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荒煙錄 第六十九章 、春江花月夜

作者 ︰ DarkW

唐缺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發表任何意見,自顧自悶頭喝酒。在場的人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將信將疑,有的不屑一顧,反正各種反應都有,畢竟在多數人眼中唐缺與自己一樣是一介武夫,不過是武功高一點罷了,他的話能信幾分還是未知之數,再說如今天下各路反王聲勢浩大,李密剛在大海寺敗了隋將張須陀,前景大為可觀,杜伏威也是橫掃江淮,未有敵手,唐缺說他們都不過是冢中枯骨,又有何憑證?

可是單婉晶卻覺得唐缺說得是有道理的,如今起義的都不過是綠林中人或者草根階層,各大門閥都還未有動靜,自兩年前楊玄感起義失敗以後,門閥勢力似乎一下收殮許多,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無論是瓦崗翟讓、李密,還是江淮杜伏威,他們都缺少門閥也就是貴族勢力的支持,光靠一腔熱血、士兵用命也許可以贏得戰爭,但是卻無法謀得天下。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由于教育體制的問題,沒有家族的支持平民之中能有幾人讀得起書?而門閥貴族多年來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教育體系,他們的子弟在出聲後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教育,可以心無旁騖的念書,將來家族自然就可以安排他們出仕為官,而不需要像寒門中人一邊苦讀一邊還要維持生計,這也是為何高門貴閥中總是能人輩出、而寒門士子只能含淚苦熬或者放棄的原因,最終治理天下還是要靠這些士族中人,這是時代的桎梏,無人可以改變。

那麼得不到士族支持的反王們靠什麼來治理他們的地盤?僅僅靠寒士嗎?一縣一郡也許還可以維持,可是一州呢?甚至一國呢?他們還能靠那少的可憐的寒門中人來治理嗎?那根本不切實際。

「對了,大叔,你想要打造一把怎樣的神兵呢?」單婉晶突然問道。

「嗯,刀吧,刀身最好細一些,不要超過兩寸寬,但是必須要堅固,長度大概四五尺吧,削鐵如泥是必須的,其他沒有了。」唐缺笑道。

單婉晶翻了一個白眼,刀身要縴細要堅固還要削鐵如泥,玩我呢吧?

「大叔你說的這些條件放在匕首上還可以,長刀的話……」單婉晶為難的說,「我也只能說勉強一試,不能給你肯定的答復。」

「沒關系,盡力就好。」唐缺呵呵一笑。

「嗯,我們也有個小小的條件……」單婉晶斟酌著說道,秀美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

「嗯,我也大概知道,你們放心就是。」唐缺笑了,他基本可以猜出東溟夫人為自己打造這把神兵開出的價碼就是邊不負的人頭,對現在的唐缺來說這好像不是很難,而邊不負對現在的陰癸派來說似乎也算不上多重要,只要自己肯答應陰後幾個條件,估計她都肯主動將邊不負的人頭奉上。

「你知道?」單婉晶瞪大了眼楮。

唐缺笑了笑,用手沾濕酒水,在桌上寫下「魔隱」兩字,單婉晶一下子不說話了。

良久,女孩在深深吸了口氣,很認真的說︰「只要大叔你能做到,東溟派不僅會將神兵雙手奉上,還會從此以貴賓之禮相待,大叔如有任何要求,東溟派無所不從。」

石青璇看到「魔隱」兩字也是微微一驚,不知為何單婉晶要邊不負的命,而從她的話語推測,若是唐缺能殺了邊不負,似乎整個東溟派都會承唐缺的情,這卻有些奇怪了,以前倒從未听過邊不負與東溟派結仇的消息,為何單婉晶會做出這樣的承諾呢?

石青璇只是覺得奇怪,倒不曾多想,邊不負在她看來也不過如此,恐怕連現在的自己都打不過,更不要說唐缺。

「不要說那些打打殺殺的事了。」石青璇微笑著轉移話題,「阿缺,我們明日就要離開揚州了,正好今夜天公作美,月色正好,你不作首詩來一抒情懷麼?」

作詩……?唐缺一頭霧水,這妞想什麼呢?怎麼突然提到這個……隨即想起一事,頓時恍然——當初在三峽之時自己為了掩飾自己過去一年的行蹤,就隨口將白居易的憶江南吟了出來,贏得石青璇不少贊嘆,也是從那時起石青璇對自己才有了極大的改觀,但是在那以後自己就再沒有在石青璇面前吟過詩詞了,石青璇一直覺得頗為遺憾,這文藝妞估計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機會,她一提出這個話題,立即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大叔還會作詩?」單婉晶很驚奇的看著唐缺,一臉的不信。

石青璇見狀也不著惱,只是笑著又將那首憶江南念了一遍,頓時贏得陣陣贊嘆之聲。

單婉晶相信石青璇不會騙她,頓時對唐缺刮目相看,心里也不由得想到,這麼好的長短句,大概世民哥也是作不出來的吧?他的武功也比世民哥高多了……嗯,不過世民哥以後可是可以濟世安民的人呢,比他強多了!單婉晶自我安慰,努力的維護著意中人的形象,可是她看唐缺的目光卻分明有些不同了,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感覺出來。

一邊的雲冥絡等人更是驚訝,雖然他們這些粗人品不出詩詞好壞,但是唐缺這首詞給他們的感覺是極好的,江南之美被描繪得栩栩如生,令人心向往之。

「沒想到唐公子還有如此才情,真是令人敬佩萬分。」殷開山身邊的玉玲小姐開口贊嘆,她本是揚州名妓,自然是會唱曲兒的,唱得多了也有了一些鑒賞能力,她知道憶江南卻是是不多的上上之作,便難得的主動開口了。

「玉玲小姐謬贊了。」唐缺笑著搖搖頭,瞥見石青璇期待的神色,心中一嘆,本來他無意剽竊詩詞,在他看來詩詞不過是小道而已,他是不屑為之的,可是石青璇此時的神情卻讓他不忍拒絕,便笑了笑,「也好,那我便獻丑了。」

唐缺站起幾步,走到欄桿邊上,腳下不遠就是奔流的江水,天空掛著玉盤般的明月,唐缺立即想到一詩,緩緩開口吟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縴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念完此詩,唐缺也不由得嘆了口氣,此詩也讓他想起了自己,自己離家鄉是夠遠的了,足足一千三百多年的距離,再也回不去了。

春江花月夜向有「孤篇壓倒全唐」之美譽,此詩一出,震撼全場,無論是武人還是文人,都會為它的意境與文藻而傾倒,「詩中之詩」,說的就是春江花月夜。

單婉晶等人都沒有想到唐缺會這麼雲淡風輕的就丟出這樣一個重磅炸彈,炸得她直愣愣的看著唐缺發呆,仿佛不認識他似的。

石青璇也微微有些痴了,但是她很快就體會到了詩中的意境,思鄉的情緒很重,心里突然想到,唐缺似乎從來沒有跟自己說起過他的過去,他家鄉在哪,他父母是否在世,他還有沒有其他兄弟姐妹……這些她一概不知。

有時候石青璇覺得唐缺就是一個亂七八糟卷成一團的毛線球,讓人找不到他的線頭在哪里。雖然石青璇已經認定了唐缺會是她一生的伴侶,可是她卻從未真正的了解他,她只有試著一點一點的將這個毛線球解開,一點一點的了解他的內心、他的過去。

石青璇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他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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