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龍八哥听到一聲雄雞高叫,他本來以為是在做夢,但這聲雞叫當真是聲震雲霄,無比嘹亮。他睡眼朦朧的爬起來,口中罵罵咧咧的道︰「是誰家的公雞,這麼早就開始打鳴,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邊說著,邊順著聲音方向,走到了洞窗之前。就在這時,又一聲雞叫,幾乎將所有的豹獸方尊府的弟子都吵醒了起來,紛紛打開洞窗咒罵。
這時候一輪明月斜掛在下弦位置,估計也就是四更四分,這只公雞也不知道是哪根弦出了問題,竟然這麼早就開始打鳴,龍八哥起初也和大家一樣,不停地在山谷里尋找那只公雞,猛然間意識到不對,暗想︰「這里可不是膳食房啊,應該沒有別的公雞了,難道是報曉雞?」想到這里,三下兩下模出了那只解鈴,然後對著山谷用力的搖了起來。
深谷幽靜,鈴聲格外清脆,在山谷間盤旋,發出陣陣回響。果然沒等回響消失,一只紫冠紅羽的大公雞從一堆草叢里鑽了出來,腦袋高高揚起,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龍八哥心中大喜,停止搖晃鈴鐺,伸手拼命的向那只公雞揮舞,這種情景,還真像親人之間久別,老遠召喚一般。
那只報曉雞似乎也分外高興,邁開雙腳,向龍八哥所在一側跑去,快到山腳時,兩個翅膀不自覺地張了開來,最後不斷的呼扇著,竟凌空飛起,順著岩壁幾個起落之間,最終飛到了龍八哥的面前。
龍八哥喜出望外,一把抱住飛過來的公雞,忍不住在它頭上就是一頓猛親。那報曉雞沒想到龍八哥會這般熱情,加上他一嘴的口水落在自己的頭上,當真是有些不自在,就想掙扎開來,奈何龍八哥的雙手抱的太緊,掙扎了幾下未果,也就廢然作罷,但卻滿臉顯出極其人性化的不耐和郁悶。
這時候所有被吵醒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恨不得就飛過來,連人帶雞一頓狠揍,龍八哥已經感覺出不妙,抱著大公雞幾步穿進臥室,一旁卻操作著腰牌放下了洞窗的大門。只等到洞窗大門完全關閉起來,這才放下報曉雞,長長出了一口粗氣。
「公雞兄弟,你老兄也太勤快了吧?這才什麼時辰,你就打第一遍鳴了?」龍八哥一邊說著,一邊還感覺沒有睡夠似的,打著哈欠︰「小弟我能不能和你商量點事?我知道,這母雞下蛋,公雞打鳴,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是你老兄的職責所在。可是你想啊?什麼事不都得有個進步和變化!就好比說,你上次幫母雞下蛋,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嗎。所以呢,我認為這打鳴的事兒,咱們今後就不做了。改明兒我幫你物色一只花母雞,訓練它來幫你打鳴,你說好不好啊?」
龍八哥也不管報曉雞听不听得進去,對著它就是一番羅嗦,沒想到報曉雞好像低著頭琢磨了一會兒,似乎感覺這個建議也還不錯,竟然點了點頭。至于是自己今後只下蛋,不打鳴的建議不錯,還是龍八哥給它找個能夠代它打鳴的母雞這個建議不錯,那就不得而知了。
被報曉雞這麼一折騰,龍八哥再也睡不著了。昨天就一直惦記著報曉雞的雞蛋,這時候又想了起來,于是便開始慫恿它下起蛋來。
所謂的什麼事情,只要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開了頭,那就收不住。龍八哥是徹底的明白了這個道理,報曉雞原來的那一點點不情願,就這麼被龍八哥完全給磨光了。趴在那里,不多一會兒便下了一窩蛋出來。龍八哥將雞蛋全部倒進了玄黃鼎里,等到煮熟了取出來之後,剝皮這麼一吃,竟然發現比起尋常母雞下的蛋,好吃不知道有多少倍。他一邊吃著雞蛋,一邊不停的稱贊著報曉雞。
「公雞兄弟,你以後啥也不用做了,就天天為我下蛋好了。」
「我覺得,這天底下的母雞都白活了,叫她們看看你下得這蛋,個頂個白皮雙黃不說,那味道簡直是美到家了。」
「那些母雞下得蛋怎麼就沒你下得好吃呢?」
「公雞兄弟,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龍八哥發誓,以後要為你娶一百個雞老婆。這天底下,只要你看上的母雞,管它是農夫家的,還是皇宮里的,隨便你選,隨便你上。出了事情我擔著。」
龍八哥這一頓豪言壯語,說的那報曉雞差一點便感動的流出眼淚來。想到龍八哥要為自己娶一百個雞老婆,頓時挺起了雞胸,揚起了雞頭,擺出了一副精神十足的樣子。
就在這時,牛皮糖在門外乒乒乓乓的一陣敲門聲,將報曉雞從美夢中拉了回來。龍八哥開門將牛皮糖讓進屋里,對方還沒進門,就已經開始抱怨了。原來他也是被報曉雞生生吵醒的。
「咦,你怎麼有雞蛋吃。」牛皮糖指著一堆雞蛋皮問道。
「不好意思,兄弟你來晚了。」龍八哥想了一想,沒打算將公雞下蛋的事情說出去,畢竟報曉雞在白露院的名聲就不怎麼樣,再加上這麼一個「不良嗜好」,那以後還真的沒法見人了。
「說實話,這只公雞打鳴的聲音真是太嚇人了,和打雷沒什麼兩樣。這以後要是天天早上來這麼一嗓子,我們可真就沒法活了。」牛皮糖看著報曉雞,一臉無奈的說道。
「放心吧!我已經和它商量好了,以後不會再打鳴吵到大伙兒了。」龍八哥其實巴不得報曉雞天天來這麼一嗓子,反正這洞府里也沒幾個好人,關鍵是自己也要睡懶覺,吵到別人不怕,吵到自己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說商量好就商量好了,它要听你的才行啊!」雖然天寵隨著和主人一起修煉,會會慢慢生出靈性,但還是需要一個過程,現在就算是對它說什麼,估計也不會懂。牛皮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天寵的習性,所以沒有把龍八哥的話放在心上。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龍八哥這位千年老公雞,比起他們選來的天寵,可要有靈性的多了。
「牛皮糖,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有事情找你呢。」龍八哥說道。
「咱們倆誰跟誰啊?有事情你只管說好了。」牛皮糖也不知道怎麼的,這麼多學生,偏偏覺得和龍八哥最對脾性。隱約中,已經將對方當成了死黨。
「我有一個朋友,是去年進入白露院的,本來說好了要在這里會面的,可瞅這架勢,想要在白露院里找這麼一個人,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不知道兄弟你有沒有什麼辦法。」龍八哥帶有試探性的問道。
「我當然是沒有辦法了。不過,我可以找到有辦法的人。你等一會兒……」牛皮糖說完後,還沒等龍八哥反應過來,已經跑出龍八哥的住處,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才領著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回來。
這瘦高之人和兩人一樣,穿著一件白色長衫,胸口繡了一尊四首四足方尊鼎爐,最與眾不同的是,兩個黑眼珠沒有靈動的擺放在眼楮正中,而是一左一右的緊緊的靠在了鼻梁中間。在龍八哥的印象中,這叫做「斗雞眼」,小的時候自己模仿過,看到的影像會分出兩份來。他見對方生有這種殘疾,本來還想刻意回避一下對方的目光,沒想到牛皮糖那邊竟然直接介紹道︰「這是我的好兄弟,龍八哥;這位則是這里的一位師兄,斗雞眼。你們兩個好好親近親近。」
「牛皮糖,你怎麼這般稱呼師兄?這也顯得太沒有禮數了」龍八哥低聲指責道。
「嘿嘿。這可不是我願意這麼叫的,是師兄自己非要這麼稱呼他的。」牛皮糖尷尬的笑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有關系,院子里的人都是這麼叫我的。若要讓你們叫我的名字,我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呢。」那斗雞眼說話聲音有些輕,看來應該是一個比較老實的厚道人。
「八哥,說來也你許不信。斗雞眼師兄和我還是老鄉呢。咱們兩個村子相差只有五里路,我爹以前還到過他們村上幫過工。」原來昨天石楚山令手下弟子帶新入門的弟子分配住宿,斗雞眼竟然听出牛皮糖的鄉音,一問之下,果然和自己同出一鄉。兩個說起家鄉的事情,越說越是起勁,很多事情不知不覺就嘮到了一塊,所以龍八哥一說到找人的事情,牛皮糖第一時間便想起了斗雞眼,當下二話不說的把他拉了過來。沖著老鄉這份情誼上,這麼點的小忙,對方說什麼都要幫的。
「八哥,你的這位朋友叫什麼名字啊?」白露院院中光是白袍弟子就有數萬人之多,每年新招弟子也不下百人,就算是龍八哥說出來那位朋友的名字,斗雞眼也未必便會認得,但怎麼說他也在白露院呆了十多年了,有個名字打听起來總歸是要比較容易尋找一些。
「我的這位朋友是個女孩子,也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我們都叫她豆腐花。」龍八哥想了一想,直接把豆腐花的名字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