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無處可藏
家鄉的油菜花一年一度，匆匆開了又匆匆謝了。
每到油菜花謝的時節，廣袤的水鄉平原，就像癩子頭上生出瘡疤。一塊一塊被出來。那情形，讓人看著就平生出幾分忌憚。
這個時節，也是黃梨心情最失落最沮喪的時候。每年的油菜花開，就是她心目中唯一的慰藉。她對家鄉的全部記憶，寄托，似乎全都包含在這燦爛的油菜花里。而每當她眼睜睜看著成片的油菜花成片地凋零。她的心也同時跟著凋零了。
沒有了油菜花的水鄉平原。仿佛也再看不出別的什麼美感。清凌凌的水，綠幽幽的地，暖洋洋的風，湛藍藍的天。這些景色也都不差，也都算美。只是黃梨心里卻感覺不到。
黃梨的全部世界，就只有油菜花。那無邊無際的曠遠，就是她無邊無際的遐想；那金燦燦暖融融的色彩，就是她少女懷揣的夢幻與期冀；而她感覺最愜意的，還是將自己完完全全淹沒在這片夢幻的海洋里。這時候，她心中才有一個干淨的世界，寧靜的世界。
而現在，油菜花謝了，大地上露出許多光禿禿的疤痕。那些齷蹉骯髒的垃圾也都浮在了表面。鄉下的世界，再次變得雜亂混沌。黃梨總想逃跑，躲避，眼前卻再沒有那片無邊無際的油菜地。
黃梨和鄭斌，關系並沒有大的進展，戀愛也仍然只停留在「談」上。與之前相比，唯一的變化，就是兩人上學放學走的更近了些。總是有說有笑，心情也顯得盎然。
對于孩子們之間的這種親近，雙方家長仍舊還是比較放心。還是沒有過于敏感，過于擔心，過于干預。這也正是黃梨和鄭斌平常都比較听話，比較乖巧，比較成穩獲取的報償。
但是，黃梨和鄭斌如此公開愜意的浪漫生活。反倒越來越引起灣子里那些同班，學校里那些同學無比的憤怒和妒忌。主要的原因，恰恰是學校老師和雙方家長，對他們倆這樣公開大方，平靜坦然談戀愛，居然都是視而不見，不聞不問。這自然會引發其他同學同班的強烈不滿和極其憤慨。憑什麼？他們早戀就沒人干涉，我們早戀家里學校兩頭受氣；他們談戀愛就可以肆無忌憚，我們就得偷偷模模；
這種心里不平引發的嫉妒憤慨，首先按捺不住化為行動的便是黃曉虎。
黃曉虎對黃梨和鄭斌的公開戀愛，有足夠的權利和理由加以干涉。想當初，要不是他黃曉虎出面，把學校那些無賴混混全部擺平，哪還有他鄭斌和黃梨現在的風花雪夜。現在倒好，他在前面栽樹，到讓鄭斌這小子沾了光乘了涼。這還不說，關鍵是這兩家伙，到現在為止，對他的如此仗義居然毫無感激之意。反倒在他面前若無其事秀甜蜜。簡直是忘恩負義！豈有此理！
這以後，鄭斌和黃梨無論上學放學，或是上課下課。兩人只要稍稍靠近，馬上就有人從中搗亂。不是故意攔著黃梨，就是公開當著鄭斌。
再過幾天，黃曉虎便公開攔著鄭斌黃梨揚言叫板︰「黃梨是我們灣子里最漂亮的小妹。是大家共同的夢中情人，不能就這麼便宜哪一個。要好，大家一起，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行，就誰都不好。否則，誰都別想安逸！」
「黃曉虎！你別耍流氓，耍無奈！你在胡攪蠻纏，我告訴你爸媽去！」
「隨你便！我本來就是流氓無奈，誰不知道？」
「你——」
「梨梨！以前我是看你那麼膽小，還不懂事，所以，才答應你們家幫你，才拉出這小子給你當擋箭牌。沒想到你們倆還當真了，還玩真的了。那你們把我黃曉虎往哪擱？別說在這灣子里，就算在全校，全鄉，我黃曉虎也算有頭有臉的。你們倆這麼囂張。不就是公然打我的臉嗎？」
「我們倆也沒談朋友，我們倆是鄰居，從小就跟親兄妹一樣。」
「你們倆沒談朋友。那正好，那我馬上宣布，你就是我女朋友，以後校內校外，你都跟我一起混。怎麼樣？」
「你混蛋！無恥！我們倆都姓黃。你連祖宗的臉都不要了嗎？」
「誰說一個姓就不能相好？法律有規定嗎？我們這灣子都姓黃，難道就都不能想好了，這是誰規定的？」
「姓黃的你們家都有，你去找你妹子去！」
「小丫頭你欠打啊？敢罵我？真以為一個灣子我就會客氣！我告訴你，你要真想和這沒長毛的小白臉好，除非先和我好過了，否則，我就讓你好看。」
鄭斌一直被黃曉虎手下的幾個小弟擰著拽著擋在後面。看著黃曉虎如此調戲黃梨，早已泣血噴心，怒不可遏。他奮力掙開左右，一步沖到黃曉虎面前，雙手抓住黃曉虎的衣領︰「黃曉虎！你別以為我是怕你，覺得好欺負。你敢再惹我和梨梨，我們倆就拿命玩玩。」
黃梨連忙上前拉開鄭斌︰「鄭斌哥！這種無奈，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回去找他家里人評理去。」
黃曉虎滿臉氣的通紅。但畢竟都是一個灣子里也沒好再耍橫︰「拿大人嚇唬我啊？還是省省吧！要是這都能嚇住我，我還怎麼混啊？我今天也不想把事鬧大，只是警告一下，別不把我當回事。仔細想想，沒有我黃曉虎罩著，我看你們倆還有以後！竊！一對白痴，兩頭蠢驢！」
黃曉虎就是黃小虎，他的話雖然都不是人話，但也不全是鬼話，廢話。
黃曉虎和黃梨鄭斌公開翻臉，第二天就在全校廣泛傳開。這事的傳播，也等于是公開宣布，黃梨以後也不會再有誰罩著了。
事情剛傳到黃燕的耳朵里，黃燕即刻將黃梨和鄭斌拉到一邊，仔細詢問具體。黃梨和鄭斌便把當天事情的詳細都告訴了黃燕。黃燕現在和黃曉虎也早斷了往來與交情。曾經大姐大的派頭，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早都成為歷史。而黃梨和鄭斌現在的處境，黃燕也深知棘手麻煩，後患補測。
當天一整天，黃燕一直沒敢輕易離開黃梨，放學後，黃梨迅速吃完飯收拾好，就去找黃燕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