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留守女孩（72）
留守女孩（72）
寒假到了，同學們都盼著過年，盼著在外打工的父母早些回來，盼著家長能給自己買一件新衣服，盼著過年時能吃上幾頓好飯，我對這些都沒興趣，我只盼著女乃女乃能早日好起來。女乃女乃沒癱瘓時我還沒真正體會到生活的艱辛，只從女乃女乃癱瘓後我才真正體會到一個人活在世上是那麼艱難，特別是像我這樣的人。女乃女乃吃飯的問題還是小事，最大的問題是解手的事，我一個人弄不動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大小便都是在床上進行，女乃女乃每次解大便時都把我難為得哭。我覺得女乃女乃能站起來走路比穿啥衣服和吃啥好吃的都令我高興。臨過年前，女乃女乃唉聲嘆氣地說︰「馬上要過年了，你看我這身子，也不能動。」我說︰「您不能動，不是還有我嘛。」女乃女乃猶猶豫豫地說︰「要不然，你去賣點玉米，買兩斤好面，過年吃一頓餃子吧，肉的吃不起，我們就吃素的吧。」我說︰「女乃女乃，您饞了？」女乃女乃辯解說︰「我這把老骨頭，吃不吃都行，我是覺得，如果過年連一頓餃子都不吃，這太委屈你了。」經女乃女乃這麼一說，我腦子里才有過年的意識。實際上，現在我是一家之主，一家吃喝都由我掌管，我很想過一個像樣的年，讓女乃女乃吃上幾頓好飯，可是，我背著十幾斤玉米在集市上轉幾圈也沒舍得賣出去。我想，這十幾斤玉米夠我倆吃半個多月，要是換成好面和菜，包成餃子，一天就吃光了，想想，我確實舍不得賣，再說，讓我賣玉米也不是女乃女乃心甘情願的，她是為了我才讓賣玉米的，我不能圖一時嘴饞不顧以後的生計。女乃女乃問我為啥又把玉米背回來了，我說沒人要，女乃女乃知道我在說瞎話，但她沒責怪我，她說︰「反正我們家沒親戚，過年吃啥都一樣。」這年除夕夜，我和女乃女乃早早的就睡了，我睡得特別香，還做了一個夢，我夢到媽媽正在包餃子，爸爸打工回來了，我想著爸爸給我買新衣服了，我接住他的包就翻，爸爸說給我買的新衣服沒拿過來，都放在城里了，他準備過完年就帶我去城里上學，那新衣服是留著讓我上學穿的，他還說哥哥不好好學習，就不讓他去了。我給哥哥做個鬼臉，偷偷地樂起來，哥哥不高興，就攆著我打，我扯住女乃女乃大喊救命。女乃女乃把我喊醒，問我怎麼了，我醒來時一點也想不起夢中的事了，只听到零亂的鞭炮聲，這是新年的呼喚，我心中不免一陣激動，我說︰「過年了，女乃女乃，您吃啥，我給您去做。」女乃女乃說︰「你做的我都愛吃。」我挖空心思，想給女乃女乃做點好吃的，可是，家里除了玉米面還是玉米面，我翻箱倒櫃，終于在一個瓦罐里找到一個被遺忘的雞蛋，我高興極了，我想給女乃女乃一個驚喜，但是，對怎麼吃它，我又犯了愁。我握著玉米面想著怎麼**蛋，我一會兒把玉米面拍成餅子，一會兒又做成窩窩頭，當捏成窩窩頭的時候我的靈感突然來了，我把雞蛋放進窩窩頭里，又把下面的底一封，輕而易舉地就成為蒸饃了。做好後，我把里面裹著雞蛋的那個饃饃放在最上面，我說︰「女乃女乃，您猜我給您做的啥好吃的。」女乃女乃抬頭看看，說︰「蒸饃。」她躺下去又平靜地說︰「要是在鬧饑荒的那幾年，過年能有個玉米面蒸饃吃也不錯了。」我拿起那個裹雞蛋的蒸饃說︰「女乃女乃，您掰開看看，這可不是您說的玉米面蒸饃。」