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開新聞媒體的眼線,樓伶約了莫笙回淺水灣的別墅。
芬嫂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被她憔悴的樣子嚇了一跳。
她也懶得開口,只是木偶一樣坐在客廳里盯著某一處發呆。
這棟價值過億的別墅是莫維謙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在公司那麼缺錢的情況下都沒想過變賣它,因為心里一直有一種她從來不敢去正視的執念,總以為守著這個地方就是守住了家,守住了那段甜蜜的回憶。
雖然她和他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雖然她恨他,他也恨她,雖然她和他沒有可能也不可能會再走到一起,可她仍然沒想過要賣掉它嬤。
她就是這樣傻,這樣偏執,這樣無可救藥。
「姐,我們家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也和秦大哥有關?」硬是跟著一起來的樓馨忽問。
樓伶緩緩眨了眨眼,還沒說什麼,就從對面那扇落地窗瞥到駛入別墅庭院里的黑色奔馳崮。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身高爾夫球服打扮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斜陽如金似血,勾勒出男人挺拔優雅的身形,邁步徐徐朝屋內走來。
樓伶的視線像被膠住了一樣移不開,眼底流動著說不清是恨還是別的什麼東西,讓她木然的表情裂開來,終于多了一絲情緒。
「王八蛋!把我們害得這麼慘他卻還有閑情逸致去打高爾夫!」樓馨霍地站起來,狠瞪著越走越近的男人,一副隨即要撲上去拼命的姿態。
樓伶回神拉住妹妹︰「你去外面走走,我和他談。」
樓馨自然不肯,樓伶就一直盯著她。
這時耳邊響起芬嫂的聲音︰「先生,太太回來了。」
沒听到回應,卻听到朝客廳走來的腳步聲。
樓馨被姐姐盯得心軟,妥協的撇撇嘴說︰「我不會走遠的,我就在外面盯著他,如果他敢欺負你,我就和他拼命。」
她說完這句話,莫笙也走了進來。
他如隼的目光直逼樓伶,壓根無視樓馨那雙噴火瞪來的眼眸。
樓伶搖了搖妹妹的手示意她離開,樓馨無奈嘆口氣,往外走去。
和莫笙擦肩而過時,她壓低聲說︰「對付一個幾年如一日愛著你的女人,就算你贏了又如何?而她輸了又怎樣?她只是輸給了她對你的愛,這沒什麼,總會有一個男人真心愛她,視她如若珍寶,可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像她那樣愛你。」
這番話讓莫笙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會,睨向樓馨的視線多了抹訝異。
在他眼里,樓馨就是一個任性、刁蠻、不明事理的孩子,可在樓家發變故後,她似乎整個人都迅速成長了,思想和談吐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有些像換了一個人。
實際上距離上次樓馨因為秦牧海的車禍而被秦太太毒打也不過才一個星期,她臉上甚至還仍殘留有被秦太太的指甲抓花的淡淡紅痕,可就是這短短的一個星期內樓家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她成熟了,懂得心疼和保護自己的姐姐,就像當初樓伶保護她一樣。
樓馨走了出去,客廳里就剩下彼此對望的兩人。
莫笙在高爾夫俱樂部接到樓伶的電話連衣服都沒換就開車過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急著趕過來,他明知道這個女人那麼急著找他是為了什麼,明明就不想見她,可大腦完全不听使喚,仿佛有自主意識的支配雙腿走向停車場。
「我最多只給你半個小時時間,一分鐘都不會多,所以你最好抓緊時間。」他開口,語氣是冰冷的,盯著她的那雙黑眸卻分外熾熱。
樓伶卻不敢再自作多情,這個男人天生就有一雙隨時會放電的眼楮,即使他生氣時瞪著你,那雙眼楮也是迷人的。
她別開眼,忽略胸口一次比一次清晰的疼痛,聲音壓得低低的︰「你手中持有的那四成素美的股權不能轉讓給秦心。」
莫笙早料到她要說的是這件事,卻不動聲色的問她︰「你是在求我還是在教我怎麼做?」
「……」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俯微微偏著頭去看她,有些漫不經心的說︰「我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你們痛苦,所以我不懂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你?」
樓伶嘴唇哆嗦了下,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你不能這樣對我。」
「為什麼我不能?」
「……」
「只要你能說出一個理由說服我,我就答應你。」
樓伶猛然抬眼,眸底驟揚的一抹亮光如同暗夜里一掠而過的流星,承載著她那一絲絲微弱得可憐的希望。
「你……真的會答應我?」
「那要看你的理由能不能說服我。」他拉直身體在她身旁坐下,長手長腳隨意的交疊,一派慵懶。
樓伶在沙發塌陷的剎那如臨大敵,渾身都不自覺繃緊。
她死死盯著繪有簡單圖案的地毯,沉默了一分多鐘,在莫笙不耐看來時終于開口︰「如果你把那四成股權轉讓給秦心,等秦心並購了素美,那時你就不可能再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想怎麼折騰我們就怎麼折騰了,因為素美如果被秦心並購後就不再屬于樓家,而是姓秦。就算我那時仍是素美的第二大股東,但我想以你和秦家的交情,你就算想折磨樓家也不可能會對秦家出手,所以你不能把股權轉讓給秦心。」
她竟然妄想用這樣蹩腳的理由說服他?
莫笙譏誚的勾起嘴角︰「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你以為樓家明天還能保住素美第二大股東的位置?銀行那筆十億多美金的拆借款可不是筆小數目,再加上其他的賠償金,我想你可能要賣掉整個素美才勉強夠償還這些債務。」
「……」
他對素美眼下的經濟狀況竟然比她還清楚,想必是動了許多心思去查。
而他說的沒錯,如果想徹底償還清楚那一筆筆巨額債務,唯一的辦法就是賣掉公司。
可她無法接受祖輩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毀在自己手里。
她想起父親,雙手不自覺緊緊交握在一起,思忖著還有什麼可以說的能夠說服這個男人。
可她想不出來,又或許是因為他就在她身邊,熟悉的氣息阻撓了她思緒的靈活性,讓她無法思考。莫笙凝著她,她垂眸微低著頭,因為瘦得太多,她側臉的輪廓如紙裁,每一處線條都十分清晰。
他的視線一路從她的下巴開始往上攀爬,她粉潤的唇勾起他腦海里親吻她時把她的唇含在口中吮•吸的滋味,彈彈的有點Q,像是味道甜美的果凍,讓人不舍得放開。
她上翹的眼睫毛又長又密,像兩排小刷子,隨著眼楮的眨動一閃一閃。
周遭很靜,靜得他能清楚的听到她一下快過一下的心跳聲。
他知道她不甘心,不甘心公司就這麼沒了。
所以他要她求他。
雖然就算她求他他也不會就這麼放過素美,可他就是想看她低聲下氣求自己的樣子。
像只窮途末路的小兔子,在絕望中掙扎。
他盯著她,不自覺就拉開了彼此的距離,那張臉幾乎要貼在她的臉上。
樓伶渾然不覺,等到他溫熱的鼻息隨著呼吸拂過她的臉,她才如夢初醒,可她剛察覺,剛驚惶地瞠大眼,還沒來得及閃避開,他的唇就覆了上來,狠狠吻住了她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親吻的感覺,莫笙放任自己完全屬于強迫的行為,在她試圖後退閃避他的吻時他探出一只大掌繞到她身後去掌住了她的後腦,讓她避無可避,強迫她啟唇和自己接吻。
他的氣息像一張密集的網鋪天蓋地朝樓伶撒下來。
她努力的掙扎,卻更激起他想要親吻的念頭。他含著她的唇半是誘•哄半是強迫的撬開她的牙關更深入的親吻,強制性的反剪她的雙手不讓她的抗拒得逞。
可舌尖卻忽地一痛,讓他下意識皺眉——他竟然被她咬了。
血腥的氣味迅速在口中彌漫開,刺激了樓伶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胃,本能的想嘔,臉色青白。
莫笙終于放開她,結果她冷不防一耳光甩上來,他臉上立即就多了道清晰的巴掌印。
他的臉瞬間陰沉,如同籠罩著黑沉沉的濃厚烏雲,風雨欲來。
樓伶憤怒的瞪著他,因為生氣,臉上終于有了絲紅潤的色彩。
「你會為你這一巴掌付出你意想不到的代價。」他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冷冽如冰。
樓伶揚起下顎,一字一頓的回擊︰「我不是妓•女,不是你想親就能親你想抱就能抱的,別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這麼清高你還來求我?」他鄙夷的神態,身子又壓低了些朝她壓來,卻沒有再強吻她,而是迫使她和自己對視,然後才說︰「你不是告訴我二姐說我是個廢物,連個男人都不是無法滿足你麼?我從來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原來一直那麼欲•求不滿。」
樓伶既羞憤又難堪,瞠圓了眼瞪他,他卻退開來,視線也轉開,抬手看了眼時間——原本他習慣把表戴在右手腕,因為他是左撇子,可他的右手腕昨天被她咬傷了,所以今天他換了款輕薄的表戴在了左手腕上。
「剛好半個小時。」他站了起來,「我說過一分鐘時間都不會多給你。」
樓伶也跟著起身,在他邁開腿欲離開時攔住他。
「你不能把股權轉讓給秦心。」
他沒看她,也不再開口,側過身要從她身邊過去。
她急了,不管不顧拽住他手腕,引得他回頭看過來,視線卻落在她拽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樓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知道她抓住的是他受傷的那只手,可她沒有放開。
「你不能把股權轉讓給秦心。」她還是那句話。
他擰著眉來看她,神色是明顯不耐的︰「你真以為我剛才說只要你能說服我我就答應你放過素美?你別傻了,兩個小時前我已經把它轉給了秦振坤,現在秦振坤才是素美最大的股東。」
樓伶一下就僵住了。
莫笙拿開她的手,瞥了眼手腕上被她咬過的那個地方,因為昨天沒及時處理,所以今天傷口有些紅腫,是發炎的跡象。
去醫院清理時醫生說傷口太深,估計以後會留疤,那一刻他竟然是笑了聲,把給他清理傷口的小護士驚得一愣一愣的,大概是以為他被咬傻了。
「我說過,看你們在痛苦中掙扎是我目前最大的樂趣,所以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
「你應該早想到的,可你盲目的信任我。」
「……」
「是不是很後悔自己有眼無珠,恨不能殺了自己?」他譏誚的勾起唇,「可你別忘了,我說過你不能死,否則——」
「我當然不能死,該死的那個人是你!」樓伶終于從那個震撼的噩耗中緩過神來,整個人卻像是經歷過一場生死浩劫,與之前的安靜相反,現在的她情緒激動得連瞳孔都是放大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為什麼這麼狠毒?你知不知道不論你對樓家做過什麼,我心里始終都對你懷著一絲僥幸,以為你至少曾經愛過我,以為你會念著這點舊情在最後關頭收手。可我現在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你根本就沒有心!像你這樣冷血的人為什麼不干脆死在那場車禍中!」
她是氣急了,所以口不擇言。
她對他所有的期望和僥幸都在他告知他把股權轉讓給秦振坤的那刻統統化作成了絕望和恨。
她曾無比慶幸他還活著,可這一刻她卻希望他死在了那場車禍中。
至少在她心里,他還是那個一如既往愛著她的男人。
至少樓家還一家團圓。
至少她還能依靠她和他相處時的那些甜蜜回憶支撐下去,即便是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也好過現在樓家家破人亡他卻還是不肯放手。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咬牙切齒的恨聲咒罵,手腳並用的對他拳打腳踢,像瘋了一樣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緒,對他有多恨,下手就有多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捶在他胸口又多痛,只是死命的、絕望的發泄。
莫笙對她的攻擊嗤之以鼻,三兩下就輕易的制住她的雙手,語氣輕狂︰「你恨我,可你更愛我,你愛我愛到就算我對樓家做盡一切,你也無法割舍對我的愛。」
他這樣說並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他能感覺得到她對他的那份熾熱的感情。她是那種對感情分外偏執的人,她的身心都認定了他,這輩子都只能非他不可。
「知道我為什麼說孩子是要拿掉還是留下隨便你麼?因為我知道你最終會決定把孩子留下來,即使我說我不會承認我是孩子的父親,即使你已經躺在了手術台上,你也會在最後關頭喊停,因為你愛我,因為孩子是我的。」
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都極其自負,他吃定了她愛他。
掠了眼她依舊平坦的小月復,他放開她的手,轉身。
她沒有再追過去,只望著他往客廳外走,整個人都好像石化了,除了胸脯起伏得厲害,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聲息。
莫笙走到客廳入口時臉色已經發青。
因為疼。
胸口疼。
鋸齒一樣被一下一下拉扯、分裂的疼。
身後傳來一聲像是不經意逸出口的低笑聲,輕輕的,卻讓人毛骨悚然。
他克制住想回頭看的欲•望,單手按住胸口加快了步伐,卻听‘撲通’一聲仿佛重物落地的聲響傳來。
他未及回頭,心跳已經先停跳了一拍,而樓馨闖了進來,一張臉白得像涂了層厚厚的面粉。
她沒看他,從他身邊沖了過去,奔向客廳。
「姐!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姐你醒醒!」樓馨帶著哭音的尖銳聲音傳過來。
芬嫂听到這邊的動靜也跑出來,卻被客廳的一幕駭住了——樓伶倒在地上大半個身子被樓馨摟在懷里,那條淺色的小腳西褲不斷有刺目的血色一路蔓延。
頓住腳步的莫笙屏息,听芬嫂慌聲在喊︰「流血了,太太流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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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素美的臨時股東大會上,秦振坤以素美第一大股東的身份出席,順利入主素美。樓嘉恆在重重債務逼困下接受齊秘書提議,把素美賣給了秦振坤,自此,素美改姓秦。
星期二,素美股票回升。同一天,卓維代理董事長兼總裁莫笙在卓維董事會眾董事一致擁護下正式任職卓維董事長兼總裁。
星期三,涉嫌素美中毒事件遭警方全球通緝的主要嫌疑犯——素美前任采購部經理汪凱威,與XX食品公司老板陳某,分別在馬來西亞與印尼被警方抓捕歸案。
星期四,素美股票以跌破眾人眼鏡的詭異回升速度單日上漲50%。
星期五,卓維董事長兼總裁莫笙被爆與素美前任總裁樓伶因感情不和離婚。
星期六……
星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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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新年,全世界都張燈結彩歡送歲末最後一天,整個樓家卻依舊愁雲慘霧。
一個星期前就已經出院的樓伶被樓嘉恆接回家中休養,可她身上的傷是復原了,內心遭受的創傷卻永遠無法愈合,如同一處傷勢不受控制一直惡化的傷口,不住的流膿流血,逐漸潰爛。
從懷疑莫笙接近她的目的那刻起到那天氣急流產,她壓抑得太久,她終于撐不住了,她選擇逃避現實,封閉了自己的內心,把自己關在一個黑漆漆的虛擬世界里,拒絕和外界溝通。
從被送入醫院搶救後醒來至今,整整一個月,她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不論樓嘉恆和樓馨怎麼勸她,怎麼安慰,她都沒有反應。
她長時間的昏睡,醒著的時候也只是木然的盯著天花板或者目無焦距的盯著某一處,眼神空洞無物,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樓馨知道姐姐是崩潰了,在承受了那麼多打擊和背負了那麼多壓力以後,她終于承受不住崩潰了。
那日她被姐姐支開要單獨和莫笙談,她強迫自己像個瘋子一樣圍繞別墅的院子轉了一個大圈,等她返回客廳對著的那扇落地窗,正好看見莫笙離開,而姐姐無比絕望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是她形容不出的痛苦和悲傷,仿佛痛失了整個世界,仿佛心髒硬生生被人挖空了,連那張秀麗的面容都扭曲了。
然後她看到有血從姐姐身體里流出來,很多很多的血……
孩子沒了,那是最後一根壓垮姐姐的稻草。
她知道姐姐其實狠不下心拿掉孩子,那天在去醫院途中她好幾次听到姐姐自言自語說一些‘別怪我’‘不要來找我’‘對不起’這樣的話。
她知道姐姐是在對肚子里即將離開自己的寶寶說。
姐姐恨莫笙,可孩子是無辜的。
盡管如此,孩子還是不能生下來,姐姐是在逼自己,護士讓她填表格時她注意到姐姐的手抖得幾乎寫不了字。
也許離開香港,離開那個幽靈般陰魂不散的男人,一切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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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臥室里,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樓伶瑟瑟發抖。
她做了噩夢。
夢里父母的臉切換著出現,一句一句喊著她的名字。
她想去抓父母的手,可莫笙卻出現了,他攔住她不讓她和父母見面,她對他又踢又咬,可他一直在笑,他說要樓家徹底消失……
夢境混亂不堪,她掙扎著好不容易醒來,入目的卻是一片漆黑。
「姐?」
樓馨的聲音從門外透進來。
樓伶眼珠子動了動,卻是閉上眼,仿佛根本就沒听見妹妹在叫她。
樓馨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只盛有一盅燕窩的托盤。
她開了一盞落地燈,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
「姐,這是大哥特意給你煮的燕窩,你多少吃一點。」她邊說邊去掀樓伶的被子,卻被她紅燙似火的臉頰給驚得楞了一下。
「怎麼臉這麼紅?」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樓馨才知道姐姐又病了,而且燒得厲害。
她急忙下樓叫大哥備車,又返回來給樓伶換上干燥的睡衣,然後一起送她去醫院。
這已經是這一個月內樓伶第四次進醫院,第一次是因為流產,後面兩次卻是因為生病,而她每病一次都要在醫院住上個三四天醫生才肯開出院證明。
折騰到凌晨六點多樓伶的燒才退,樓馨一直握著她的手,听值班醫生說︰「她的身體嚴重營養不良,對各種病毒的免疫力也差,如果不注意,在這個季節很容易感冒,也很難痊愈。所以最好是能讓她多吃些營養品把身體調理好,再適當做些運動強身,機體的免疫力一提高,自然也就不會三天兩頭感冒了。不過……最重要的是應該盡快給她請個心理醫生,她目前的精神狀態比身體狀態還要糟糕,若長久這樣下去,會很麻煩。」
樓馨和大哥對視一眼,樓嘉恆皺著眉頭說︰「我給她請過,可沒一點用,她根本什麼都听不進去,心理醫生也無法和她溝通。」「那就只能耐心開導了。」醫生說著安慰的話,隨後離開了。
「都是那個混蛋害的。」樓馨望著姐姐眼眶通紅,「她是被他傷透了才會封閉自己拒絕與外界溝通。」
「是我不好。」樓嘉恆沉聲嘆息,走過去搭著小妹的肩輕輕拍了拍說︰「我已經聯系好了買淺水灣那套別墅的客戶,等把別墅賣了我們就移民到瑞士去,我相信伶伶會好起來的,只要離開這塊傷心之地,一切都會好起來。」
樓馨不語。
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並不像大哥說的那麼樂觀。
如果姐姐自己不想走出那個封閉的世界,那誰也別想喚醒她。
「大哥,你回去給姐做些吃的送過來,她昨天一整天沒吃東西。」
樓嘉恆點點頭,又不放心的俯身探了探樓伶額頭的溫度,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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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伶即使退了燒也一直昏睡不醒,樓馨一夜沒睡,有些困乏的靠在床邊眯眼假寐,誰知道一下就睡著了。
她睡得很熟,連有人推門進來都沒察覺。
來人放輕腳步走過去,視線觸及病床上足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的女人,那雙垂握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漸漸握攏,手背上綻露的青筋根根清晰。
認識她這麼長時間,見過她容光煥發的一面,也見過她失意時落魄的樣子,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糟糕過。
她才二十五歲,還那麼年輕,可原本應該朝氣蓬勃的她現在卻像是一盆完全失去水分的滋養而干枯、萎縮了的植物。
她躺在床上昏睡的樣子了無生息,仿佛病床上躺著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真是後悔。
後悔沒能及時作出正確的判斷。
後悔錯失了她的信任。
後悔棋錯一步,滿盤皆輸。
看得太入神,沒注意門外的腳步聲,直到門被推開。
「你是誰?」手里各自拎著兩只保溫瓶的樓嘉恆一臉警惕的瞪著突然出現在妹妹病房里的陌生男人,眼露凶光。
「是不是那個野•種派你來害我妹妹的?他到現在還不死心,還想殺人滅口?」不等那人回答他又連著一串問題拋出去。
樓馨終于被大哥拔高的聲音驚醒,睡眼惺忪的抬眼看來,等看清楚站在病床前的男人,她臉上瞬時浮現驚訝的神色。
「秦大哥?」
被樓馨喚作秦大哥的男人正是剛上任秦心集團董事長正式接管秦心集團旗下所有業務的秦牧海。
車禍後的他比以前明顯清瘦許多,原來那頭漂亮的頭發因為做開顱手術時全部剃掉了,所以現在重新長出來的就只有一寸那麼長。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輕易能吸引住別人眼球的特質,留著寸頭的他少了一分俊美,卻多了幾分沉穩和內斂。
他听出樓馨語氣中的驚訝,卻只淡淡掠了她一眼,就又將視線重新落在樓伶臉上,完全無視狠瞪著他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了的樓嘉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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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號更新出現新情況,那天原本定好的大圖因為被換了其他作者的文,所以就沒辦法更新三萬字了,不過為表歉意,我還是會在那天更新比平時多一些~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