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了,你看我把大事給忘了。你的生活怎麼安排的。听說你老家離縣城十幾里地呢。」孫隊長剛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說。
「哦,我暫時在城邊租了間房子,老婆有時間來幫著做飯,操持家務。」
「哦。這樣吧,我們隊里有規定,前三年的房租由隊里解決。你可以租得寬敞點,兩間。還有生活用品,馬上你到辦公室找小向讓她帶你去倉庫選,看中什麼拿什麼。好吧?」
晚飯後,時偉明兩口子邊看電視,邊嘮著。
「下午我們孫隊長讓我到單位倉庫拿生活用品,我去看了,沒拿。」
「你們那又不是商場,能有什麼東西好拿哪!」老婆不解。
「唉!你不知道那,那不比商場差。幾十平方的屋子堆得是滿滿當當的,從女人的到男人的內褲;從孩子吃的棒棒糖到老人喝的豆女乃粉;從高檔的皮大衣到地攤上的破襪子;從女人的高筒靴到男人的塑料拖;從床單被套到毛巾地毯;什麼鮮果干果無花果;豬皮狗肉熟羊頭;大盤稱小鉤稱;破自行車舊三輪車;甚至還有藥品,從價格不等的黃氏響聲丸到型號各異的避孕藥俱……那真是品種繁多,一應俱全……」
「行了呢,夠死了。你們那哪這些東西的啊?」老婆打斷了老時,「哦,肯定是那些人在大街上搶的!是不是?」
時偉明無語。要是在以前听人家這麼說吧,自己一定會附和著說兩句,甚至還會幫著找論據,可是現在再听人說「搶」,心里總是感到別扭,盡管說這話的是自己的老婆。
「你們這幫人啦!我也不好說!就這還怪大街上人罵呢?你說你們和土匪有什麼區別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要搶人家東西啊?公家的那張皮(制服)給你們白穿了。哦,你們還不光是搶東西,听說還打人呢。去年不就有一個老頭的兩顆門牙被你們打掉了嗎?還是不是人?」
「行了呢,你們你們的,我這不才去上兩天班嗎?少把我往那上扯!」
「是啊,才上班兩天就倒貼了二十塊錢,我看你能貼到什麼時候?」
時偉明不說話了。
電視劇中間插播了一段廣告,老婆數過的是五十九個,趁機正好可以說說話。
「哎!今兒個一大早,孩他三舅媽到我們家的。」老婆看著不說話的時偉明,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話說得過重了,就主動和他拉呱起來。
「她,她來做什麼?」時偉明一驚,睜大雙眼說。
「看把你嚇的,你放心,她不是來找你幫忙的,別說你才上班這兩天,就是你做了縣太爺,他們也不會來求你的,你這驢脾氣,誰不知道?!」老婆說「她知道了我現在大部分時間在街上,建議我空閑時也去街頭**蛋餅賣。她說這個只要生意好,還是很賺錢的。」
「你?」他看了老婆一眼說︰
「算了吧,現在大街小巷的做這生意的人太多了,哪能有什麼錢可賺。再說了,我們家畢竟還有幾畝田地種著,我再掙一份工資,日子應該夠過的。你看街頭做小生意的人,他們大多是下崗職工,一無田地,二無手藝,靠這行養家糊口,你就不要插上一杠子了。再說了,我這剛干起城管,你就加入到小商販這一行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以權謀私呢。」
「你這話就說岔了。你們應該是不許人家亂做生意亂擺攤,又不是不給人家做生意。就你,芝麻大點的官還沒當上呢,想謀私也夠不著啊。不過,孩他三舅媽今天特地把她那雞蛋餅醬的配方給了我,她的生意這麼好,靠的就是這個秘方。這還是前些年她在南方時花不少錢買來的呢,一般人看都別想看上一眼。」老婆撇撇嘴,神秘地說。
春困秋乏。昨天晚上,和老婆一直說到十二點,早上他醒來較晚,匆匆吃了點飯就來上班了。
會議室里,照例是孫隊長點評昨天的工作,布置新的任務。
「你們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干的好事!」孫隊長把剛剛抽出來的那支煙又按了回去,把煙盒往桌上一摔︰
「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女乃女乃你們也來上那招了,還把雞屎弄到帽子上來了。董隊,你說你,真是的。這還是小事,關鍵是你們這次又捅到馬蜂窩上了。你們猜買雞蛋的那個女人是誰?縣軟建辦汪主任的夫人!人家都把狀都靠到紀委書記那兒了。一會兒我還要去接受批評,還要登門給汪夫人賠禮道歉去!要不,到年底行風評議又是倒數第一,唉!反正死活這個名次我們是年年都能衛冕成功的。」
「那個,董隊,你今天就暫時歇著吧。北城學校門口那個賣雞蛋餅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牟平珍!大伙都叫她磨成針」不知誰提醒了一句。
「啊,對,是叫牟平珍。你說這名字起的,我說她的爹媽也真夠有遠見的。不過,不管她能磨成啥樣,咱還要去弄啊。這樣吧!老時!」孫隊長在人堆中尋找時偉明的目光。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這哪有什麼老實不老實的?」
「哎!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時偉明一驚,慌忙應答。
「你下午帶上幾個人去那邊看一下,要多動動腦子,想方設法把這個堡壘給我拿下!老唐,你會後把這一戶的情況跟老時講講,上午好好做做準備,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哦。好的。」一個四十幾歲的叫老唐的老城管點點頭。
「老時,你有什麼困難嗎?」孫隊長問。
「我,我剛來,帶人,怕,怕不大好吧。他們都是有經驗的老同志,我跟他們去就行了。」時偉明有點為難。
孫隊長會心一笑︰「我說老時你就不要推三阻四的。什麼經驗不經驗的,有些時候就是經驗壞了事情。你是怕我不放權是吧。這樣吧,我現在就可以表態讓你做個臨時副大隊長,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
會場頓時混亂,議論紛起。
「他一個新來的,懂什麼呀?就做上隊長了?」
「這怕不服眾吧,才穿上服裝兩天,就提干了,不可思議!」
「這社會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不是說眼一瞎老母雞變成鴨嗎?人家指不定什麼來頭呢。」……
听著眾人的議論,時偉明也為難了。他「呼」地站起來說道︰「無功不受祿,這個副隊長我不做!」
「什麼!時偉明,你再說一遍!我告訴你,這是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不是依照你的性子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不是說過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我把話撂這了,完成了這個任務,這個副隊長你不做也得做,完不成任務想做也不成。你想干什麼,我還沒退休呢,我的話你就敢不听了!你給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