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家的媳婦真的可憐呀,這個該死的畜牲魏志敢害得人家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而他自己卻是升官發財,活得自在。他遲早不得好下場!」在田頭回家的路上老時邊和老婆閑聊著。
「哎!我們這次回來應該買點東西帶回來,也好對幫我們家做事的人家表示感謝。」老婆說。
「不要搞這些小恩小惠的,等以後他們誰家田里需要幫忙的,我們也去做就是了。」
「這也在理。」
回到家中,天色已經擦黑了,他們里外收拾收拾準備做晚飯。這時,林村長來了,他是來請老時去他家吃晚飯的。老時推辭說不想去,但經不住他的死磨硬拽,只得去了。
林村長家不遠,就在老時家後面的一個莊子上。一到村長家門口,就听見里面吵吵的說話聲。老時剛進屋,黃支書就站起身來,伸出長長的手握了過來,接著是副村長、村會計、計劃生育村長,還有村里原來的老支書記等共七八個人。
「哎!今晚是不是村長家辦事的?」老時問。
「沒有。這不是大伙都听說你大隊長回來了,給你接風呢。」黃支書說「來,快上座!」
說著就把老時讓到主席位置上,老時死活不肯,大家你推我讓,最後決定讓老支坐了那個位子。
「來,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們村班子成員祝賀我們的時大隊長榮升!」
「好!好!好!」大家一仰脖子。
「來,這第二杯酒,我代表我們村班子成員祝願我們的時大隊長官運亨通,步步高升!」
「好!好!好!」大家又一仰脖子。
「來,這第三杯酒,我代表我們村班子成員請時大隊長以後不忘家鄉,關心家鄉發展!」
「好!好!好!」大家剛想再仰脖子,時偉明卻放下酒杯,說︰
「我本人也不會說什麼面子上的官話,我要說的就是實話。剛才我到我家里的田里看了,一句話稻麥兩季莊稼的豐收,都靠在座各位的關心和支持,你們真的吃苦了。
我們夫妻倆沒有什麼好感謝大家的,只要你們以後哪家田地里有需要的,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去做的。我只是個小城管,家鄉的發展,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哎!老弟你太謙虛了。誰不知道你現在雖然官不大,但卻是縣里面的名人,是縣委書記面前的紅人。要想為家鄉做點事,那了是你一句話的事。」黃支書說。
「就明說了吧。我也不喜歡繞彎!」急性子的村長說︰「時大隊長,就是我們村頭的那段路,多少年了,雨天能把人變成泥人,好天能把人顛成死人。我們早就想鋪了,可是村子里窮啊,沒有錢。
我們知道這縣里每年都有一筆鋪路資金,說是規劃用的,實際上就是哪個有關系,就用在哪個身上。
你看,大王村的那個于大嘴,他也不過就是哪個局的副局長,那年他們村里的三條路都砂石水泥化了,听說花了幾十萬呢。他這好事一做啊,可出了大名了,現在在我們這一帶誰不知道他啊!」
「這個,哎,我真沒那本事。我這個小城管也管不到那事。就是管到了,也不能亂辦事的,國家有政策的。如果各個干部都這樣,都為了自己出名,那不亂了啊!」老時認真地說。
「那……」
一時間冷場,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了。
「你們不要這樣逼時大隊,他說得也對,那什麼事都是有規矩的。再說了,你們不要再提那個于大嘴了,他不是早被檢察院帶走了嗎?還不就是因為他腦子太活了嗎?你以為人家那幾十萬是白給他的啊,那都是有條件交換的。」
老支書放下杯子,點了一支煙,說︰
「我倒希望我們這出一個清官,那是長久的。不要貪圖眼前的這點小利,你們要憑自己的本事幫老百姓做點事,才是正道。就像清朝的劉庸還有和珅,你們說哪個更長久?再說,歷古以來,就是官場如戰場。那些事,誰也說不準。我看,這當官還是穩當點好!」
「老支書說得對!」老時睜大眼楮說︰「不瞞你們說,我的三輪小貨車一直就放在家里呢,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就憑著良心做事,如果哪一天做了不符合領導口味的事,下了我,我還回來拉我的車子,做我的生意,有口飯吃就行了。」
姚書記近來心情有點煩躁,睡眠也不好。取消農業稅後,這個有著一百三十多萬人口的農業大縣,經濟失去了支撐。地處平原,一不靠山,二不靠海,工業基礎薄弱,能保住全縣三萬多財政供給人口的吃飯就是個大問題,更不用說再搞什麼基礎設施建設了。
如何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是他這個當家人必須要面對的問題。現在全市都把工作重心轉移到招商引資工作中來,林懷縣也同樣是加大這方面的工作力度,同時現在全國各地的房地產市場呈現著旺盛的勢氣,在這個雁北縣城也算是個新興產業。
想到這,姚書記心頭一亮,立馬電話城建局駱局長,上午一上班就到他的辦公室來。還沒到上班時間,駱局長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了。
兩人坐定後,姚書記說︰「以前我們搞的開發都是小打小鬧,明年開春準備把南城的那片住宅區開發成商品樓住宅小區,建些高層,那地方靠近學校,房價應該能上去的。
我去看過了,那地方大約有二百多戶住戶,你回去讓人搞個測算,好盡快搞個招投標活動。哎,錢,真是個大難題啊!還有一大堆棘手的事情呢,听說最近又有不少人民來信反應到上面去了。」
「人民來信?肯定是那個馬小鬼又興風作浪了。都怨他們的工作沒做好。」駱局長話中有話地小聲說。
「什麼,什麼?哪個馬小鬼?誰,誰的工作沒做好。」姚書記追問。
「哎!姚書記,我正想跟你匯報這事呢。」駱局長顯得有點為難。
「什麼事?快說!我說老駱你什麼時候學會婆婆媽媽的了。」姚書記有點不耐煩。
「您還記得西城閘口的那兒有兩個應該拆除的小郵亭嗎?」
「知道啊?唉!那事不早就不提了嘛?好多事理不過來,惹它干嘛?」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可現在,它們已經被拆除啦!就是上個月的事。我估模著,那信訪件八成和那個馬小鬼有關系。您想啊,他在那里做了多年的生意,火生生的,現在一下子沒有,他能心嗎?」
「哦。拆了。這倒是個好事。這八成又是那小子干的,對不對?」姚書記有點興奮地說。
「這個具體我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怕這後遺癥難收拾啊!那市殷常委可是專門分管軟環境這一塊的呀,這眼看著就要面臨全年目標考核了,這要是有點閃失那可是關乎全縣全年的榮譽的大事啊。
還有那個馬小鬼,全縣有名的告狀油子,雞蛋里挑骨頭的主,信訪工作也是一票否決啊!唉,這都怪我平時工作失察,讓城管那幫人惹捅出這麼大的漏子來。這事我是有責任的。」
駱局長看了一眼漸漸鎖起眉頭的姚書記,又試探著往下說「本來我也是看那邊交通擁堵,而且又新添了幾個佔道經營的,讓他們過去看看的,誰知道,唉!真是忙中添亂。這些個東西,我回去要好好地追查責任。」
「哦。都這麼長時間了,這事你不說我倒是沒想那麼多。」
書記用手輕輕地打著桌面,狠狠地抿了抿嘴,又嘖了嘖嘴說,緊接著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哎!我說老駱,那個殷常委不是你的最要好的老同學嗎?這事你出面還能擺不平?」
看著駱局長為難的臉色,姚書記有點後悔說這話了,從多年來縣城管測評結果來看,他們這同學關系似乎有點微妙。為避免給駱局長帶來心理負擔,姚書記又換了副輕松的口吻說︰「算了吧,等等再說。」
書記心情更加沉重了,駱局長本來有點緊張的心情總算是放了下來,他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