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八哥越想越怕,腳下放緩,與穿雲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嘴上卻裝作毫不知情的閑聊,隨意扯了幾句之後,話頭一轉,問道︰「三當家,我記得你在第五層的時候,好像是最後一批走的,你選的那道門,應該是沒有出現什麼古怪吧?」他這句話好像問得漫不經心,估計不會引來對方的猜疑,但腳下卻做好了時刻逃跑的準備,萬一被對方懷疑和自己反面,那麼說不上只好轉身撒腿就跑,料對方三兩下內,也追不上自己。
不過眼前只有一條通道,現在就把事情揭開,對自己應該是十分不利,所以內心中只希望對方沒有什麼懷疑。
「好像是吧!我也記不清楚了!」穿雲豹語氣平淡,听不出有什麼不同,不過這種說法,卻明顯有些敷衍,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
「哦!你也算是運氣好了,大家掉下來,沖的七零八落的,竟然也被你找到了龍寨主。」龍八哥又跟著問了一句,目光不停的向兩邊張望。
「算是吧!」穿雲豹嘿嘿一笑,笑聲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瞎扯著,但任憑龍八哥費盡心事,怎麼繞來繞去,對方都沒有正面的回答一句,使得他什麼信息也沒得到。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了很遠。
「哎呦,我肚子痛,估計是被屎脹的。三當家,要不你先走一步,我回頭慢慢跟來。」龍八哥剛才在路上發現了一處岔道口,他故意等兩人走過三岔洞口,才大喊大叫的嚷著肚子痛。
「你想拉屎,盡管拉就好了。我在這里等你。」穿雲豹停下腳步,毫無表情的轉過頭來,看來是要等龍八哥拉完再走。
「我拉屎很臭的,你還是站遠一點才好,不然臭著你,可別怪我。」龍八哥向對方揮了揮手,假裝就要月兌褲子的說道。
「沒關系,我不怕臭,你就在這里拉好了。」穿雲豹淡淡的道。
「不行!不行!有人看著我拉屎,我拉不出來。好吧,你在這里等,我到後面拐角處拉。」說完提著褲子,轉頭向後走去,繞過一道拐角,偷偷回頭一瞄,見穿雲豹沒有跟來,忙系好腰帶,轉身撒腿就跑。
來到剛才路過的岔道口,想也不想,就向另一條洞口鑽了進去。
他順著這座山洞發力狂奔,一口氣跑出了很遠,兩只耳朵豎得高高的,更時不時回頭瞄上兩眼,一直警惕著後面,留意是否有人追來。突然間「砰」的一聲巨響,龍八哥只感覺五髒六腑都像是翻了個,劇烈的痛楚使得他不由得抱著小月復,無力的蹲了下去。臉上的肌肉幾乎抽搐擰成了麻花,不但是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是不能。
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撞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洞中幾乎沒有一點光線,之所以能夠在山洞急速奔跑,一來是洞內的道路比較平緩,二來是在這里面待了這麼久,也有點習慣,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東西,卻是大出意料之外。
仔細看去,見撞到自己的那樣東西竟然也蹲了下去,這能夠蹲下的東西顯然是有點像人的生物。黑暗中隱約能夠分別出頭顱四肢,而剛才那一撞,雖然速度較快,撞擊的較為猛烈,但在相撞的那一刻,卻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發出的熱氣和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柔軟。
無論對方是人還是鬼,龍八哥這時候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害怕,因為一個和自己撞在一起,也會痛得蹲下去的東西,根本就不值得自己驚怕和恐懼。他終于喘了口氣,手里都沒有武器,想在地上找塊石頭也是很難,只好把自己常用的計策使用了出來。
「哈、哈、哈哈!」
龍八哥突然發出幾聲響亮的「哈」字,這幾聲「哈」字並不是放聲大笑,而是如習武者一般,擺出一副發力出招的樣式。隨著這幾個「哈」字出口,龍八哥抱拳踢腿,雙手揮動,虎虎生風,竟有板有眼的打了半套拳法,這套拳法若在行家人眼里看來,簡直就是鬼畫符,貽笑大方,但不懂武的看上去,卻好像是有那麼幾分樣子。但不管怎麼說,龍八哥想借此向對方傳遞一個信息︰他龍八哥可是個練家子。
對方本來還和他一樣,不知道撞上了什麼東西,但听到龍八哥這麼「哈哈」了兩聲,知道撞到了是人非鬼,心里頭首先安穩了許多,這時候再見到對方這不三不四的臭架子一擺,一下子就認出了龍八哥的身份來,忍不住笑道︰「八哥,快收起你那三腳貓的架子吧!我是你師父,絕戶爺。」
絕戶爺對龍八哥可說是再熟悉不過,這小子偷雞模狗,打架斗毆,活月兌月兌一個市井無賴。在南壟城可以說是沒少招惹麻煩,有的時候和對方起了紛爭,便會這麼胡亂的咋呼一氣,好的話呢,讓對方感覺自己有點身手,可以把對方嚇跑;不好的話,則趁對方一個分心,趁機開溜。
這人能夠一下子就猜出龍八哥的身份,自然便是最熟悉他的那位絕戶爺,可龍八哥這時候已經如驚弓之鳥,剛才遇到了一個如行尸走肉的穿雲豹,眼前又突然蹦出來一個絕戶爺,誰知這個絕戶爺又會有什麼問題,心中還是不很放心的退了一步,問道︰「先別過來!轉過身去給我看看。」
龍八哥畢竟還是個少年,也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像穿雲豹這種內髒都沒了,還能夠照常行走說話的怪物,已經是他見識中的極限,在他的心里面,想當然的就把這里能夠出現的其他鬼怪,也想成了和穿雲豹一樣,如果這位絕戶爺轉過身去,後背是完整無缺,那麼才可信得過對方的一言一行。
絕戶爺不知道龍八哥剛才發生的變故,詫異的皺了皺眉,又向前走了一步,問道︰「干嘛要我轉過去?八哥,你沒有事吧?」
龍八哥見對方執意不肯轉身,心中的疑點更大,但卻裝著若無其事的道︰「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後面有沒有背東西。」話音未落,猛地一腳飛起,正踢在對方的襠部。對于絕戶爺的接近,他一直保持著警惕,而對方似乎卻毫無防範,所以這一腳飛出之後,正好踢中對方的。
絕戶爺沒想到龍八哥會突然發難,這麼近的距離根本無法躲避,被狠狠的踢中,只覺得月復中的腸道一陣絞痛,剛才踫撞中還沒調勻的氣息,這時候又行岔了氣管,頓時膝蓋一軟,蹲在了地上。
龍八哥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就勢壓在他的身上,一手摟住他的脖子,一手向後就扳,口里頭還大喊大叫的罵道︰「臭粽子,死僵尸,看我怎麼掐死你。」
這一切完全出乎絕戶爺的意外,他怎麼也沒想到,剛剛逃離了冰冷的地下河,還沒有歇息過來,就再一次被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了身上。本來撞上了最熟悉的龍八哥,對于他來說是一件開心之事,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龍八哥此刻竟然喊著要掐死自己。
他只覺得呼吸越來越為困難,對方力氣並不是很大,但自己一來一直沒有恢復好體力,二來又被踢中了要害,再加上對方箍住了自己的脖頸處,致使血脈不通,身體提不出半點力氣來對抗,只有拼命的蹬著兩腿,彎曲的臂膀竭盡全力的試圖扒開對方的手臂。
眼看著絕戶爺就要被掐得憋過氣去,龍八哥目光一下子掃到了他的後背,那後背的脊椎骨被他用膝蓋頂住,衣服被頂出一層層褶來,但無論是眼楮看到,還是膝蓋所感覺到的,都叫他清醒了過來︰「這位絕戶爺的後背是完整的!他應該不是粽子!」想到這里,龍八哥手臂上的力氣稍微松了幾分,又鄭重的問了一句︰「你真的是絕戶爺?」
「我是你祖宗!」此刻的絕戶爺不是憤怒,而是徹徹底底的抓狂。任誰被自己熟悉的人一頓暴打之後,還裝模作樣的問上這麼一句,都會無法忍受的。
龍八哥大松了一口氣,笑道︰「哎,你真的是絕戶爺啊!你怎麼不早說啊?」他此刻完全忘記了,對方第一時間就說過自己是誰。
絕戶爺現在恨不得要殺人,自己明明一上來就說明了身份,結果這小子不知道是撞了那個神經,突然來了一記偷襲,踢了自己老二不說,還差點要了自己的老命。然後直愣愣的問上一句「你真的是絕戶爺?」跟著再來了一句「你怎麼不早說啊?」有欺負人的,可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絕戶爺趁著對方松了手勁,猛地掙月兌了對方手臂,一個高蹦了起來,沖著龍八哥就撲了過去,罵道︰「小兔崽子,老子要宰了你。」
龍八哥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眼前這位好歹也是自己的師父,被莫名其妙的差點給自己弄死,按對方的性格,肯定是要火冒三丈,不會放過自己。當下想也沒想,一個跟頭滾了過去,躲過對方的身體,然後迅速爬起,向前跑去。
他一邊跑著,一邊解釋道︰「師父,你老先消消氣,听我解釋啊!」
「我這不是把你當成粽子了麼?」
「你瞧,這陰森恐怖的,就只剩下咱爺倆了,你把我弄死了,回頭誰來陪你啊?」
「那皇帝老兒的墓室不是還沒找到麼?要不咱倆去把那里挖了!最多里面的金銀財寶都歸你,我一個子兒都不要。」
「你忘了麼?要不是我,說不好你就被砍頭問罪了。你這條命,可是我救的。」
兩個人本來都沒了什麼體力,這兩天都全靠著堅持,才走到了這一步,這麼一逃一追的,又耗掉了大量的體力,漸漸的都有點力不能支。龍八哥見對方越追越慢,終于停下了腳步,在身後不住的喘氣,于是也停止了逃跑,倚在一塊石壁上,擦盡滿頭的大汗,並趁機稍作恢復。
「兔……,兔……,兔崽子,我可以……饒過你,不過……,不過你得給我好好的解釋清楚。」絕戶也上氣不接下氣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