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偉明,請听題:說一說你為什麼想從事城管工作?」
主考官的問話,讓曾副縣長收回了思緒。
時偉明進來了,他用那一雙迷人的細長眼楮掃了一下屋里的人,見評委們大多面色深沉,表情肅然,那光光的謝頂,厚厚的眼鏡和軒昂的眉宇表明他們個個學識淵博,閱人無數,氣度不凡,公平公正,且掌控著來人的生殺大權。只有一個青年男子,面色溫和,但他的目光有點讓他奇怪,這個人怎麼一直盯著自己看呢?那些嚴峻的臉孔是老時預料之中的,偶爾有一個溫和的目光,反讓老時懸起了心。
「我,哦,我很喜歡城管的制服,看上去挺威風的,我穿過軍裝,一直對制服很有感情。還有就是我在大街上常常看到只要城管一執法,就會有小商販們哭哭啼啼的,罵罵咧咧的。我想能不能換一種方法,商販和城管,大家都一樣是人,在人格是平等的,應該提倡人性化執法。」
時偉明本來是害怕的,人也站得有點弧度,但他發現說到這里並沒有人打斷他,特別是那個中年戴眼楮的青年男子臉上的表情還有那麼點和藹可親的樣子,還一直保持著那份微笑,于是他挺直了腰桿。
「下一題︰執法時如果遇到個別的屢教不改的佔道經營者,你會怎麼做?」
「這個啊,哦。」時偉明下意識地剛想伸出左手去模模頭,一下子想到老婆的勸告,伸到半空的手立即放了下來。
「那我就去幫著他做生意。」他答道。
「什麼?我們沒听錯吧!」
「這,這,這是什麼答案啊,也太離奇了!」台上竊竊私語,一片小嘩然。只有曾縣長還保持著那份淡定的微笑。
「請再回答一遍!」主考官說。
「我是說我要去幫助這個人,我是這麼認為的,他(她)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不然為什麼會和別人不一樣呢?只有去幫助,才能接近並了解對方情況,搞清原因才能對癥下藥,讓他們心服口服,而不是去搞你來我走,你困我擾的游擊戰。那種砸攤子搶東西的行為更不是長久之計。」
「簡要談談你對城管工作有什麼意見和建議?」
「這個,意見嘛,就是到大街上不要像土匪一樣燒殺搶掠。建議實行人性化執法,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攻不破的堡壘。我是當過兵的,知道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人心不就是堡壘的內部嗎?」
方主任一直注視著曾縣長的表情,听了老時的回答,他覺得此處應該有掌聲。他伸出雙手想要讓他們激烈踫撞幾下,但同時又注意到那些教授學者們那不可捉模的表情,就只得讓兩手搓了搓。
……
「怎麼樣,答不答上啊?」一見面,老婆就迫不急待地問。
「有什麼怎麼樣啊,背的那些條條框框,文件守則一條沒用到。」老時說。
「那你都說了什麼啊?我就知道你,平時嘴叨叨的,一到關鍵時候,就露出你的老底了,全是大實話!這麼多年了,在這方面你也吃了不少虧,怎麼就沒有一點長進呢?」老婆失望地報怨說,
「就說這衣服吧,那麼漂亮的皮衣你不穿,就你今天穿成這樣沒有一點公家人的樣子,就是答對了,他們也不會給你高分的。」
老婆坐上了車,他們準備回家。在大門口他們又見到了送女兒來面試的那個婦女,正發愁地對著面試結束出來的女兒說著什麼。
「你去看看她們怎麼了?」老時對老婆說。她下了車,上前一問,原來是她們湊不齊回去的車費了,母女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真的沒了主意。家離縣城幾十里,而且這城里一個熟人也沒有,這可怎麼辦?
「我把你們送到車站吧。你們還差多少錢?」老時說。
「大兄弟,這使不得啊,你看我們也沒有坐車的錢啦。車費還差三塊錢。」母親拉著女兒的手說。
「我們有,你們上車吧。」
老時讓老婆自個往前走著,自己把她們二人送往車站。
「大兄弟,你也是來面的吧?」婦女問。
「媽——,您又說什麼面不面的了,是面試。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老記不住。」女兒嗔怪道。
「是的,我考的是城管。你女兒考的是什麼啊?」老時回過頭來問。
「哦。我考的是民政工作。我叫沈小芳。大哥,謝謝你啊。」女孩說。
「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的。」老時說道。
「哎,這位大兄弟啊,我跟你說啊。俺閨女要是能面上,不,要是能面試上啊,把那些個國家的錢啦,全發給那些窮人。這可是做好事啊,是替自己積德的好事情啊。不能像現在的那些干部們,什麼事只想著自己,還有他們的那些沾親帶故的。」那位婦女說。
「媽,看你又亂說了。什麼‘把國家的錢,全發給那些窮人’啦!那是民政部門對貧困戶的救濟,你以為國家的錢想發就發呀?真是的,不懂不要亂說了。」
三個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