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伶,今天辛苦了,宋大哥以茶代酒敬你。」菜一上桌,宋明朗就端了茶杯過來和樓伶踫杯。
樓伶輕輕笑一笑,說︰「我也沒做什麼,宋大哥不用這麼客氣。」
「對了,伶伶,我看你干脆就在我們汽配廠上班算了。」剛解決掉一碗海鮮湯的樓嘉恆忽地冒出一句。
「我?」樓伶訝異的神色,隨即搖頭︰「我不行,我學的是餐飲管理,對你們這行完全不懂。」
「專業上的事有明朗和我負責,你就負責專業以外的事情,比如客服、會計什麼的,反正你現在閑著也是閑著。檉」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樣定了吧,免得你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樓嘉恆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不忘叮囑︰「你多吃點,不能再瘦了,否則就真要瘦成紙片人了。」
「嗯,我也贊同你吃胖一點,你實在是太瘦了。」宋明朗附和垢。
樓伶看一眼自己細如火柴棍的手指,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口吻說︰「瘦有什麼不好?多少女孩子拼命減肥想瘦成我這樣還無法如願呢,我應該慶幸我不用刻意去追逐就能夠夢想成真,反正你們男人都喜歡瘦瘦的女人。」
「胡說,誰會喜歡骨瘦如柴的女人?」樓嘉恆斜她一眼,又指指她面前那碗他給她裝的湯示意她喝光。
樓伶苦著臉做了個皺眉的動作,卻還是乖乖把湯喝了。
吃完飯離開餐廳還不到九點,樓嘉恆和宋明朗還要回汽配廠處理一些瑣事,所以樓伶拒絕了他們要送她回家的要求後就一個人站在街道旁等計程車。
香港是座愈夜愈美麗的不夜城,樓伶望著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的街道,漸漸地就有些走神,周遭的人群發出的嘈雜說話聲以及車子的刺耳喇叭聲和路邊小店傳來的音樂聲仿佛都漸漸消失了,雖然那些形色各異的汽車仍舊在眼前飛馳,那些行人也還在視野中來回穿梭,霓虹也依舊璀璨美麗,但原本熱鬧而繁華的城市卻瞬間變成了一個無聲的世界,靜謐得讓人感到恐懼。
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意識到是自己又走神了,連忙集中注意力拉回神游的思緒。
「樓伶!」
恍惚中听見誰在喊她,驚怒的男聲讓她心頭一震,猛地望過去,等看清楚那張在視野里漸漸清晰起來的英俊臉龐,她的心卻直直往下沉,滿滿說不出的失落。
最近總是這樣,每次她走神時周遭就會變成無聲的世界,而只要听到有男聲喊她,她就會以為是那個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又或者是那個人給她下了什麼蠱,不然為什麼那麼深的血海深仇都無法斬斷她對他的感情?
每次想起他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唾棄自己,覺得自己真是賤得無可救藥,竟然對一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念念不忘,甚至還自欺欺人的希望他能再來找她,對她說那一切其實和他無關。
她想她是中了一種叫莫笙的毒,還在他身邊時這種毒就已經深入到五髒六腑,而在離開他以後毒性發作,並迅速擴散到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現在的她,已經病入膏肓。
「樓伶,你怎麼走到馬路中間去了?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你差一點被車撞!」
頭頂落下的訓詞話語和手臂傳來的疼痛把她的意識拉回現實,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馬路中央,而秦牧海雙手緊緊抓住她的雙臂,俊容滿布焦灼的神色。
「你怎麼回事?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想不開值得你這樣作踐自己?」
「……」
他以為她想自殺?
樓伶皺了皺眉,也懶得解釋,拉下他的手走回人行道。
秦牧海沉著臉跟在她身後,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後樓伶忽地停下來,轉身冷著臉問秦牧海︰「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秦牧海當然不會說是因為擔心她又再次‘自殺’所以才不放心的一直跟著,所以只是望著她不吭聲。
「請你不要再跟著我,否則——」
「否則你又要報警告我***擾?」秦牧海流利的接下她的話反問她,兩道濃眉擰攏︰「好歹我剛才救了你,你連一聲謝謝都沒有,還反咬一口要報警?」
「如果不是你鬼鬼祟祟跟蹤我,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
「不管你信不信,這次真的是巧合,我也在你用餐的那家餐廳,你離開餐廳的時候我跟了出來,因為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站在你身後,如果不是你走向車流滾滾的馬路,我不會讓你發現我。」
樓伶冷哼︰「你都自己都說了我離開餐廳的時候你跟了出來,這難道不是跟蹤?」
秦牧海啞然。
「沒話說了?」
「……那不是跟蹤,是我一見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當時看到你離開我想也沒想就站起來丟下我的客戶跟了出去。」秦牧海有些艱澀的解釋。
「……」
「其實我早就對你表白過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你——」
「秦牧海,你以為在你對素美做過那些事以後你還有資格對我談感情麼?」樓伶打斷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秦牧海被她嘴角那抹冷笑刺得胸口悶痛了一下,半晌才開口︰「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和你也不會有未來,可我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對你的感情,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樣愛一個人,也許這樣的感情也是最後一次。」
「愛?」樓伶譏笑,「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的愛到底是什麼?是不惜一切手段的打擊素美害我們樓家家破人亡?」
「雖然我也有錯,可並不是我讓樓家家破人亡,害樓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是莫笙,他才是不惜一切手段打擊素美讓素美一步步陷入絕境。」
「你別為自己狡辯了,你是他的合伙人,你和他比又能干淨到哪里去?」
她一臉鄙夷的神色讓秦牧海心口又是一痛,鐵青著臉說︰「就算我對不起你,可至少我是真心愛你的!而他不是!他那些溫柔只是為了迷惑你能順利復仇才勉強自己和你演戲!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在酒杯遇見你的時候說想和你談談素美的事?其實我是想把素美還給你,是你自己不給我機會!」
「你說什麼?你要把素美還給我?」樓伶滿臉震驚。「對,只要能重新贏回你對我的信任得到你的原諒,我願意把素美還給你,以表我對你的真心。」秦牧海目光灼灼,神情無比堅定。
樓伶呆住了,難以置信秦牧海竟然為了得到她的原諒願意把素美還給她。
她雖然早就知道他喜歡她,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喜歡!
秦牧海趁機捉住她的雙肩深情的望著她說︰「樓伶,我和莫笙是不一樣的,在他眼里愛情一文不值,可對我來說,愛情勝過一切,只要你肯原諒我接受我對你的感情,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做你堅強的後盾,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我會疼你呵護你,讓你往後的每一天都過得幸福開心。」
樓伶心潮澎湃,只呆呆望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被莫笙騙了太多次,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誰了,更何況秦牧海也是害樓家家破人亡的幫凶,她就更沒辦法相信他了,而且就算他願意把素美還給她,可秦振坤卻未必會同意,那到時候也是空歡喜一場,畢竟秦振坤才是秦心的最高掌權人。
這麼一分析過後她冷靜下來,說︰「我不會再相信一個曾經騙過我的騙子。」
「那你要我怎麼做才願意相信我?」
樓伶抬眼,兩人的目光相對,她在他眼里看到一絲期翼的光芒。她知道他很想得到她的原諒,但怎麼可能?他根本就不可能說服秦振坤把素美還給她,那她又怎麼可能會原諒他?所以她說︰「不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也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一輩子。」
秦牧海身形明顯僵了一下,而樓伶趁機推開他,轉過身。
「明明莫笙才是傷你最深的那個人,可你恨我大概比恨他多吧?」
身後傳來他的詢問。她不答,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徑直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你剛才看到我的第一眼神情流露出失落,是不是因為我不是他?」
「……」
「樓伶,你真是傻,你知不知道你這半年多以來愛著的男人其實只是個替身?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穆亦!」
樓伶往前的步伐猛地一頓,倉皇轉身,震驚的目光直勾勾盯著秦牧海︰「你說什麼?」什麼替身?什麼不是她的穆亦?什麼意思?
「我說莫笙並不是穆亦,而是穆亦的孿生哥哥。」
猶如晴天霹靂,把腳下的人行道劈出了一條巨大的縫隙,而樓伶感覺自己正直直的往下墜。
秦牧海目不轉楮的望著她,頭頂投下的路燈燈光籠著她那張因為瘦而小得可憐的巴掌臉,那麼濃郁的橙黃色彩卻掩不住她臉上不見一絲血色的蒼白。
他深吸口氣,走過去捉住她的雙手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說︰「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因為我不願意看到你和他再有任何交集。可我更不願意看到你對一個深深傷害過你的替身念念不忘。你應該清醒了,他並不是你愛著的那個人,他只是長著一張和穆亦一模一樣的臉——」
「我不信。」樓伶顫聲打斷他,喃喃著說︰「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我沒騙你,莫笙和穆亦的確是孿生兄弟,因為穆亦在四年前你大哥制造的那起車禍中重傷不治而亡,所以莫笙才替他報復樓家。」
穆亦……車禍……重傷不治而亡……
樓伶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瞪著秦牧海,胸口急劇起伏︰「你竟然編造這樣可笑的謊言來騙我?」
「你既然不信我說的是真的那你大可以去和他對質,我想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再隱瞞你他不是穆亦的真相,他會告訴你穆亦已經死了,而他只是個替身。」
「啪!」樓伶掙月兌他的手毫不猶豫的狠狠一巴掌打過去,秦牧海臉上很快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指印。
他忍耐的緊了緊握著的拳,繼續說︰「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樣殘忍的真相,可是我真的沒騙你,你別執迷不悟了,就算你不相信我,但至少也該相信陸彥南吧?以他和莫笙的交情,你認為他會說莫笙的壞話嗎?可是那次他喝醉酒說漏了嘴把整個真相都說了出來,我這才知道莫笙為什麼要對樓家趕盡殺絕,因為他的孿生弟弟穆亦被你大哥害死了,所以他才大費周章的精心布置了四年將你們樓家一網打盡。」
「你胡說!」樓伶樓氣得渾身發顫的大聲喝止,同時一只手高高揚起來,卻在朝著秦牧海的臉落下時被他及時扣住了手腕。而他顯然也是動了怒,顏面的青筋都顯露出,鳳眸黑沉沉的夾雜讓人膽顫的冷怒。
「你到底是不願意相信還是不敢面對真相?難道你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從來沒懷疑過他的真是身份?我想就算他們是長相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但總會有些生活習慣上的差異吧?我不信你一點都察覺不出。」
樓伶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莫笙和穆亦相同的那些生活小習慣︰愛喝加了鹽的咸咖啡,習慣用左手寫字用餐,喜歡橘類水果,討厭榴蓮,從來不吃帶苦味的水果蔬菜,一聞到女乃油氣味就皺眉……如果硬要她區分兩人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穆亦左胸的位置有她的英文名紋身,而莫笙只是在心髒位置的皮膚下方有類似疤痕的疙瘩。可她知道莫笙在四年前做過一次大手術,所以很有可能是那時他讓醫生弄掉了英文名紋身,而皮膚下方那道疤痕一樣的疙瘩則應該是手術遺留下的。
所以莫笙絕對是穆亦,否則就算是長相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他也不可能瞞過她的眼楮假扮穆亦和她朝夕相處那麼長時間,畢竟她認識穆亦的時間也不短了,她不可能連自己的愛人都認錯。
她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秦牧海,可腦海里卻浮現出某一晚莫笙醉酒後反復嚷嚷著自己不是穆亦,而是莫笙,還逼著她要她說她愛莫笙的那一幕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又想起莫笙這麼久以來似乎從來就沒承認過他是穆亦,甚至一開始還反駁她說她認錯了人。
她越想越心驚,手心也越來越潮濕,縴細的身子也難以承受的搖搖欲墜,彷如寒風中飄蕩的柳絮。秦牧海見狀一陣心疼,情不自禁想摟住她的肩擁入懷安慰,她卻突然轉過身,招手攔下了一輛恰好開過的空計程車。「你要去哪?」在她打開計程車欲坐進去之際,秦牧海抓住車門問她。
樓伶沒回頭,卻冷冷回他︰「你剛才不是要我去找他對質?」
秦牧海楞住,像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要去找莫笙對質。
他輕嘆口氣,說︰「你坐我的車,我陪你去吧。」
「陪我去做什麼?看戲麼?」
她冷笑了聲,拂掉他抓住車門的手,矮身坐進去後迅速帶上車門,並催促司機開車。
秦牧海望著迅速遠去的計程車,良久才收回視線,抬手撫上被樓伶打了一巴掌現在還隱隱有些灼痛的那邊臉頰,緩緩朝自己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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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劇情就都是新劇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