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八哥一拳擊出,山石崩裂;再一拳擊出,江河斷流;
就在龍八哥雙拳擊碎山河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幅畫面,畫面當中,那位魔族將領一人斬殺敵人數千,威風不可一世。
「余出征第十七年,領十二人,過濟水,遇襲,談笑斬敵十千。這一拳,憶我出道華年,名萬人斬。」魔族將領立于高崗,傲然而道,聲音在龍八哥的腦海中回響。
「原來這一拳已有名字,萬人斬,好名字,好氣概!」龍八哥暗暗點了點頭,如是想道。
「三十八年,余于天男受賜巨力神鞭,以此鞭激戰三日三夜,退敵萬里。這一拳,憶我神鞭之威,可名闢地斬。」那魔族將領的話語,又在龍八哥耳邊響起,只見他哥腳踏中宮,振臂向天,狀若將天扯下。一股洪天靈氣在他手中沖向地面,將千里大地生生的切成了兩端。
「五十五年,紫衣神狂妄邀戰,以雷霆之法破之,此拳憶我揚名宇內,可名雷霆斬。」
「五十九年,入神族天風營,全身而退,得作戰機要,獲赫赫戰功,此拳憶我受封將軍,可名笑傲斬。」
「六十四年,余于江庭觀曇花開,忽聞敵至,余請命殺敵,敵盡歸來,曇花仍未敗。此拳可名曇花斬。」
「同年,帳中飲酒大醉,獨自沖入敵營,于百萬軍中取神將頭顱一枚,雖被罰,但乃人生幸事,亦紀念之,此拳應明醉意斬。」
龍八哥每擊出一拳,腦海之中便會浮現一段影像,同時出現一段話語,轉眼之間三十二拳一一展開,三十二短記憶一一浮現,當最後一拳擊出。本應曲終奏雅,震撼蒼穹,然天不曾變色,地不曾動搖,既看不到風狂。亦見不到沙怒。就是平靜的一拳,如孩子,似老者,軟而無力。而在這一刻。那魔族將軍的身影再次出現腦中。
「三百八十年,于受命出戰,此戰有不祥之感。若勝歸,完我神拳將軍令第三十二式,若敗隕。以此拳葬我豪邁之一生。」
听著這句傷感悲愴之言,龍八哥整個身形都凝固在空氣之中,就這般一動不動,保持著那最後一拳擊出的樣子。
單單一個魔族將領,便征討了三百八十年,當年神魔大戰持續之久,令人驚詫。而這三百八十年中,魔族將領不知道為何而戰,只留下了一套神拳。來祭奠自己的豪邁一生。
「將軍令,將軍拳。兩者一字之差,可見這套將軍令與我有緣。」
這一日,龍八哥沒有去看那將軍練拳,而是選了一處極佳的位置。看那神魔之間的戰斗。但見百萬軍中,魔族將領一馬當先,所向披靡,一招一式。正是這三十二式將軍令。
獸吼千騎至,馬嘶萬人寒。
新鎧如明鏡。轉眼染血殘。
大漠寂夜冷,長空秋月圓。
雞鳴聲入耳,五鼓斬敵還。
蒼穹旌旗展,八荒戰火燃。
湖海波濤涌,此生哪得閑。
日日慶功酒,時時捷報傳。
鐵蹄踏西北,號角響東南。
龍八哥不懂得吟詩,但這首將軍令,卻隨著那魔族將軍的身影,自然而然的在腦中出現。眼中所見,平時所練,胸中所想,在這一刻完全結合,再加上這一首熱血豪邁,慷慨激昂的詩句,讓龍八哥感觸更深,收益頗多。
「原來這每一拳都是一種心境,都是一種氣勢。只有如此,才能意動天地動,神行而萬物行。」龍八哥忍不住站起來,隨著魔族將軍的身影,也一拳一拳的激蕩而出。
「萬人斬、闢地斬、雷霆斬、笑傲斬、曇花斬、醉意斬……」
龍八哥這邊越練越有感覺,山川在他手中破碎,天地在那拳風中黯然,這番異象未曾引起遠處戰團的關注,反倒是讓那魔族將軍的心中突然一動,目光不自覺的向龍八哥所在這一方看了過來。
或許正是這一絲絲的分心,給神族幾名將領找到了機會,而他那三十二式的將軍令,偏偏在這一刻打到了第三十二拳。
他用一生的時間,另闢蹊徑,開創神拳,將畢生所學,和畢生的榮耀,化為拳腳,融入在這套將軍令之中。然而這一套拳法雖然有三十二式,但第三十二式卻未完成,這一拳毫無所想,毫無所憶,此刻人如止水,拳如止風,正給了眾神合力一擊的機會。
蹬蹬蹬。
那魔族將領一連退了幾步,一絲鮮血順嘴角流下。然而眾神合擊,豈能等閑,就在廝殺聲戛然之際,那魔族將領鐵塔一般的身軀,轟然倒下。
這神魔大軍因為勢均力敵,才被封印所利用,使得戰事進入了死循環之中,而那魔族將領可謂是魔族大軍之中的中流砥柱,此刻隨著他的倒下,頓如蟻穴潰堤,而循環往復的萬古封印也頃刻瓦解。
滔天的風浪肆虐著撲向了天地,吞噬著封印之中的所有一切,而龍八哥的一身衣服,也被那風浪所席卷,他站在風浪之中,感覺自己就如同天地的中心,風漩在他身體外圍轉動,將天地萬物全部吸收到了他的腳下。
但隨著封印中的景物別吞沒,那有形的風潮,逐漸演變成了一根根四線,在他身體上迅速游走,一件色彩斑斕的五色羽衣,開始纏繞他的身體,慢慢的織成了一件衣服,最後將他一絲不掛的身體,完全包裹在了這件衣服之中。
「霓裳羽衣。」龍八哥撫模身上這件剛剛被織好的羽衣,輕輕念道。
「八哥。」就在這時,一個少女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猛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八哥,真的是你麼?」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闊別了一年之久的公孫婉,此刻她仰起頭,仰望著龍八哥的容顏,臉上掛滿了淚花。
「傻妹妹,不是我又會是誰呢?」龍八哥充滿愛憐的說道,想不到自己當日一別,屈指一算,已經闊別了整整一年之久,若是自己再晚出來一會兒,公孫婉恐怕早已進入封印之中去尋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