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嚴漠臣‘監視’著,向婉即便工作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偶爾向隔壁桌悄悄地投過去一眼,只能見到他優雅自在的喝咖啡,氣度不凡。
半個小時後,向婉和出版商派來的編輯商討好了細節和宣傳的事情。無非就是做幾場訪問,然後出席幾場簽售會,這對向婉來說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送走了編輯,向婉徑直來到了嚴漠臣的面前︰「你找我有事?」
她疏離的問話讓嚴漠臣不著痕跡的擰眉,半晌,點點頭︰「恩恩想你了,我媽也想見見你,晚上一起回老宅吃個飯吧。」
向婉沒吱聲,雖然她有了想要離婚的念頭,但是現在終究不是提起來的好時機,更何況她也想恩恩了,還有嚴家,自從和嚴漠臣結婚後她就很少踏進那家的大門,說起來她這個媳婦做的的確很差勁 。
也許是因為對嚴漠臣有些愧疚吧,向婉難得沒有推辭,而是答應了下來。
「現在時間還早,我想去上前洗個澡換一件衣服。」向婉說。
嚴漠臣點點頭,忽然起身,從錢包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咖啡碟的下面︰「我和你一起上去。嬡」
向婉一愣︰「可是」
嚴漠臣已經不由分說的拉住她的手,向電梯走去。
回到房間,向婉讓嚴漠臣留在客廳,自己去廚房為他倒水。邀請一個男人會自己的房間,實在讓人遐想非非,而向婉也覺得十分尷尬。
嚴漠臣始終沒有說話,像是很平常的做客一樣,向婉也不想和他在這里大眼瞪小眼,于是自己回到臥室洗澡。
嚴漠臣佔在客廳里,隱約能夠听到臥室里傳來的水聲。他閉了閉眼楮,盡管已經三十歲,是個成熟的男人,但是面對自己的心愛的女人還無動于衷那就真的是柳下惠了。但是他也清楚,向婉是不會接受他的,至少現在不會,所以只能將身體里不斷涌上來的**牢牢地壓制住。
這時候,他看到茶幾的底層露出的一角,上面都是英文,嚴漠臣猜到應該是向婉這次自傳的底稿,忽然很想了解一下她這一年來是如何走過來的,也是想借此分散一下注意力。
嚴漠臣拿起底稿,大致的翻了翻,偶爾神情會微微一變,亦柔情亦憐惜。
然而手中的底稿中還夾雜著另一份文件,嚴漠臣本想將文件先放回茶幾里,專心的欣賞向婉的自述,只是在目光掃過那份文件的抬頭時,目光倏地一沉。
向婉洗好澡換好衣服走出來,已經是辦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她在客廳的陽台上找到抽煙的嚴漠臣,裊裊白霧模糊了男人深刻的稜角,那雙眼楮卻透出了一抹讓人心疼的寂寥和落寞,向婉斂下不該有的神思,徐徐的走了過去︰「我好了,我們出發吧。」
嚴漠臣聞聲轉了過來,目光在她洗的紅潤的臉上停駐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看得向婉有些微的不自在,疑惑的回望時,嚴漠臣才碾滅手中的香煙,淡淡的說了一聲︰「我們走吧。」
向婉分明看到了男人眼中洶涌著的情緒,但是片刻後又化為虛無,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離開前,向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原本放劇本的地方,眉頭一蹙。
嚴漠臣開車,途徑藍寶石百貨,向婉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到這里了,當年她代言的大幅廣告早已經撤下,換成了當下最紅的女星。
其實,以嚴氏各方面的資本,當初用她的確是委屈了。不過那時候她急于向上爬,要有自己的知名度,所以嚴漠臣出手幫助她,她也從未多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到現在再一回想,嚴漠臣對她的種種也有了解釋。
「我想去給恩恩買些禮物。」向婉突然出聲。
嚴漠臣似乎一坐進車子里就在想事情,一直沒有和她說話,突然听到她的聲音,也是一整,回過味來後,立刻踩下了剎車。
說是給夏恩恩買東西,其實向婉真正要送禮物的人是嚴家二老。不管怎麼說,他們現在還是她的公婆,而且媳婦回趟婆家,總不能空手去,更何況她還是離家一年的媳婦。
向婉為嚴母挑了一條最貴的絲巾,又為嚴父買了一只上好的煙斗,這些都是向婉還是向婉的時候,刻意為了討好嚴家二老記在心里的。現在她恢復了記憶,自然也記得二老的這點喜好
嚴母似乎提前知道了向婉要來,特意讓保姆準備了一桌子的菜。
見到向婉,最高興的人莫過于夏恩恩,說到底也三個月沒見了,怎麼能不想?
向婉抱著夏恩恩好一會兒,然後把買來的玩具交給他,讓夏恩恩去一邊和保姆玩。然後向婉和嚴母等人來到客廳,順便將買來的禮物送給二老。
嚴母打開包裝盒,看到里面的東西時,眼光瞬時一亮︰「好漂亮的絲巾吶,這條我好像還在雜志上看到過,不過一直沒時間去商場買,真是謝謝你了啊,苡薇。」
嚴父也看到了向婉送給他的煙斗,連忙讓人去拿他的煙葉,到陽台忙不迭的點上。
向婉淡淡的抿唇微笑,那時候,和嚴漠臣兩年的婚姻,她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得到。至少,她懂得了要如何討好刻薄的婆婆和老實的公公。當時嚴母也嫌棄過她孤兒的出身,但是相比喬菲來說她更听話,背景也更單純一些,所以才點頭讓她進了門。
嚴漠臣經常夜不歸宿,兩年她的肚子也沒傳來什麼動靜,急著抱孫子的嚴母一直旁敲側擊,後來漸漸地對她也冷漠了許多。向婉知道自己已經得不到丈夫的心,所以就更加賣力的討好嚴母,她知道嚴母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事無巨細,,一一都記在心里,這也是後來為什麼嚴母再也沒有挑剔她的原因。
「你啊,在國外呆了這麼長時間,恩恩都快要想死你這個媽了。苡薇,听我勸一句,女人最重要的還是家庭,現在你有夫有子,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顧好這個家,再者說,恩恩現在都已經這麼大了,阿臣也三十好幾,你們也該考慮再要個小二了,是不是?」嚴母拉著向婉的手,笑盈盈的說道。向婉卻在听到後面的話時,有些不自然的微紅著臉。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絕,這時候,始終沉默著的嚴漠臣恰是開了口︰「媽,有恩恩一個你還不滿足?我和苡薇暫時沒有這樣的想法。」
被嚴漠臣正面回絕,嚴母的臉也怪不住了,立刻板著面孔,說︰「什麼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嚴家家大業大的,總不能只有恩恩這一個孩子,你看看別人,哪家不是生一對的?有兒有女那才叫圓滿!總之听我的,在你三十三歲之前趕快再給我生個孫女出來!」’
嚴母一副沒的商量,嚴漠臣接收到向婉的目光後,抿抿唇,站起身離開了。
客廳里只剩下她們兩個女人,嚴母忽然一改之前強硬的口吻,語重心長的說︰「苡薇,不是我這個當媽的臉皮厚,我們阿臣要事業有事業,要模樣有模樣,現在這個世道,這樣的男人就跟稀有動物一樣的金貴,你這樣常年呆在國外也不是辦法,畢竟你們也都結了婚的。現在外面這麼亂,女人哪里跟我們那個年代似的那麼矜持,所以你啊,要好好看牢了阿臣,省的以後真有個什麼事,後悔都來不及。」
嚴母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向婉還是無動于衷,嚴母見她跟個榆木疙瘩一樣沒有半點反應,所幸再將話說開一點︰「方家有個千金你知道嗎,今年二十三歲,剛從國外拿到學位回來,她媽媽特意拜托我要讓她來我們阿臣的公司上班。其實我也不是不明白她們的意思,方家有自己的公司,就算是想要學習也輪不到我們嚴氏。她們啊,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看到中意的男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苡薇,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向婉知道,她若是再不回答的話,嚴母恐怕還要繼續念她。
于是,她點點頭,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媽,我知道了。」
嚴母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大門大戶,總是把開枝散葉的事情看得比天還重。向婉也明白,如果不是她有恩恩,嚴母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她進門的。現在嚴母見恩恩孤單了,于是又想著向婉再為嚴家生一個,這個心思向婉倒是也清楚。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嚴父坐在主位,嚴母和嚴漠臣坐在嚴父的左右手邊,而向婉抱著夏恩恩坐在嚴漠臣的另一側。菜全部端上來後,還沒有動筷,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嚴母和嚴父對視一眼,嚴漠臣卻始終沉默的喝著餐前酒。
很快,保姆帶著一位年輕的女人走了過來。
向婉是听到門口傳來的高跟鞋聲時轉過頭的,與那女人對視,她清楚的看到了女人眼底劃過的一抹錯愕,隨即是濃濃的笑意︰「嚴叔叔,嚴阿姨,我來看你們了。」
「是小穎啊,怎麼過來也不打個電話?」嚴母笑得有些僵硬,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剛剛只不過是找個由頭旁敲側擊一下向婉,好讓向婉回國定居,誰知到方穎就跟心有靈犀似的晚飯時間就出現了?
向婉眼底劃過一抹了然,這時候夏恩恩拉了拉她的袖子,向婉順勢低下頭,听到兒子在她耳旁說︰「這個方阿姨總是找借口來呢,女乃女乃沒說什麼,但是恩恩知道,她喜歡爸爸。」
向婉輕輕一笑,揉了揉夏恩恩的頭,什麼也沒說。
听說方穎還沒有吃飯,嚴母招待她讓保姆又加了一副碗筷。方穎坐在嚴母的手邊,恰好是向婉的對面。
這時候方穎看向向婉,似乎不認識,遲疑的問︰「這位是」
這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多了一絲不自然。
嚴漠臣沉默,似乎在等向婉開口。
向婉這時候笑了笑︰「你好,我是夏苡薇。」
不是嚴家的少女乃女乃,不是夏恩恩的媽,而是說,她是夏苡薇。
嚴漠臣的眸光瞬間凝結成冰,端著酒杯的手也不自覺的用力,幾番胸口起伏,才勉強壓下那里翻涌上來的慍怒,不至于在餐桌上失態。
方穎了悟的一笑︰「原來是夏小姐啊,我說怎麼這麼眼熟,我雖然一直在國外,但是最近總是能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消息。」
不是嚴太太,而是夏小姐。
向婉微笑,並沒有戳穿方穎那點小心思。怎麼說她也比方穎大兩三歲,小女孩子的心思自然很好弄懂。
一位是自己家的媳婦,以為是追求嚴漠臣的方家小姐,這其中最難做的恐怕就是嚴母了。哪個都不想得罪,而且嚴母一直不太看好夏苡薇和嚴漠臣的婚事,所以才一再催促兩人再要個孩子。如果這辦法還是不行,恐怕未來只有離婚一途了,她現在不得罪方穎,態度也不分明,就是給嚴漠臣留了條後路。
「我听說夏小姐一直在好萊塢工作,那麼這次回來是要回來定居嗎?」方穎不知是不是要了解向婉是否留在這里再想辦法接近嚴漠臣,不過她的問題倒是在座所有人想要知道的。
向婉下意識的覷了一下嚴漠臣姣好的側顏,說︰「暫時不會回去,我還有本書要在這里宣傳。」
「哎呀,出書了呢!和夏小姐相比起來,我真是一事無成呢。」方穎不好意思的笑道。
向婉沒說話,這時候夏恩恩忽然叫了一聲︰「媽咪,爸爸說過幾天要帶著我們,一家三口去旅游呢,你一定要和出版社說一下,把時間騰出來哦!」
夏恩恩嗓門很大,聲音清脆,向婉看到嚴漠臣這時看了夏恩恩一眼,就知道嚴漠臣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幾個月不見,她的兒子倒是會幫她還擊了。
果然,向婉看到了方穎尷尬的笑容。向婉揉了揉兒子的頭頂,這時候只听到廚房里傳來叮的一聲,嚴母也借機將注意力拉回來,驚喜的說道︰「呀!是我的土耳其烤肉好了吧!待會兒你們都來嘗嘗,這是我剛從電視上學的一手。」
保姆很快將一大塊烤肉分成了幾小蝶,先是送到嚴母嚴母面前,再然後是嚴漠臣向婉她們。
一陣肉香傳來,向婉的臉色瞬間一白,所幸這時候都沒有人注意到,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強加那股惡心得感覺給壓了下去。
因為向婉抱著夏恩恩,所以保姆送來了涼碟,味道加倍,尤其看到深紅色的瘦肉上還滋滋的冒著油光,向婉皺眉,臉色更不好看,忽然,干嘔了一聲。
這一聲動作不大,但也足夠讓所有人听到了。
方穎坐在向婉對面,所以第一個看到向婉捂著嘴巴的模樣,狀似關心的問道︰「夏小姐這是怎麼了,不合胃口嗎?」
這烤肉是嚴母親手調制的味道,向婉對著肉惡心可真是對嚴母大大的不敬。
不過嚴母聞聲望過來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听到方穎別有用心的問話,一雙眼楮睜的大大的,欲言又止的樣子。
向婉看了一眼方穎,終于還是忍不住不停向上翻騰著的胃部的不適,連忙放上的夏恩恩,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跑向廚房旁的衛生間。
方穎嘴角掛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剛想要再說一句挑撥一下的,可只覺得眼前一閃,嚴漠臣也扔掉身上的餐巾,一臉焦急的跟了上去。
再回頭看看嚴母,也是震驚不已的表情,再然後,座位也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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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稍後還有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