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的,那個,你沒事吧!要不要進屋坐一會兒?」房間里的男人見遲暮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于是好心地邀請他。
遲暮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牽強的笑容,嗓音沙啞得如同沉澱了歲月無數的悲哀,「不用了,謝謝。」然後,他轉身離開了,空曠幽靜的長廊上只剩下他孤單的剪影。
「老公,剛才是誰啊?」房間里的女主人一臉不解地問道。
水無憂的眼神里充滿了絕望,一直緊緊地盯著窗外,她不相信奇跡的存在,更何況老天爺怎麼可能會善待像她這麼自私的女人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心髒移植手術帶來的一系列排異反應。
偌大的病房里安靜得只能听見自己微弱的心跳聲,那一種孤寂的感覺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理智。這個世界上,除了遲暮,已經沒有什麼是可以讓她留戀的,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她依舊無法在那里男人的心里佔有一席之地。
「趕緊來一趟醫院,無憂的情緒很不穩定,剛才割腕自殺,幸好被查夜的護士及時發現,要不然的話……」手機那端趙博士著急地說道。
醫院的每一個角落總是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那些素白的牆壁,柔和的燈光,相映在一起格外的單調落寞。
「老婆,你簡直可以去寫小說,這都被你想出來。」
遲暮踉踉蹌蹌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他們以前的房子被桑榆賣了,她再也不會對他們的過去有任何的留戀,那樣的絕然,那樣的殘忍。
遲暮狠狠地抽著香煙,狹小的車廂里很快就煙霧繚繞著,那一點星芒忽明忽滅,映得他那一張俊逸的臉龐昏暗不明,一截灰白色的煙灰斷了,灑落了一地。
「對了,明天是周六吧!大家都有什麼活動啊?要不今晚上一起去唱K吧?」張姐提議道。
如果就這樣,會不會一切都結束了?再也不會有痛苦,再也不會有執著。
「好啊!我是沒有問題,反正單著呢!」有人立刻附和起來。
遲暮趕到醫院的時候,水無憂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但是白希的手腕上卻用紗布包扎起來,一抹嫣紅色的血跡卻在無形中刺痛了他的眼楮。
在桑榆的強烈要求下,外公只好辭掉了大學的聘請,回到家里休息,每天就是跟其他的老教授一起下下棋,然後去公園里溜溜鳥,外婆總是說,你外公這輩子都是閑不住的人……
她在這個城市的一家傳媒公司找了一份策劃工作,剛開始的時候,需要自己拉一些業務回來,所以工作並不輕松,所幸她的業務能力一直都很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成功拿下了兩個案子,只要積累到一定的客戶,她的工作就會輕松下來,那樣的話就會有很多時間陪在外公和外婆的身邊。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一緊閉著的窗,將手中的半截香煙狠狠地熄滅掉,啟動車,一腳踩下油門,有風從半開的車窗灌進來,緊緊地貼著他的皮膚,一絲絲的涼意滲透了單薄的衣物,這一種冰冷的感覺刺激著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末梢。遲暮游蕩在空曠的街道上,一幕幕熟悉的街景,第一次他感覺到身邊的一切如此的陌生。
水無憂緩緩地低頭,她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是她的自私,都是她的錯。
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甚至能看到皮膚下面青色的血管。水無憂揚起小臉,靜靜地凝視著他,唇畔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
「我說的是實話啊!」水無憂嫣然一笑,那一抹笑容透著一絲苦澀,「你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阿暮哥哥,其實就不需要在這里守著我,也不需要對我有什麼的愧疚,更不用覺得我是你的責任,你可以去找桑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那一天我們在機場的時候,桑榆給你打電話了,可是我告訴她,我跟你要去陶爾米納結婚,還有那一次意外,根本就是我一手策劃的,我知道桑榆很善良,若是我為了她受傷,她一定會將你讓給我……」
請歲無了。「這有什麼,很簡單啊!你說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一個男人大半夜的來找她?」
「桑榆,你男朋友又來接你了吧!」
阿榆,這就是你的選擇嗎?這一次,我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這個男人一定很愛這房子以前的主人,要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晚跑到這里來,而且我覺得這房子的主人也愛他,她離開好像並沒有告訴他,那就說明他們之間產生了某種無法解開的結。」zVXC。
桑榆說不過,越是解釋,她們越是喜歡開她的玩笑,只得沉默了下來。
「你好,我叫遲暮,我比你大,以後你就叫我阿暮哥哥吧!我會保護你的。」
被喚作張姐的女人大概三十多歲,是公司的老員工了,人緣不錯。
一個輕笑的聲音闖入她的耳中,桑榆微微愣了一下,無奈地撇撇嘴,說道︰「張姐,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外公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半個月前,他正在教室上課的時候,突然就暈了過去,幸好他的學生及時將他送去了醫院。
阿暮哥哥,你會一直記得我的,對嗎?即使恨我,我也不會計較的,我只想讓你記得在這個世上,曾有一個人愛你如生命……
遲暮站在病床邊,一雙幽深的眼眸落在她的臉上,眸光微微流淌著。他問她︰「無憂,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窗外一片漆黑,從這里到樓下,一共有十層,如果,從這里跳下去的話……
水無憂沒有回答他的話,斂了斂眸,淺淺地笑著說道︰「阿暮哥哥,現在的我是不是很丑了?今天早上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見到鬼了呢!」
空曠的街道,偶爾有一輛車疾馳而過,夜風肆意地掠過城市的每一條街巷,夜幕很低,黑壓壓的讓人感覺心里一陣煩躁,似是要下雨,微涼的夜風里透著濕膩膩的氣息。
「我叫水無憂。」那時候的她,有些膽怯,卻對他格外的親近。
「好,我馬上就過去。」遲暮應了一聲。
藏在衣袖下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然後又緩緩地攤開,好一會兒,遲暮才緩緩地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語氣淡漠卻又疏離︰「都過去了,你好好養病吧!」
桑榆從皇後鎮回來之後,並沒有去昆明,而是回了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城市,外公和外婆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她不忍心再離開他們,有她在身邊的話,外公和外婆也會過得開心一些,至少,那一個家會熱鬧一些。
緩緩地闔上眼楮,縱身一躍,仿佛,眼前出現了一副最美的畫面,流管溢彩般。
「無憂,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忙碌了一整天,總算是把手中的一份案子完成了,桑榆伸了伸懶腰,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來已經一個月多的時間了,她把自己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掉了,也從不去主動聯系自己以前的同學和朋友,在這里,她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與過去完全隔絕起來,不去想,慢慢地就會忘記掉的。
生無可戀,便是如此吧!
「是是,還是老婆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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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無憂!」遲暮皺眉,低聲喝道。
「誰知道呢!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來找以前房子的主人。」男人安撫了一會兒女人,寵溺地笑著說道。
阿暮哥哥,來生再見了!
「阿暮哥哥,對不起!」再讀讀小說網
「趙博士,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那是她與他的初見,那樣的美好,她想要忘記,卻怎麼都忘不掉,腦海里浮現出少年俊逸的臉龐,還有他唇角的那一抹溫柔的笑意。
水無憂躺在病床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那一刻,她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掏空了一樣,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幾乎佔據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滲透了她的骨髓,永遠地烙印在那里。
「誰相信是普通朋友啊!一個星期上五天班,他有三天在樓下等你,而且還開了一輛豪車,你問問他們,誰家的普通朋友能比男朋友還要好?」
午後的陽光透過一格一格的玻璃窗散落進來,明媚得有些刺眼,陽光里,那些細微的暗沉翩翩起舞。
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將他從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來,遲暮連忙掏出手機,他害怕錯過每一個關于她的消息,只是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
桑榆側過臉,單手指著下巴,目光落在樓下的那一輛銀色的捷豹上,莫少廷,她在心里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就連她都詫異,這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在皇後鎮遇上的那個男人竟然也是這個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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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這世上總有一個人在某個地方等著你,一起度過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