼楮,看了一眼恩齊都和坐在他肩頭的蒂尼之後,才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道。
「那,那是……那是沉睡在,這棟宅邸下面的龍。」
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恩齊都便明白了這一切的涵義。二之宮家的地下原本就有龍,而他們的爭斗將這頭沉睡的龍給吵醒了。
說什麼都晚了。
原本還在兩人的中間地帶徘徊的巨大存在,已經完全移動到了清水美沙緒的面前。藍色的咒力開始形成實體,將周圍的一切用來構成它的身軀。
房屋、汽車、樹木、草皮,甚至是地下的自來水管道都被吸附到了那團咒力的表面,變成了堅硬的龍鱗,化作了兩人多粗的脖頸。
二之宮家的屋子首當其沖,從屋頂開始,整個二樓都變成了龍的軀殼。而水泥制成的圍牆也沒有幸免于難,像是一卷廁紙般飛上了空中。
用兩顆路燈燈泡當作自己的眼楮,將青石的台階磨成自己鋒利的牙齒,一頭只會存在于久遠傳說之中的「龍」只用了十多秒鐘便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它還在怒吼!
「是誰!到底是誰!!!!!!」
聲音像是驚雷似得在魔法師們的腦袋里炸開了鍋。
然後它,看到了將它喚醒,吵醒它美夢的罪魁禍首。
全身沉浸在咒力之中,為了維持魔法而無法移動自己腳步的清水美沙緒。
周圍的異變似乎和她完全沒有關系,她就像是陷入了睡夢中般閉著眼楮,雙手在的自己的胸前結印,雙腳牢牢地扎根于土地之上。外界的喧囂和她無關,她正體會著自己和靈脈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的感覺。
「嗷!!!!」
龍,張開了自己用水泥和青石構成的大嘴。
它要將冒犯自己的人,一口吞下去!
「美沙緒!!!!」
二之宮沖向了清水美沙緒,而穗波則是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新的槲寄生。猛地射出了散彈,想要將龍的注意力引導到自己這邊來。
可是,龍不為所動。
槲寄生的散彈扎入了它的身體,卻根本沒有辦法對它產生傷害。綠色的碎片就像是牛油般迅速的融化,然後融入了龍的身體,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相對于龍的力量來說,穗波一個人的咒力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映入伊庭樹眼中的,只有狂暴的藍色的咒力以及凶狠的龍而已。
二之宮奔向了清水美沙緒的身後,想要攔腰將她抱起,但是龍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從龍的口中噴出的強烈水流把他像是一條魚般沖到了楊桐樹下,背部猛地砸到樹干上的二之宮只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暈過去了。
但是眼前的一幕讓他無法合上自己的眼楮。
巨龍張開了嘴,然後——
吞掉了清水美沙緒!
「美沙緒!!」
「大小姐!!」
清醒過來的椿明乃正頂著自己虛弱的身體走出二之宮的家門,而映入眼簾的事實卻讓她忘情的大叫起來。
咒力在發狂,不要多久龍就會開始毀滅一切,直到將怒氣完全發泄才會重新安靜下來吧。
沒有人可以阻止。
應該是沒有人可以阻止才對。
「可惡!!!!!!!!!!!!!!!!」
一個人影,飛了起來。
她的手中持著一柄纏著符咒的苦無,仿佛是從天而降般跳上了龍的腦袋。
和「龍」對比起來,她是多麼的渺小啊,但是龍的怒火和她對比起來,卻又顯得只是那一團小小篝火。
她的內心,燃燒著不亞于龍的怒火。
「把大小姐還給我……!」
椿明乃用苦無不斷痛擊著龍的腦袋,包含了她自己咒力的攻擊一次又一次得沖擊著龍用殘骸鑄成的身軀。
可是那並沒有用。
這些殘骸只是構成了龍的軀體,卻並不是它本身。
即使再怎麼強烈的攻擊,對于龍來說也不過就是一些不關痛癢的東西罷了。
而椿明乃的下場,當然非常的明顯。
龍只是猛地昂起了腦袋,就輕松地將她那對比起來渺小的身軀甩了出去。
「噗」
已經做好受傷覺悟的明乃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稍嫌冰冷的懷抱之中。
雖然並不溫暖,但卻能夠讓人感到安全感的懷抱。
她睜開自己緊閉的眼楮,才發現是恩齊都救了她——或者嚴格的來說,是蒂尼•切爾克救了她。不過椿明乃並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所以她這個時候顯得有些驚訝。
「這位小姐,只是貿然的沖上去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哦。」
和蒂尼的聲音完全不同,富有感情的男性嗓音從恩齊都的嘴里吐出。
仿佛是從空中緩緩飄落的羽毛般,恩齊都抱著椿穩穩當當地落到了伊庭樹和穗波的面前,將身體已經虛弱的椿放到了地上。
吞下了清水美沙緒的龍,相當于得到了那股龐大的力量。
但是龍的怒火還沒有平息。
恩齊都面色沉重的看了一眼暴怒的龍和已經四散逃開的人群,轉而將目光投向了伊庭樹和穗波的身上。
「我們暫時言和吧,這是符合我們各自利益的選擇。」
樹和穗波對視了一眼,也了解到這一點。目前最重要的一點是讓這頭龍盡快的重新沉睡,免得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但是困難也同樣存在。
區區幾個凡人,又怎麼能夠將龍壓制呢?
就算是伊庭樹曾經做到過的事情,但是和布留部市的龍不同,這里的「龍」並不認識他,自然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不光是這樣的問題,如何和龍建立交流的渠道,讓它恢復理智才是最難的事情。
「我們來做吧。」
虛弱的清水勝悟,重新站了起來,而扶著他的卻是二之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