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龍八哥已經在半步堂待了大半個月,這半個月中,這期間他又試著煉了兩爐丹藥,結果無一例外的全部以炸丹告終。無奈之下,龍八哥前去求教和自己有著相同命運的老沉丹。老沉丹仔仔細細的為龍八哥分析了一遍,又親自陪著他煉了一爐丹藥,但是炸丹的事情還是再次發生了。老沉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結果,這種事情比自己還要邪門,怎麼說自己也只有在天地九還術的時候,才會炸丹,而龍八哥卻連煉獸化草術這一道都過不去,看來只能也用「天意」來解釋了,他們兩個天生就沒有進入白露院的命。
龍八哥這一下就傻了眼了,雖然心里頭一萬個不服氣,可是從小就被天意束縛的死死的他,知道再怎麼掙扎,也是擺月兌不了命運的,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難道也要像老沉丹一樣,一輩子就留在這里?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先回到膳食房呢!」想到這里,龍八哥想起了膳食房那些朋友,于是也不在煉丹上浪費時間了,找了個機會,便準備偷偷跑下山去,可是走了大半個山頭,卻發現處身之處竟然三面是峰,一面臨崖。除了一條百步石階直通白露院山門之外,再無第二條通路可行。而听那牛皮糖說,就算是進了白露院山門,也到不了白露院中,因為在那山門後不遠處,拴著兩只看山護院的巨型神獸,不要說是凡人,就是一般的修真異士,也休想靠近半步。
數百年來,半部堂中既不乏成功通過大考,一躍成為修真的幸運之子,也有經受不起打擊挫折的輕生之士,更有一些不甘寂寞,想要逃回家的思鄉之人。那些輕生的,多數都從半壁懸崖上跳了下去;而逃跑的,則免不了被神獸吞噬的命運。所以,在半部堂正門上有一副對聯,左聯寫著「進半步,仙丹得大道」;右聯則寫著「退半步,黃泉奪一生」。
龍八哥听牛皮糖這麼一說,只好打消了偷偷溜回膳食房的念頭。看來只有等到三個月的半步丹考試之後,再試著看看能不能提出回家的要求。
扳著手指頭一算,來到半步堂已經整整一個月了。老沉丹講完了煉獸化草術之後,轉而開始講解間黃雜白術。當日,他講述煉獸化草術的方法時,便曾開具過多付煉制丹方,讓一批新生可隨時去領取煉丹的材料;而今,依然照舊開具了間黃雜白術的丹方,著眾人去領取試煉。
龍八哥本已經認為自己沒了什麼希望,這時候不禁又燃起了興趣,使用煉獸化草術煉制丹藥會炸丹,不代表使用間黃雜白術煉制丹藥,也會出現相同的情形,可是命運就是如此的無情,再一次徹底的摧垮了龍八哥剛剛燃起的希望。好在這間黃雜白術的煉制材料之中,有不少都是黃白金銀之類的礦物,使得龍八哥的心思一下子活絡了起來,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能否進入白露院,這些東西將來可都是大有用處,就算是有一天回到了膳食房,也算是發了一筆橫財。」于是也不管吳執事的眼神多麼奇怪,便直接領取了一大堆材料回來。這材料中的其他金屬自然是被他丟到了一旁,而黃金白銀則全都喜滋滋的攏進了懷里。
「他女乃女乃,這些人想做神仙莫非是想瘋了?好端端的金子不要,非得拿去煉丹。這麼多金銀珠寶,要是能夠帶回家去不知該有多好!」龍八哥手里捧著一堆金銀,便如當初一樣,又開始做起了白日夢來。
如此過了幾天後,守著床上幾乎堆成小山的金銀,也全然沒了新鮮感。這時候,除了龍八哥之外,所有新生的間黃雜白術都已經差不多略有所成,老沉丹最後將天地九還術也傳授給了眾人。龍八哥這一次已經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不過還是嘗試一次使用天地九還術來煉丹,當丹爐中傳來鼓動的噪聲之後,他心里都直接罵了一句︰「老天爺,我日你大爺。」轉身看也不看的就走了。
別人在半步堂的日子,是早也煉丹,晚也煉丹,一刻不停的煉丹,生怕自己學得不夠到位,到時候無法順利出師。而龍八哥則是吃了睡,睡了吃。三個月將近一百個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在他身邊溜走。眼看著大考之日就在眼前,龍八哥已經是徹底沒了希望,直等到考試一過,便提出回家的要求。
這一天他吃過午飯,在山上隨意轉了一會兒,此時已是夏季,午後的陽光十分猛烈,所謂春困秋乏夏打盹,龍八哥只覺得懶洋洋的,一絲困意襲上了心頭,于是拖拉著鞋往住處走去。進了房間,整個身體向床上一栽,一雙鞋被順勢摔了出去,便欲呼呼大睡。還沒等進入夢鄉,突然間耳朵吃痛,竟然被人叢床上拉了起來。
睜眼一看,一個扎著馬尾巴的少女在模糊的視線中逐漸清晰。
龍八哥被攪了睡意,正想破口大罵。但那熟悉的面孔突然間躍入眼簾,所有的氣惱一下子蕩然無存,猛地伸開雙臂,就要將對方抱在懷里。沒想到那女孩伸手異常靈巧,足尖輕輕一點,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後,並趁勢在龍八哥的後腦殼上敲了一下。
「怎麼閃開了?這麼久沒見面了,快給哥哥我抱一下,親一下!」龍八哥一副無賴的樣子,轉過身去又欲抱住那女孩子。
那女孩輕輕推開他的雙手,笑嘻嘻的道︰「別亂動。老實交代,為什麼偷懶?」
「我可沒有偷懶!只不過是昨天晚上太用功,睡得太晚,所以今天補補覺而已。來,讓哥哥我看看,我們家的豆腐花長高了沒有?」
那女孩與龍八哥如此熟絡,當然不是別人,正是與他相別已久的豆腐花。她難得從院中請了一天的假,偷偷跑來探望龍八哥,沒想到他卻在偷懶睡覺,所以帶有幾分氣惱的揪著他耳朵,將他吵醒。但如此久未見面,心中的喜悅又難免一下子表露無遺。
「你會有這麼用功?我可不信。那你說說看,你有幾成把握,煉制出半步丹來?」豆腐花拉著龍八哥坐在了床榻邊上,認真的問道。
這一段時間來,龍八哥最擔心的便是如何面對豆腐花。不知道是該實話實說,還是用善意的謊言來欺騙對方,最後決定,還是將真實的情況如實的講述出來。豆腐花一開始還有些不信,等到龍八哥親自帶著在煉丹爐前實驗了幾次之後,豆腐花終于是無語了。整個白露院出了一個老沉丹,已經算是怪胎了,沒想到龍八哥有過之而無不及,比起老沉丹還要怪上幾倍。看著豆腐花一臉的失望,龍八哥的一顆心比他還要難受,記得那日他曾問過對方,如果自己無法進入白露院,對方會怎樣?而對方的回答則讓他十分感動,那就是將來不管龍八哥在那里,她都會永遠跟他在一起。
豆腐花從小就生活在膳食房,進入白露院可以說是她的終生夢鄉。以前說這種話,還沒覺得怎樣,但現在的她真的已經實現了夢鄉,進入了白露院。難道就真要為了一句承諾,而讓她放棄自己的夢想麼?想到這里,龍八哥的心里就是一陣酸痛,面上也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豆腐花輕輕握著龍八哥的手,主動的坐在了他的腿上,竟然安慰道︰「八哥,如果你真的無法通過考試,我也不準備在白露院里待下去了,大不了就和你在膳食房過一輩子。其實,白露院遠遠沒有我想的那樣好,還真如平平淡淡,做一個平凡人來的開心。」
「傻妹子,別人千方百計進都進不去的地方,你進去了卻要出來,哪有這麼傻的?只怪老天對我太不公平,讓我遭受如此對待。」龍八哥說到這里,忍不住對老天爺一頓詛咒。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豆腐花皺著眉頭說道。
「能有什麼辦法?你看看那老沉丹,還不是在這里一待就是一輩子?」龍八哥想到頭發都白了的老沉丹,心里一陣恐怖。
「等等,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了。我們去求我爹去。」豆腐花眼前突然一亮,想到自己的父親二兩半,嘴里面嚷嚷著叫道。
「什麼?要求你爹?你爹喝多了,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求他不如去求頭驢呢!」龍八哥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夸張的說道。
「你爹才是驢呢!」豆腐花呸了龍八哥一口,然後正經的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爹。雖說他老人家有些顛三倒四,經常醉的不省人事,可是卻有真本事。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的考入白露院,就連半步丹的煉制也沒費過什麼功夫麼?說起來,都是他老人家在後面的指點。」
「原來如此!那這麼說,你爹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龍八哥恍然道。
「那是自然。照這麼算來,再過三天就是臨考之時了。這麼短的時間要想能夠煉制出半步丹來,看來只有找我爹幫忙了。」豆腐花說完站了起來。
「先不要急!這半步堂只有一條路通往白露院,我們怎麼才能回到膳食房去找你爹啊?難道我們家的豆腐花已經學會騰雲駕霧的本事了?」龍八哥詫異的問道。畢竟豆腐花也在白露院呆了一年多了,說不定已經學會了不少的神通。
「騰雲駕霧麼?我可不會。不過我自有帶你下山的辦法。」豆腐花說完,牽著龍八哥的手,迅速出了門口。兩個人來到後山,只見她掏出一個鈴鐺,輕輕一搖。不多時,樹叢中一只一人多高的白色梅花鹿躥了出來,跳躍至豆腐花的跟前,親昵的將頸項貼了過來。
「它叫‘雪兒’,是我在白露院中馴養的天寵。」豆腐花一邊輕輕的模著那梅花鹿的額頭,一邊對著龍八哥介紹道。
「乖乖!這就是仙人的天寵麼?騎著它就可以滿天飛了吧?」龍八哥嘖嘖的贊道。他曾跨過異界,到過水母城,對于上到九天,下到五湖的奇異神獸,也算是見識過不少,但這梅花鹿既然是豆腐花馴養的,大事夸張的贊上幾句,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雪兒的道行還不夠,所以不能飛,不過帶我們下山,卻不是問題。」豆腐花一拍那「雪兒」的脖頸,示意它半蹲了下來,兩人翻身而上。龍八哥輕輕攬住豆腐花的蠻腰,而豆腐花則抱住雪兒細長的頸項。輕輕呼了一聲,那雪兒頓時揚起四蹄,順著一條捷徑,向山崖處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