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等一下他麼?」豆腐花對著龍八哥一指,低聲問道。
「等他做什麼?他這第一關還不知道過不過的去呢!快點走吧,不要在這里再嗦了。」紅臉男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冷冷的說道。
龍八哥笑了笑,對著滿臉憂慮的豆腐花道︰「這麼輕松就能過了第一關,看來我們家的豆腐花,果然是不同凡響。接下來你可要多努力啊!你先走一步,不用為我擔心,我很快就會趕過去的。」
豆腐花咬著下唇,點了點頭,轉身朝後面的大門走去。
龍八哥沒有目送她遠去的背影,爐窗中的色彩已經快要完全消失,手掌心又漸漸感到了一絲寒意。任他心里頭多麼焦急,也無法阻止光影的減淡。就在色彩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一股暗力涌了上來,險些就將手掌推開,龍八哥將一只腳向後撤了一步,撐住身體,全身的力氣都壓在右掌之上,緊緊的按住丹爐上的爐窗。
那股從爐窗上反彈的力量越來越大,任憑龍八哥兩個腳掌輪番在地上交叉的滑動,也無法緩解。他抬起左手,與右手完全重疊在一起,試圖以兩個手掌的力氣,使掌心不至于月兌離爐窗。
而就在這時,丹爐窗口涌動的力量,終于凝聚完畢,一下子爆發出來。龍八哥靈機一動,趁著力量彈出的那一刻,收回右手來緩解反彈之力,而左手則不失時機的繼續按在了窗口之上。那丹爐上的力量隨著一下子爆發之後,便連同龍八哥收回的手掌,消失在了半空,而按住窗口的左手,則再次激發出一道黃色的光彩。
這番舉動完全出乎那紅臉男子的意外,他監考了這麼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這種方法耍賴,不過對方的手掌倒的確沒有完全月兌離爐窗,而自己也沒有言明一定要用右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方倒是並沒有違反自己的規定。他正要說些什麼,可想了一想,便忍了下來,目光冰冷的盯住再次發生變化的爐窗,心道︰「算你有點小聰明。但仙緣爐認定的事情,根本不容改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搞出什麼名堂。」
龍八哥甩了甩右手,剛才的那股力量,直震得他整個手掌一頓發麻,這時候才稍微恢復知覺。他知道如果顏色再次褪去,一只左掌根本就頂不住上面傳來的反彈之力。既然對方沒有言明是使用左手還是右手,也沒限定是一只手還是兩只手,自己又何必客氣?于是也不去看那紅臉的男子,竟將右手也拿了上來,兩只手掌一同放在了爐窗之上。
「這小子越來越過分了。」那紅臉男子眉頭一皺,暗暗怒道。這麼多年以來,換手的事情他從未見過,兩只手齊上的情形,更是聞所未聞。怪只怪自己剛才沒有把話說清楚,可這約定俗成的事情,難道還要每次都要講一遍麼?看來自己下一次,一定不能忘了說明,只可以使用一只手,而且還要限定為哪一只手,不然每個人都像這少年一般亂來,自己可沒有那麼的多時間陪他折騰。
那紅衣男子被龍八哥搞得完全無語,連同那個丹爐也被這種行為攪得亂了章法。仙緣爐是白露院開宗始祖傳下來的一件神器,早就在多年的煉化中通了靈性。它對弟子的考驗,總體說來共分三點︰一是通過與應試者的手掌相連,憑借著丹爐多年來的閱人經驗,從對方的手掌了解到一定的信息。這種信息既包含了天賦,又包含了韌性。只有天賦和韌性都符合標準的人,丹爐中才會據此而生出不同的火焰色彩。一般來說紅色最好、黃色略佳、藍色偏差、而有的人幾乎根本就不會生出任何色彩;其次則是通過不斷升溫的熱量來考驗應試者的耐力。如果連手掌上所能感受到的燥熱都無法忍受的話,將來又怎能承受更為猛烈的真火錘煉?最後就是以突然迸發的火焰來考驗應試者的定力,當火焰在身上燃燒的那一刻,如果定力不足,自然會驚嚇得撒手亂竄,那麼這種人在以後的煉丹過程中,勢必很難掌控火勢,所以也不適合成為白露院的弟子。
無論應試者在哪一個環節沒有符合要求,丹爐都會毫不留情的將其手掌彈開,取消其繼續參選的資格。
白露院作為修仙的宗門,煉丹為其宗門之本,所以仙緣爐作為選拔弟子的第一關。任何人只要沒辦法符合煉丹的最基本要求,不論天資多高,都會被這尊丹爐無情的驅趕出戶。可龍八哥的行徑,使得這尊仙緣爐一下子犯了難。從天賦韌性來說,對方有黃色感應,也算是略佳的範疇,而在被彈開的時候,竟然通過雙手互換,毫不言棄,可謂是鍥而不舍,韌性十足。既然他兩個手都用上了,那麼這個耐力上的考驗,自然也過了關。
仙緣爐縱然是通了靈性,可畢竟不是善于思考的人類,它在前兩者之間稍微糾結了一下,就默認了龍八哥已經通過了前兩次的考驗,然後毫不猶豫的一把火噴射出去,從對方的手掌燃起,包住了對方的全身。
那紅臉男子驚訝的差一點跳了起來,仙緣爐認定的事情,竟然也出爾反爾,有了改變,這著實讓他猜測不透。但火焰的升起,並沒有讓龍八哥感覺到任何意外,畢竟剛剛不久,豆腐花已經經歷過了一次。那火焰表面看起來凶猛,估計燒在自己身上也不會有什麼太難以承受的地方,不然豆腐花也不會平安無事的通過這一次考驗。
如果剛才沒有看到豆腐花被火焰燃燒,龍八哥有可能會一不小心,就會松開按在爐窗上的手掌,而就此被取消參賽資格。而此刻他定住心神,任憑身上的火焰咧咧作響,手掌卻一動不動的貼在窗口之上,直等到火焰回流,將丹爐里面的火源燃起。
紅臉男子的臉色變得更紅,氣呼呼的一指後門,算是龍八哥通過了考驗。望著對方的背影,他至始至終都搞不清楚,這個看起來沒有一點可能的少年,竟然就這樣順利的通過了本關。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才招手關上了後門,然後對雲霧外邊的人發出了信息,等待下一批參選者的到來。
龍八哥走出後門,又通過一條雲霧中分出的小徑,走到了下一間房子。這一間房子和上一間區別不大,只是在房間正中則擺了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看他瘦的樣子,連許九斤見了都會自愧不如。
「叫什麼名字?」那老者听到龍八哥的腳步聲,連眼楮都沒有抬一下,低聲問道。
「龍八哥。」龍八哥一邊回答著,一邊東張西望,不知這一關究竟要考什麼?
那老者慢慢悠悠的提著筆,在一張名錄上記下了龍八哥的名字,然後對著後面一指,說道︰「進去吧!」說話間,身後的一扇門自動打開。
龍八哥心中罵了一聲「老怪物!」知道這些人都有點神經不正常,所以也不說什麼,徑直走向了門口。
出了門口,外面是一個很長的胡同,在胡同的正前方地面上,放著一個灰色的布袋。龍八哥本想跨過布袋,繼續向前走,但轉念一琢磨,這布袋不會無緣無故放在這里,于是順手將布袋拿在了手中,三下兩下將袋口解開。
他剛才拾起布袋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布袋沉甸甸的,極為沉重,這時候打開之下,只見一片金光在眼前閃耀,那布袋中竟然放著十余塊金磚。龍八哥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子,高興的險些昏了過去。不過這種喜悅卻沒有讓他喪失了理智。這里畢竟還是白露院的考場,不會有什麼意外橫財突然降臨,也許這些金子只不過是給自己用來參加考試的道具。
龍八哥想到這里,將布袋重新系好,斜背在肩上,只感覺布袋重重的壓在肩膀上,使得他輕盈的步伐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他順著巷道繼續前行,一直走了很遠,也看不到一個出口,春寒料峭,但此刻他卻被累出了滿身的大汗。又走了半里路程,龍八哥終于忍不住停了下來,將布袋放在地上,而自己則依著牆角,大口的喘氣。這巷道兩旁都是白色的高牆,望上去少說也有四五丈高,根本看不到牆後的情景,而眼前的巷道則一直向前延伸,好像永無止境。
「這哪里是什麼考試?簡直是折磨人!」龍八哥低聲罵了一句。看了一眼地上的金子,心中暗想︰「若是這里能夠隨意離開,老子豁上不做什麼狗屁仙人了,把這些金子都帶出去,這輩子也足夠我快活的。」這時候想要轉頭返回,可是已經走了這麼遠,說不定退回去的路比朝前走還要遠,只好一咬牙,又將金子背在了肩上,繼續前行。
大約又走了一盞茶的時分,左手邊的牆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月牙門,門口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堆著一臉笑容,不斷的對著龍八哥點頭。
龍八哥將裝有金子的袋子往地上一放,金磚相互撞擊,發出誘人的聲響。
「接下來還要考什麼?往哪邊走?」龍八哥沒好氣的問了一聲。
「往前走,繼續參加考試。從這里出去,可以從後山離開。」那胖子臉上笑容半點未減,對著龍八哥仔細的解釋道。
「那這些金子呢?」龍八哥踢了一腳布袋問道。
「如果你想離開麼。口袋里的金子自然歸你了。」那胖子笑的更加燦爛,好像是今天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一樣。
龍八哥左邊看了看,深深的巷子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眼前瞅一瞅,小路蜿蜒伸向了後山。一時間令他猶豫不決。
什麼是神?什麼是仙?對于他來說,並沒有太多的認識。在沒有遇到沐雨這些人之前,只听說過神仙能夠飛天入地,能夠騰雲駕霧,還能夠長生不老。但到過了水母城之後,卻發現這些所謂的神仙,雖然有很大的神通,但卻並不像世人所想的那樣,無憂無慮,逍遙自在。就算是能夠多活幾年,也活得並不是那麼快樂,甚至還不如自己灑月兌。
或許這世上很多人都想求仙得道,可這些人肯定不是那些連溫飽都不能夠解決的窮人。只有富人才會天天想著什麼長生不老,只有享福享不夠的人才會考慮萬壽無疆。而像龍八哥這種過夠了苦日子的人,則更想著如何填飽自己的肚子。
龍八哥最後終于下定了決心,勾起布袋往肩上一扛,心道︰「管他神仙不神仙的,老子有了這袋子金子,好好找個地方生活,再把老爹接過來。到時候娶他個三妻四妾,生上一堆兒孫,豈不是比神仙還要快樂?」想到這里,他臉上的笑容頓時綻放開來,那種洋洋自得的笑意,甚至超過了對面的矮胖之人。在兩張笑臉的堆積下,龍八哥快步走出了月牙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