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漠和景寒就這樣互不理睬地冷戰了整整一個星期。浪客中文網
誰也沒想到這兩個人會這麼固執。
度恩覺得那天在坎布拉對雷漠說的話算是徹底白費了,只有當希羅一再追問他的時候,他才不得不說出事情的原委。
在這之前,希羅還從未覺察到景寒對雷漠的不同,可是,仔細想想,景寒沒心沒肺的豪放和雷漠沉悶內斂的穩重,還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越極端的人越容易互相吸引,由此可見,景寒不知不覺喜歡上雷漠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那雷漠,他也喜歡她麼?
自從知道景寒的秘密之後,希羅的腦海里時不時地,就會閃過這樣的念頭。她自知這件事與她無關,一切早在他們遇見她之前就已經發生了變化,這點,在雷漠的臉上也不難看出。
既然如此,他何必再跟她賭氣,這只會更傷她的心。
「不如你去找雷漠談談。」
度恩有意無意地說了這句話,他似乎已經不想再多管閑事了,又或者,他覺得,自己已經管不了了。
希羅看了一下課程表,只有星期二的下午,她沒有課。希羅以還書為由,提前給雷漠打了一通電話,約好那天下午去他家拜訪。一開始,希羅有點擔心雷漠會猜到還書只是她想當和事佬的借口而找個理由拒絕,卻沒想到,他真的如度恩所說,是個在這方面極度鈍感的人,連想都沒想就說好。
賀希羅再次走進這個小區的時候竟然感到了些許陌生,事實上,弟弟的學校離這里很近,以前,她總是擔心他放學後和那幫小流氓混在一起會出事,便遠遠地跟在他後面,直到他玩累了回家才放心。後來,無意中被他發現,他便以為希羅跟蹤他是為了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在父母面前邀功,這才讓那幫小流氓輪番嚇唬、折磨她,他們總是把她逼到這里來,直到天黑才肯放她走。
她原本應該很熟悉這里才對,可是如今,路過那個噴水池的時候,所有被欺負的記憶都消失不見了,腦海里,只留下當日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毅然決然把她給帶走的那個人。他就像是她腦海里的一塊橡皮擦,大部分的時間都安靜地躲在那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里發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動起來,但是,每每一動,就可能會抹去她部分的記憶,那些,很不好的記憶。
可是,除此之外,他從不願意留下自己的東西,哪怕一個令人難忘的微笑,或者,一個特別的眼神。
他永遠只做不說,所以,他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有他和景寒那樣的親密。
失重的落寞感又來了。
她需要那塊橡皮擦把這莫名其妙的感覺給抹去,可每到這種時候,他就不見了蹤影。
希羅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在噴水池前面站了好久了,當她回過神來時,竟忘記了他的家到底在哪兒,她感覺很茫然,開始後悔應該問他要個地址才對。
「一個人,站在這里做什麼?」
希羅意外地听見他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立刻轉過身去。
只見雷漠獨自一人站在她身後面、噴水池的另外一邊,不近不遠地看著她的背影。
「我一下子忘了你家在哪兒了。」
她心想,他究竟在她身後站了有多久?她不禁感覺有點緊張。
「今天天氣不錯,我看時間差不多,就打算散步到門口去,或許剛好就能踫上你。」
雷漠邊說,目光邊游移到了她手中的書本上。
「我家里好亂的,不如在小區里走走吧。」
「好啊。」
還是不要去他家的好,希羅心想。
她回想起他們初次見面,他帶她回家,她在他的浴室里洗澡,穿上他的衣服,那上面有他的味道,她至今仍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不覺得什麼,現在,反倒感覺好尷尬。
她的臉怎麼紅了?
雷漠有些詫異,腦海里莫名地閃過她身穿過膝的大t恤,站在浴室門口時的樣子。
「這個,還給你。」
希羅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書遞給他。
「這麼快就看完了?」
「嗯。」
雷漠下意識地接過來,隨手放在噴水池旁邊的石凳上,很自然地坐了下來。
他沒再說話,希羅只好也坐下。
石凳的中間放著那兩本書,剛好把他們倆隔開。
「你身體沒什麼事了吧?」
「沒事。」
「決定選哪一科了麼?」
希羅搖搖頭。
「最近,在輪流旁听各系的基礎課,愛修覺說,不急著選,還是看我自己的接受度。」
「那倒是。」
「其實,做靈醫也不錯,就像景寒的爸爸那樣,不過景牧師主修巫魔,他屬于巫醫學派的,老愛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靈醫,他修的是淨魔,功效比較接近你的月光石。」
「我還沒想好,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著急,愛修覺說得沒錯,靈修最關鍵的是對味,得慢慢找感覺。」
關于學校的話題似乎就到此為止了,兩人不知不覺又沉默了下來。
「你找我,不光是還書這麼簡單吧。」
雷漠覺得希羅在等待一個時機,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最合適的,所以,還不如讓他先開口。
「我來,是想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景寒和好?」
雷漠笑了笑,轉過頭去看她,她卻垂下眼簾,避開了他的眼光。
「我沒有跟她吵架,是她自己要躲著我。」
「她只是跟你賭氣,不是真的要躲你。」
雷漠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走到噴水池的邊上,看著水池里的小金魚。
「你真打算就這麼僵著,等她服軟?我覺得有點過分。景寒是女孩子,更何況,這件事,你本來就欠她一句對不起。」
「那天在醫院里,我是想跟她道歉的,可是,你看她當時那副德行,我什麼個性她最清楚,度恩說得一點不錯,她真的就是一只尖牙利嘴的小母耗子。」
「平時,度恩消遣她,她從來就不當回事,但是,你不一樣。」
「我怎麼不一樣了?」
「你在她心里有很特殊的分量。」
雷漠原本包裹得好好的心口,因為希羅的這句話而裂開一條細縫。
她也看出來景寒在喜歡他麼?
這個念頭,就像是釣魚的時候,冷不丁被人惡作劇地從背後丟下一顆巨石,好端端地,把固守了多時的寧靜全都給攪亂了。
雷漠看見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很近的地方,那張極美的臉,仿佛被什麼人抽掉了一半的魂,恍恍惚惚地倒映在小金魚搖頭擺尾的水面上。
就在她逐漸失神的當口,他忽然,轉過身去。
「你希望我去跟她道歉,是麼?」
他牢牢抓住她的眼楮,不容她躲閃。
「你應該跟景寒道歉。」
他凝視她的眼楮,希望自己可以抓住這一秒鐘的時間,在她眼里留下點什麼,可是,不行,他放不進去,怎麼樣都放不進去。
該死的李度恩。
他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每當他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度恩就會自動跑到他的腦子里去,密密麻麻地佔領了所有理智的空間,讓他毫無思索的余地。
「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這是我和景寒之間的事,別人插不了手。」
雷漠話音未落,她臉上失掉一半的魂,就立刻回歸了原位,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此回到了一張石凳和兩本書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