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駱局長近來的那顆小心髒可真的不得安生,搞得那速效救心丸緊貼內衣不離身。時偉明從派出所的一進一出,讓他的心起起落落。
外甥董朝陽的投案自首,讓他的心幾度驟停;魏志敢一伙「反革命集團」的集體落網,讓他的心徹底罷工,多虧了那速效救心丸。
「你說魏志敢這小子,他做這事干麼拉上咱朝陽啊?」柳絮菲迷惑。
「這還用說嗎?在他魏志敢心里,咱們那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甚至還包括那個,那個殷海森。那朝陽要是有什麼事,我們能袖手旁觀嗎?這叫一損俱損。」
駱繹崎沮喪而憤慨地說,
「都到這份上了,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趕緊的收拾細軟,轉移存款,處理房產,打好包裹,申請遷證,準備出去‘旅游’」。
「這時間能來得及嗎?」柳絮菲流下美人淚,「要不,咱再想想辦法吧,或許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呢。」
「你說的辦法我都想過了,無非是去求那殷海森。如果是你有什麼事,我相信他會出手的,可是我,可能嗎?說不定他還會揣上一腳,讓我死得更快。」
駱繹崎不再隱藏自己的內心。
「怎麼會呢?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同學,又是老鄉,他不會見死不救的,我們去試試吧。」柳絮菲準備去換衣服了。
「絮菲,你不要走,不要去。你走了,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你再陪我一會兒,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是現在死了,我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你說什麼呢?我只是去請他幫忙,又不是不回來了。」看著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是真的愛自己的。
要說,駱繹崎憧心里還真存著這一絲顧慮。他知道殷海森一直對他老婆柳絮菲沒有死心。
駱繹崎拉著她的嬌手,似乎已經到了生離死別的最後關頭。
讀大學時,雖然他長得並不是十分的突出,沒有殷海森那樣的高大威猛,玉樹臨風。但他很有才氣,自己愛上他,可能很大原因是他的那一首首小詩。
記得有一個晚上,柳絮菲有點無聊,就來到了駱繹崎的宿舍,見駱繹崎一個人獨自悶聲站在窗前向外探望。因為每天這個時候,柳絮菲都會經過他的樓下,那些男生都在取笑他是癩蛤蟆想著天鵝肉。
那些男生一看心中的白雪公主來了,都驚詫得說不出話來,紛紛對她獻殷勤表愛意,柳絮菲笑而不語。此時的駱繹崎卻攤開一張紙,揮毫寫下︰閑來倚窗台,遙思伊人來。秋風不解情,何故亂疑猜。
寫完後,放下筆,深情地看著她。柳絮菲粉面羞澀,顧不得那些男生的調侃,當時便挽起駱繹崎,從此兩人就正式拉開了戀情。
校園里,小路上留下他們纏綿的足跡;綠蔭下,花叢中映著他們繾綣的身影;學校旁邊的一片果樹園,就是他們訴說濃情表達愛意的最佳場所。
花開的時候,看著映在鮮花中勝似鮮花開的戀人的嬌蓉,駱繹崎隨口吟道︰桃花園里看桃花,片片桃花是緋霞。花開花落無情物,我娶仙子帶回家。
把美人比著永不凋謝的花仙子,惹得柳絮菲越發嬌態可人。
一個秋天,兩天鬧了點小別扭,柳絮菲生氣一天沒理他,晚上天還在下著雨,就收到了駱繹崎托人轉來的的小字條︰
月到深秋百花殘,冷雨打窗情何堪。一葉落盡無顏色,夢里尋春已枉然……她柳絮菲已經成為了酸楚文人駱繹崎生活的全部和生命里的春天。
火熱的夏日,萬木崢嶸,百草艷飛。
一對情侶手挽手來到一片田田的蓮花池畔。柳絮菲欣然低眉弄蓮,駱繹崎觸景再發詩性︰一池荷田一池水,婷婷芙蓉出水美。可憐嬌媚映蓮子,不見芙蓉只見水。
「你看,荷花見到你都羞得不敢出水了……」
「去你的……」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中斷了柳絮菲美好的回憶。
望著丈夫驚恐的眼神,柳絮菲安慰道︰「沒事,我去看看。」
是董朝陽。
「絮菲,是誰呀?」駱繹崎不踏實。
「舅舅!」董朝陽叫了一聲。
見到灰頭土臉的董朝陽,駱繹崎高高掄起巴掌,卻無聲地放下了。「唉!糊涂!」
「你不要這樣了。要我說朝陽做得對。這世上有不透風的牆嗎?」柳絮菲說。
「舅舅說得對,我開頭是糊涂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上了魏志敢的賊船。我現在也想明白了,人想當官本身並不是什麼壞事。
但是如果一門心思只為了當官,那就必然會走入歧途不擇手段最終只會落得個雞飛蛋打。」董朝陽低著頭說。
「你們現在都怎麼說的?」柳絮菲問。
「那個陳嬌嬌因為態度較好,也是第一次,給了個行政處分;小潘又拖出之前的事情,一共賠了兩萬多塊錢,工作也沒了。老魏給檢察院帶走了,可能……我暫時不想去上班了,我想出去看看,到南方轉轉。」
「篤篤篤——」又有人敲門,女人去開門。
進來的是兩個頭戴大沿帽,身穿深灰色制服的執法人員。
「請問這是駱繹崎家嗎?我們是檢察院的。」來人亮劍。
還沒听到回話,檢察人員已經到了他的眼前。駱繹崎揉了揉眼楮,懷疑自己又是在做夢。
「你是駱繹崎,跟我們走一趟!」
駱繹崎試圖去抓柳絮菲的手,他幾乎是歇斯底里︰「絮菲,絮菲,你要等我呀,等我呀!其實我什麼都不想要,我什麼都不想要,只要你,只要有你……」
「老駱,衣服,你再帶兩件衣服,那里面冷——」柳絮菲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