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門!張春風不禁抬起頭來,掩飾住激動的甚至有點狂跳的心,又說︰「看來你對他還挺贊賞的嘛,那你們平時……有交往嗎?」
「交往倒談不上,人家是地方上的諸侯,又是直轄市(指城區)的跤龍,交往的全是達官顯貴,我們這些小辦事員真的高攀不上。不過尤書記這人還真蠻豪爽的……」老宋由衷地說。
豪爽,蠻豪爽,老宋左一遍又一遍地強調這話,究竟是何道理呢?張春風猜不透。
「你們最近有聯系嗎?」張春風急了,冷不丁地冒出這樣的一句。連他自己也有點吃驚,懷疑這話說了,會不會引起老宋的警覺。
「哎!張書記,您可真不愧為搞監察工作的縣領導,您是怎麼知道我和他有聯系的?」老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張春風按奈住狂跳的心,又不著邊際地投下一個小石子,眼楮還是假意看著報紙。他要通過觀察水花來判斷這水里到底有沒有魚,是大魚還是小魚。
「哈哈哈——,張書記,听您說話的口氣,好像我老宋是隱藏在革命內部的敵特分子一樣!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怎麼了我?是密謀炸大橋了還是想往職工食堂里投毒的啊?您說這話要是放在過去那階級斗爭是綱的年代,我老宋肯定得戴高帽子游街。我受親戚之托找尤克松買兩間門面房子也算不得什麼革命機密吧!至多也就是價格上擠干一點水份而已。」
老宋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他真搞不明白張書記今天這是怎麼了,說話總是奇奇怪怪的,還動輒上綱上線的。
「哈哈哈哈——!你啊,還老同志呢,兩句玩笑也開不得!你看笑了吧,終于笑了吧!老宋啊,我也知道你和小史那幾天晚上是辛苦了,你放心,你的付出組織上是看到的,也會記得的。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工作忙,一直就沒能過來看看你,感謝你為全縣的這次人事調整工作做出的默默無聞的貢獻……今天,看到你笑了,我也就放心了。好好工作吧,我走了。」
「我操!」張春風常常听到自己那十幾歲的兒子在打游戲時,會不時地這樣罵上一句,今天自己也暗暗地用上了一遍。
「背背背!胡了一局岔牌!」回到辦公室,張春風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就在剛才,當他听到老宋那無所顧忌的大笑時,張春風就知道這是一趟空網。
真是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仔細想想這里面不是沒有漏洞的,那兩次通話的時間都很長,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想想誰會那麼傻,偷偷模模地通風報信,還要長篇累牘地說上半天……而且還要說兩次。
一想到自己差不多花了一個上午,還做了回楊白勞,張春風不由得心生惱怒。立即拿起電話,招集那三個小組成員,火速趕到他們約會的秘密地點,重新調整偵查思路,制訂調查方案。
說來說去還是那個老方法,地毯式查找。從那天五號晚上會議結束後到九號晚上的十二點,對尤克松的家電和本人手機進行一個不放的模排核對……
要說,這可真是一項煩瑣的工作。
要說尤克松,那可真不是一般人,他的交際範圍非常廣泛,這就五天時間,一共打進的電話、手機就有二百多個,除去外地的長途,先不去考慮,本地的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對著那長長的狀紙密密麻麻的狀紙一樣的通話記錄,辦案人員耐心細致,一一核實,絕不放過一個蛛絲馬跡。
三天之後,又一條重要線索浮出水面。只是這一次的這個結果讓他們三個人有點不大相信,最後又經過反復核對,暗中調查走訪,確信這次應該是沒有搞錯。
就在五號晚上的十一點半三十一分,一個機主叫丁一飛的人手機主叫了尤克松,通話時間只有短短的二十三秒。
丁一飛,何許人也?到戶藉上一查,此人居然是紀委王常委的小舅子。
丁一飛,三十出頭,是個搞裝潢的小老板,家住離城三十多里地的農村,初中畢業,多年來一直都在外地從事室內裝修工作。
最近,王常委家剛買的一套別墅,要裝修。他的小舅子便專門從外地趕回來,負責這項工作,晚上就住在王常委家里。而且這個手機號也是丁一飛用自己的身份證在電信部門才辦理的當地新卡,應該是為了裝修方便,在時間上也和王常委家的裝修進程相吻合。
案情到此,似乎已經是證據確鑿了,但是,張春風覺得這還不夠。
于是,他們三人又進行了小小的策化。安排人故意在尤克松面前提到丁一飛的名字,又說此人最近遇到了不測……等等,但是尤克松好像壓根沒听到一樣。又以同樣的方法測試了丁一飛,得出的結論是丁一飛和尤克松互不相識。
張春風的身子在顫抖,他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王常委真名王友其,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出身,父母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實本分的莊稼人。他憑著自己的勤奮努力,大學畢業後,就在基層工作,從鄉政府的秘書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同在一起工作已經近四年的時間,由于紀檢工作的特殊性,他們常常的熬夜審案,討論案情,每每有干部因為一時的糊涂犯錯誤,甚至走上犯罪道路而斷送大好前程時,他們就會揪心感慨扼腕痛惜,如今這事很有可能就發生他的身上,單從個人情感上,張春風真的有點受不了。
而且,王常委作為班子成員、老紀委,明知故犯,作為單位的主要領導在臉面上張春風也覺得過不去。
事不宜遲,張春風連夜向時偉明作了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